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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老师。”
这一夜家教做完,到了需要赶末班地铁回学校的时间了。杜子航收拾一下桌子上带给苏不凡的复习资料正要下楼,在楼下的沙发上见到了苏不凡的母亲。
应酬归来的女人看上去比平时还要苍老几分,额头眉心的皱纹在客厅耀目的灯光下略为显眼。杜子航见到她的时候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在发薪水的日子里。被自己学生的家长叫住,杜子航走到她身边,叫：“阿姨。”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以前都是我太纵容小凡了,要是早点给他找家教，也不至于让他的成绩搞成现在的样子。”女人絮絮叨叨地唠叨着,苏不凡并不是什么愚笨的孩子，只是在初三被严格管教一年后,上了高一未免玩得有些疯，因此成绩落后了不少。在杜子航的管教下,他的成绩已经见到了明显起色,不时打电话向苏不凡老师了解自己的儿子表现情况的苏母，尽管眼角眉梢的疲惫挥之不去，仍旧盖不住眼底温柔的喜悦。杜子航看得有点恍惚，他忽然回想不起来，类似的表情，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在自己的母亲眼中见到了。
“小杜老师，你们也快期末了吧？”苏母问。
杜子航点了点头：“下周就开始考。”
“我也不该耽误你的复习时间，下周小杜老师你还是好好复习考试吧。不过有件事要麻烦你了，等你考完之后，能不能晚点回家？就一个星期的时间，小凡也要考试，希望你能天天来，帮帮他。他们学校下学期要分重点班了，虽然就算是没考上也能送他进去，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凭自己的实力考上，所以……要麻烦小杜老师了。”毕竟是寒假期间，人是有多迫不及待要往回家赶，苏母也是清楚的。所以提出自己的要求的时候，她脸上带了一些歉意。
同宿舍的其他人早就订好了回家的火车，哪怕是懒如方青骅，也在某天早起抢了两张回程车票。唯独杜子航还没有订票，并不是不想回那个自己成长的城市，只是回去之后，他想不出哪个角落可以供他容身。所以苏母所提的要求对他而言根本不是一件难办的事，不过并不想把自己家里的伤口展示给别人看，杜子航扯了个小谎：“好的，正好我报了一个托福班，不急着回去的。”
苏母便放下了心。
往学校返的路上杜子航一路都沉着脸，几次试图查看手机，希望遥远的故乡有谁能记起他的存在，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呢。不过都一个学期没人找过他了，现在自然也是不会有奇迹发生的，杜子航回宿舍后便倒在自己的床上，一句话都没说。
此时学校已经熄灯，方青骅倒是突然从床上探头下来：“肚子，肚子？你上回问的那个易名药丸，我跟我们老大问了。”
“能拿到？”杜子航眼睛一亮，问。
“嗯，任务物品刷新的坐标范围我离线发到你QQ上了，你上线一看就行。”方青骅说完缩了回去，继续窝在被窝里抱着手机给某人发短信。
其实完全是情水湿黛山紧张过度，这学期期中的情况纯属意外，幸而杜子航及时补救，下半学期的课业也有认真学习，期末及格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被自家师父勒令不准上线好好复习，杜子航已经有两三天没有摸游戏了，也未免手痒，第二天他偷偷上QQ看看，正好看着自家师父没在，他便做贼一样，打开了桌面上的游戏图标。
果然情水湿黛山也没有在游戏里，估计是又一轮工作开忙了。杜子航知道自家师父是个原画师，平日的时候并不忙，灵感来了提几笔便是，忙起来的时候却要几天几页昏天暗地地画，当然顾不上上游戏。这样他松了一口气，驾起羊驼三倍速狂奔到我是国王说的坐标范围。
不知道是不是我是国王没说，方青骅只发来坐标，却没有指出要找的任务物品是什么。杜子航一到指定地点便有些头痛，这是地图上某个小村落的一间村子里的共用仓库，里面杂乱而无章，即便是任务物品刷新出来了，杜子航也未必找得到。他只好仔细地一个身位、一个身位地搜索，务必把所有可以拾取的东西都点一遍。如此浪费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毫无头绪。
此时一字诗居然上线了，杜子航干脆甩过去问：“方子，国王没说任务物品究竟是什么么？或者有没有更具体的坐标？”
“你说那个改名字的药？是张卡片，刷新地点不一定，反正就在这个范围里不会跑。我昨天跟我家归归一人拿了一个，你说我们俩改什么情侣名好？”
卡片啊，杜子航一扫方青骅发来的私聊，提取两个字有效信息，果断忽略掉最后一个问题。
有了具体的目标，想要寻找就方便多了。杜子航很快便找到了，原来是一张物品清单，一个叫法克的村民记录着自己寄放在公共仓库的全部物品，玩家接到的任务便是将清单送还回去。
……真是个好名字。
杜子航有种回到了当初在莱恩镇的感觉，接到任务之后便开始在路上拦截一个个路过的NPC，根据他们指明的方向去找这个叫法克的家伙。这家伙住得格外偏僻，等杜子航好不容易找到他的屋子，已经很想大骂一句法克了。
他操纵着屏幕里的骑士敲了敲眼前紧闭的房门，系统自动给出对话：“法克大叔在家么？”
“谁他妈敢叫我的名字！不是都说了只叫我大叔就行么！”门内传来一句怒吼，看来这家伙对自己的名字也相当不满意。杜子航暗自吐槽设计这个任务的家伙的恶趣味，如果NPC真的有情感的话，肯定会从电脑里跳出来把给他起这种名字的家伙揍死吧。这么想着，眼前的大门打开了，门内走出一个横眉冷目的大汉，把眉毛拧成一根粗麻绳，看着眼前的陌生的家伙：“你是谁？来找我干嘛？”
骑士赶紧掏出他在仓库捡到的纸片：“你把这个落掉了，我是来还的。”
“哦，谢谢。”虽说是长得凶了一点，大叔总体上还是个不错的人，接过清单，向陌生的旅人致谢，嘴里咕咕哝哝，“我究竟为什么要叫这样一个名字？还必须要记在各种地方，年轻人，这名字可还得请你忘记才好，你叫我一句大叔就行。”
“恕我直言，大叔，如果您对自己的名字不满意的话，为什么不改一下呢？”系统领站在门口的骑士自动发言。
“你以为我不想改？只是改名这种事必须到玛尔城去登记，我这种勉强糊口的小平民，哪里有那个闲钱跑到王都去！”法克大叔横眉一挑。
杜子航扫了两眼剧情便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屏幕中的小骑士果然毛遂自荐，提出自己正是从玛尔城来的，可以帮法克大叔跑一趟腿。剧情结束，任务框跳了出来，杜子航点击接受，拿着法克大叔写的申请书向来路返回。根据任务给出的地点交了任务之后，没想到下一步居然还要找国王报备。杜子航扶额，国王连一个NPC改名都必须要管么？
还好他作为骑士有随时出入皇宫的资格，杜子航也没有多想，转头便向宫殿方向跑去。我是国王仍旧不端正地坐在王座上，骑士在行礼之后，递上手中的申请。
我是国王批准申请，忽然间杜子航居然听到了升级的声音。
当然不是杜子航升级，他握着鼠标左右寻找，视野范围内……只有王座上的国王是个玩家了。
果不其然，他鼠标一点国王，这家伙升了一级。国王见骑士左探右看然后选定了自己，说：“我也是个玩家，升级有什么可奇怪的？你们找的这些需要报备给我的政务，只要我批阅了都是有经验的。”
坐着也能升级，这倒是件不错的事。玩家们此刻正在搜索无尽的任务的兴奋期中，不少任务最后都要来国王这里跑一趟，仅凭坐着不动，杜子航打开排行榜，我是国王的等级已经排在非常靠前的位置了。
目前等级最高的是卧石水，紧接着他的老朋友泥石绿咬得紧紧地，接下来便是一堆熟悉或陌生的ID列表，我是国王便混在里面。杜子航翻到第三页才看见自己，第四页才看到自己的师父，这几天他没上线，情水湿黛山果真按照约定好的那样帮他升级，保证他没有被大部队甩下，甚至比对自己的账号还用心。
杜子航微微感动，正想着自己的师父，忽然间游戏左下角提示，您的老师情水湿黛山上线了。
“徒弟？我刚刚登你的号提示账号在游戏中，果然上线了啊！”情水湿黛山打字速度杜子航一向拼不上，他的一句“师父好”还没发出去，那头已经发来一条消息。
杜子航只好把打好的三个字删了，有些心虚地辩解：“师父……我跟一字诗打听了那个易名药丸的任务哪里接的，快做完了……”
“名字改不改完全是无所谓的事情啊，徒弟，你要是再挂科了怎么办呀？”情水湿黛山完全没领徒弟的情。
杜子航翻了个白眼，有期中的黑历史在，他知道就算自己拍着胸脯保证期末绝对没问题，自己这个爱操心的师父也不会相信的。一想到师父闲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自己的号帮着清日常，杜子航嘴角挂起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弧度：“我知道了师父，我这就下。还有师父，你最近工作忙的话，不用管我的号了，不升级也没关系的。”
“你不用挂心我了，我忙过去了。”情水湿黛山发来这条消息，之后又吼，“你还不给我赶紧下线！”
杜子航笑出了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嘴一直咧着。他略尴尬地抿起嘴，道别，点击退出游戏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