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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州富饶,宣王府建得也很是气派。
宣王领头,带着众人一同入宴。
这位宣王的母亲也是早逝的,否则宣王也不会那么容易出京。
母妃临死前,曾对他托言,为了避免皇子争斗,希望他能早日远离京都,当个闲散的尊贵王爷,便是最好的。
他也不负母妃所望,来到了万州,也算是过上了平稳的日子。
他的性子有些随遇而安,当一个有爵无权的王爷,也是正好。
他在万州闲散惯了,今日乍一看到瘦弱的六弟,便不由得心底一惊。
同时也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看吧,要是留在京都,那几位大哥都不知道怎么折磨他呢。
如今这六弟,被贬入冷宫,变成这副皮包骨的模样,虽然精神瞧着还算好,但看着到底还是令人心惊。
因此,他不由对这位六弟,多了几分怜悯之心。
他伸手将六皇子揽在臂膀下,叹息道:“六弟,今日我这宴上什么肉都有,你尽管放开了吃,应有尽有。要是不够,我让人再装点,让你在路上慢慢吃。”
闻言,六皇子一愣,不由抬眼看向这位五哥。
诚然,他对几位皇子的情感都向来淡如水。
虽是血肉至亲,但要拿你的命的时候,可没人会想起他们是亲兄弟。
这次到万州来,他不过是想走个过场,好好应付一下,便回京了。
却不想,此时竟从这位五哥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同情。
六皇子:“……”
真不知这位五哥是装的,还是本人就如此愚笨。
他当即就拿出那副乖巧无害的模样,道:“多谢五哥费心了。”
宣王摆摆手,道:“都是小事。对了,听说你在山阴关可是立了大功啊,可真是给我们燕赤长脸!等会儿我可要好好与你喝几杯,算是本王为你庆功!”
听到这话,六皇子更是一愣,他立功一事,听说大皇子和二皇子后槽牙都咬碎了,恨他抢了差事,恨得牙痒痒。
竟不知,还能从亲兄弟口中听出这等真心实意的祝贺。
他轻声回应道:“好。”
……
宴席上,宣王和六皇子喝得正酣,芜娅公主只出席了一会儿,便以不胜酒力为由先回去歇息了。
而后众臣也相继离席。
六皇子原本也想走,但那五哥喝醉后,竟开始拉着他说些胡话。
说什么建议他像自己一样,封王出京,便能从此过上逍遥自由的生活。
不必在京中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说什么,待在京中,便如留在虎口徘徊,随时都能被老虎吞之入腹。
他很想提醒这位五哥,若他是京中那几位皇子,说不定就要写奏疏一本,参这位五哥一本了。
简直口出狂言。
若是被陛下知道,说不定这封地都要给他收回来。
眼看着众臣一个个都走了,六皇子也不愿多待,本想起身告辞,谁知被那战洵夜抢先了一步。
“宣王殿下、六殿下,末将的伤口还有些疼,也先回去歇着了。”
宣王头也不抬,摆手道:“走吧走吧,六弟陪本王在这便好。”
六皇子:“……”
回到房间,战洵夜便迫不及待地将姜婉宁喊来了。
姜婉宁应约前来,手上拿着裴大夫给的药膏。
一进门,便见战洵夜已经躺在榻上了,身上的衣服解了大半,隐约露出腰腹上缠着的布条。
姜婉宁猜不透战洵夜什么意思,只想赶紧给这位活爹上完药,好早点回去睡觉。
进了门,她又有些后悔了,问了一句:“将军确定要我来上药?”
这伤口就在战洵夜身前,他自己动手也可以。
战洵夜看着她质疑的目光,硬着头皮道:“那当然。伤口疼,我自己上,手不稳。”
姜婉宁:“……好吧。”
这是什么新型折磨人的方法吗?
战洵夜不杀人了,改走其他路线了?
罢了,终归战洵夜也是个病号,她不与他计较。
姜婉宁缓缓来到榻前,搬了一张椅子,在战洵夜面前坐下,才道:“将军将绷带取下来吧。”
战洵夜绷着脸,神色严肃道:“你帮我取。”
姜婉宁:“……行。”
她伸手将两边的衣裳掀开,露出更大面积的腰腹,而后扯住布条的一端,道:“请将军直一下身子。”
战洵夜往前挺了挺腰,姜婉宁便微微上前,将绷带一圈一圈地抽出来。
眼前之人如此相近,甚至能闻到些许芬芳。
战洵夜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应该是疯了。
都是男人,哪有什么芬芳?
他有病。
最后一圈的绷带,连着草药一同黏在伤口上,不能动作太大,姜婉宁便轻轻将放慢了动作,尽量不撕扯到他的伤口。
她专注认真。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
等她好不容易将草药撕下来,才松了一口气,抬头往上看,然后便发觉战洵夜也同样屏住了呼吸。
姜婉宁蹙眉:“撕疼了?”
战洵夜的声音似是有些隐忍:“……没。”
没有就好。
姜婉宁起身,将旧的布条扔到一边,然后洗了新的帕子,先去清理伤口。
这个清理的过程,战洵夜便能靠在榻上了,他似是有些脱力地躺下去,看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在他腰腹上轻轻擦拭。
那一双手,干净白皙,细腻软滑……
他……
算了,不能多看,不能多想,战洵夜索性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擦在何处,战洵夜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
姜婉宁停下手中的动作,问:“又疼了?”
她的动作已经尽力放轻了,怎么又疼了?
原来铁血枭雄战洵夜,也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战洵夜缓缓睁开眼,眼睛里多了些看不懂的情绪。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哑:“……没,你继续便是。”
好不容易将伤口上残余的药渣都清理干净了,姜婉宁才拿出裴大夫特制的药膏,说:“裴大夫说,药草可以停敷了,现在换为这种药膏,若是好得快,就改用这种了。”
“嗯。”战洵夜应了一声。
于是姜婉宁便先去净了手,然后才回到椅子上坐下。
右手中间三指将药膏挖了一些出来,厚敷在伤口上,然后向四周平铺开来。
她动作缓慢细致,仿佛在雕刻什么艺术品。
可战洵夜却只觉得指腹温润,恍如美玉……令人浮想联翩。
他忽然有些慌乱而匆忙地开口:“好、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