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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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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

    在的秦兵齐齐行礼中,马车中缓慢地走出了一位年轻俊逸的公子。

    赵瑶在心头惊呼,真的是公子歧.....

    他静静地站在车旁,神情高雅空彻,那一身的白衣胜雪,仿若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不染纤尘。微微抬头,漆黑的琉璃眸子中,望见了躲在人群中的一脸错愕的赵瑶,他浅浅一笑,是她,想不到还有机会能再见......

    “公子!”名叫李淮的那人上前几步,扑通跪倒,抱拳高声说道,“郭庄常年不交租税,下官此次前来,不想遭遇了这些暴民的反抗!”

    一时间,郭庄的人像被抽了底气般,低垂了头,声音也越来越轻了。

    赵瑶顶着阿宝的手肘,悄声问道:“这怎么回事?”

    阿宝也觉着理亏:“郭庄隶属公子歧的封地,我们......借着战祸.....很多年都没有缴税了.......”

    又似想到了什么,他握紧了剑,眼中满是无奈:“但是连年战争,我们存粮也不多,真要交了出去,怕往后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郭庄的人跪在一起,目光极为不舍地盯着那一袋袋的粮食,在这样朝不保夕的年代,那些粮食堪比性命。

    不少年迈的老者开始了唉声叹气,感慨命苦。赵瑶心头感触,她其实也想助郭庄一臂之力的,但是那些秦兵还在那里,若是被发现了........

    好在这时传来了一记清浅的声音,化解了她内心的挣扎:“李淮,你说你是来征税的,可你并未带任何官印文书,可见莽撞。”

    “这......”方才还振振有词的李淮,忽然有些结巴了,“下官是一时疏忽......”

    赢歧淡淡说道:“算了,我还不缺这些税收。”对着身旁的人摆手,“杨付,都让他们散了吧。”

    名唤杨付的士兵领命,大步上前,对着跪了满地的郭庄父老们大声宣布:“公子暂不收你们的赋税,都回去吧。”而后转身,也让站在粮仓前的秦兵陆续地回来。

    “粮食都是我们.....的了?”一人还处在不可置信中,小心翼翼地提问,生怕这是个黄粱美梦。

    “是。”赢歧微笑着颔首。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欢呼声,对赢歧感恩戴德了一番后,他们纷纷起身,在庄子里奔相走告这件大喜事。

    不过片刻的功夫,人已去了大半。

    赵瑶赶紧抓过阿宝的手,低声催促:“我们快走。”公子歧身边的秦兵都是能出入王宫的,一定认识赵国公主的这张脸,而此时没了人群的遮蔽,他们会认出她来的。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赢歧带着温雅的浅笑,朝着赵瑶的方向走来:“公......”

    那个‘主’字还未出口,赵瑶就使劲地朝他挤眉弄眼。

    他微微一愣,虽不解发生了何事,但也知那意思是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了,轻轻点头。而下一刻,令他越发不解的是,她用手挡着脸,拉着一个黝黑少年就往他的马车冲去。

    “这......”

    不明情况的车夫,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自家公子,在获得他的首肯后,车夫恭恭敬敬地掀开帘子。

    直至上了马车,赵瑶才发现,原来她慌忙之中把阿宝这小子也带过来了:“那个.....要不你回去?”虽然有些无耻,但接下去有事和公子歧说呢。

    阿宝大受打击:“阿瑶姐姐你.......”说完,拿起剑气鼓鼓地就要下去了,还是赢歧笑着解了围。

    “你会用剑,不如留下吧,为我的剑客吧。”

    “真的?”阿宝眼前一亮,整个人都因这话兴奋地发抖,公子歧身份高贵,能为他的剑客,那是极大的荣耀啊。

    阿宝也不会说漂亮的话,只抱着长剑,正儿八经地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公子!”在他说完后,赵瑶朝着车外努努嘴,示意他腾出空地来。

    见着阿宝不情不愿地挪着身子,赢歧的眼里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掀开了车帘,他缓缓入内,还未坐定时,对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又带着恳切的语气说道:“公子,我在这里的事情,能不能保密?”

    他清秀绝伦的容颜上多了一抹复杂的神色,低低的声音如呢喃般飘落:“那日宫中发生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公主是不想见到武陵君?”

    赵瑶的秀眉拧成一团,连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陡然拔高:“他在寻我?”

    “是。武陵君已向大王请命,亲自找回公主,以示两国交好。”

    赵瑶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大王?”那日大王可是被她用匕首结果的,怎么还能活着?

    “大王驾崩,太子已在数日前登基,为我秦国新主。”

    听着他平静地说完,她忽然松了一口气,还好以前的大王死了,不然照着赵迁的性子,定回拿她的命去完成两国结盟的使命。

    不对,太子已为大王了,若她为王后,他日秦国要攻打他国,势必会念在她的份上,对赵国从轻以待。那.......赵迁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赢歧浅浅带笑,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既然公主不想让人知道了行踪,歧自是不会透露只字片语,公主宽心就是。”

    “真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解了她的困境,让她欣喜若狂。

    但下一刻,她整个人像恹了的茄子,靠在了车边,小声嘀咕着:“是不是真的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边说还边朝着他扫了几眼。

    赢歧眼底的笑意渐浓,连素来平淡的声音也感染了几分他的愉悦:“公主曾是歧的救命恩人,歧是不会做出对不住公主的事的。歧的府邸就在附近,今晚想为公主设宴,以尽地主之谊......”

    “等等。”一听设宴二字,赵瑶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宫中的那些,也顾不得礼仪出言打断。

    抬眸,见着对面的他有些困惑,她干笑了几声:“不用了,公子的心意我领了,但是宴会就不用了。”

    愣了会儿,赢歧了然,轻轻摇头:“不会有那些的,歧也不喜欢,公主放心。”他温润的笑声,透着丝丝暖意,如春风般吹拂了她的不安。

    在宫中赵瑶见过太多的贵族,不论深沉霸气的太子,妖冶魅惑的姬忽,还是清逸俊雅的赵迁,他们都不可避免得地染上了宫廷的阴狠诡谲之气。

    但公子歧的不同的,他空灵澄澈,气质干净得如剔透的白玉,轻轻一瞥,都让人油然而生出一股自残形愧之感。

    自然,赵瑶也不例外。

    她尴尬地红了脸,咳嗽了声,整理了脏乱的衣物,微抬下巴,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在赴宴前,我想梳洗一下。”不然就顶着这幅尊容,还真会吓坏人了。

    赢歧欣然应允:“好。”说完后,眼角瞥见了她脸颊一抹绯红,他也局促不安了起来,跟着赵瑶一道低了头,再不言语。

    这股莫名的气氛,在安静的车内渐渐地蔓延。

    阿宝在外也感受到了,抱着剑,歪着脑袋问车夫:“老伯伯,里面怎么没声音了?”虽然没听到里面的人说什么,但一路上没点动静的,又显得冷清无聊了。

    老伯伯?

    一旁的车夫青筋微突,他年轻时可是公子身边的侍卫,公子也曾说过,他已年迈还是回家颐养天年。但是公子有恩于他,他不想弃公子而去,现在被这小子说到‘老’了,不免触动了他那根敏感的心弦:“闭嘴。”

    阿宝呆呆地点头后,有自顾自地说道:“好奇怪,阿瑶姐姐怎么会认识公子的?”

    那车夫猛然转头:“你说,那女子是叫什么?”听起来很是熟悉。

    他抬头望了下眼前的府邸,忽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早知道的话,路上就不该让那少年闭嘴的。勒了缰绳,他恭敬地提醒着,“公子,到了。”

    ‘嗯’地应了一声。

    赢歧优雅地从车上下来,淡笑着吩咐着,让女奴带着赵瑶好好沐梳洗一番:“这是我的上宾,不可怠慢了。”

    府中女奴嫣然笑了,神色敬畏地引着赵瑶下去了。

    这下,阿宝可待不住了,张着大眼急急地问着赢歧:“公子,那我呢?”

    赢歧微愣,轻轻笑了,当初带他来时是看在赵瑶的面上,的确没有想过那么多,他顿了会儿,想着该给他安排了地方才是。

    这时车夫站了出来,拉过了阿宝,抱拳说道:“公子,不如让他跟了我吧。老夫虽然年迈,但也会耍几下剑,也可以教他几招。”

    “嗯,也好,有劳钟伯了。”

    钟伯再次抱拳:“为公子效劳,是老夫的荣幸。”说完,眼角瞄了眼阿宝,方才这小子提到了一个名字,他倒要好好问问,弄出个所以然来。

    在钟伯带走阿宝后,赢歧身后的侍卫走上前来,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心中的话吐了出来:“公子,那女子走路后肩微耸,显然是有过箭伤。”

    他平静如水的面容起了波澜,带着些诧异,低低重复了遍:“箭伤?”

    “是。”侍卫万分确信,“属下不会看错的,公子,此等女子还是小心为妙。”

    “我明白了,你们都下去吧。”

    独自深思了会儿,她为公主,照理是不会受伤的.......或者是在宫中奴隶叛乱的那日,不小心中的吧。如此想着,他面色也缓和了些,从马车的柜子上取过了他随身携带的药瓶,眸色中流转着什么,随后抬脚就往浴池的方西而去。

    此时的赵瑶,正舒舒服服地泡在池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数日的奔波,身上都有些难闻的味道了,她抬起手臂闻了几下,心虚地猜想着公子歧在马车上有没有察觉到。起身拿过了浴池边上的皂角,用力搓着,方才去不想在女奴面前露出一身的泥,现在,手够不到后背了,开始后悔了。

    随着吱呀一声,一个女奴进来了。

    赵瑶心喜:“来的正好,你过来,帮我后背擦擦。”

    不想那女奴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禀贵人,公子来了,已在偏厅等候。”

    话音刚落,赵瑶连泡澡的兴致也没了,由着那女奴伺候,擦了身,穿得整整齐齐地出去了。到了偏厅,见着赢歧背对着她站立,一身白衣,身姿卓然,她那股憋在喉间的意思顿时不知所踪了。

    哎哎,还是蛇人的公子歧好,至少不会让人这样徒生自卑。

    清清嗓子,开口问道:“公子有事?”

    他慢慢转身,踩着轻缓的步子,朝着她摊开手掌:“这是我常年带在身上的药,对恢复伤口有很好的效果。”说着,他把一只白色的药瓶交到她手上。

    伤?

    是指她的箭伤吧?

    赵瑶后退了一步,不知接下去该怎样做,显然她不想自己的伤势被知晓。

    犹豫之际,赢歧低低地说道:“公主放心,公主有伤的事不会有其他人知晓的。”

    “呼呼,早说嘛。”

    这下赵瑶毫不客气地接过了药瓶,动作豪爽,长长指甲不经意间划过了他的手心。赢歧低了头,手心像是被猫儿挠了,有些些的微痒,也有些些的.......晃神.......

    “公子?”见他愣神,赵瑶轻声唤着。

    赢歧像是被洞穿了心事,白玉般的面容上染上了薄薄的红晕,手心微微攒紧着说道:“公主,宴会已准备好了,还请公主随我前去。”

    说完,他率先一步,脚步略急地出了便厅,赵瑶看在眼里,一时觉着摸不着头脑,这公子歧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纯情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