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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岛下的江离还没试过把自己的力量提升到这种程度,身上的重量和压力让全身热血沸腾地奔流在血管当中,高唱着江离所有的力量,他渐渐地竟然从单膝跪地转成站姿,闭着眼睛颤动全身的肌肉,调整自己的呼吸。
十分钟,江离能争取的何止十分钟,这向远方蔓延的神妙大地就在他的身上,而他真正做到了顶天立地,感觉道自己成为了巨人,一个最高的巨人。
完全成为支柱的江离成就了精灵们,在经过将近十分钟的奋战后,小帅在大家的帮助下终于成功净化了龙脉的仙气,现在充盈在这里的就是沉淀在蓬莱数万年的仙气,那冰净的白光悠悠散去,龙脉的守护金龙重获新生,从石柱上飞舞跃出,龙啸九天。
气壮山河的雄壮啸声响遍了蓬莱的山山水水,同时也传入道江离的耳朵里,而他听闻了这代表澎湃生机的龙吟,心头积蓄的酸楚终于爆发而出,此时不需解释,一切已经注定了。
那看似弱小的肩膀上负担的重量隐隐已经开始撤去,江离却已经开始留念,他的神色还是那么平淡,但是血红的眼眶已经滑落了晶莹的泪珠,嘴唇被咬的见红。
刚才的话还说的不够,再给他一次机会!再给他一个十分钟!他觉得自己还有无穷的力气可以继续肩负这座岛,但是江离已经把选择的机会留给彼此了,现在,那做名叫蓬莱的仙岛正在离开他的手心。
白虎和鹿精完成了最后的一道工序,重新把法术设定回原来的样子,仙气正在努力流通于全岛的地脉和领空,白虎兴奋对小帅说:“成功了小帅!”
精灵们响起了胜利的欢呼,而当他们看着小帅的时候,那双稚嫩的小脸已经泪如雨下地呜咽着,他也知道了……现在连那个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可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让白虎带着他赶紧去往蓬莱岛边,丢下了什么东西……
缓缓升起的蓬莱仙岛正在脱离海面,从山中生出了乳白色的雾气缈缈环绕在周边,笼罩上那美丽的一切,正在准备启程,江离就躺在海面上看着这一幕发生,他很想趁现在上去给那个孩子一个拥抱,但是如果给了彼此一点希望,那他们的心里一定无法割舍。
所以只能在远远的看着蓬莱的阴影消失在眼中,白色的云雾就如同蜘蛛丝一样卷在蓬莱岛上越来越浓,而江离的眼泪在眼眶打转,模糊的视线已经彻底看不见蓬莱了。
而当他心乱如麻地把眼泪擦干,却发现,岛已不再,人也不在,他顶着自己的哭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小声道:“再见了,我的小帅……”
江离心中痛楚难当,从海面沉了下去,被海水包裹的他,那份辗转在脑中的痛被冰冷抚摸,酸胀得更加明显,他有些恍惚了……
一直觉得孤单一人的江离不满足于孟不凡和葛坏的友情,而填满她剩下世界的就是小帅,而那个出身不凡的他注定只能在两个世界中选择一个,为了不让他有两难之感江离才不得已去帮助他做出选择。
可是这样一来……谁来拯救江离呢……
江离就这样悬浮在大海,而当他几乎快要被自己的心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海面上窜动的柔光突然投下了一个小东西的影子。
他缓缓撑开了乏力的眼皮,海水混入了眼眶的猛烈涩感让江离清醒了一点,可没想到,那个小东西映入眼帘之时,给干枯的心脏又一次注入了鲜血。
一只小小的熊宝宝面向着他,缓缓地飘过眼前,脸上带着从来都不会褪去的笑脸,在江离的眼里竟是如此鲜活。
“爸爸抱……”和小帅一样的甜萌表情,这是江离特地买给他的东西,那课堂上的闹剧,被藏在熊宝宝当中的可爱小男孩,他趴在自己肚子上的睡脸都变得清晰万分,仿佛再次在他心里活了过来。
平静安然的海洋,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只拳头破开水面打了出来,拳头中抓着一只白色的熊宝宝玩偶,随后江离一脸安逸地又出现在那里,看着手里静静躺着的小家伙又温柔地说:“你看你,不好好呆在那里,又逃到爸爸这里了吧……”
不知不觉,他又握紧了小熊,收起自己的泪水向着海岸走去。
……
当天,江离一直在海边逗留了很久才回家,海岸边的人早已撤去,只留下他一人孤独地迎着海风眺望了很久,听着耳边不息地涛拍浪打,心里的苦闷也平复了一点。
换下了那身黑色的大衣,整理好心情,江离没有选择用神力,而是选择久违地坐上巴士,跨过漫漫长路回家,也许是因为会害怕自己早一步到家,会早一步触景生情吧。
在巴士列车上,江离和自己的父亲打了一通电话聊了聊,然后就昏沉地睡了很久,直到巴士到站的时候都没有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孩子晕倒了,谁知道他坐着怎样的黄粱一梦呢?
就在下车后,江离才发现已经时近黄昏,身边没有那个闹腾的小家伙,一路上耳膜觉得有点难受。
披着晚霞,江离踏过熟悉的街道重新启程回家,在前往老城区的路上,零星来往的孩子都在准备各自回家,在这岁月悠悠的老城区里,还飘着饭菜的香气,让他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心里的疙瘩就咽下去吧,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活法。
回到公寓楼下,房东太太在门前洗菜,看见江离便和蔼地笑了笑,问道:“嗯?小帅那孩子呢?”
江离报以微笑说:“他真正的父母已经把他接走了,这会儿已经到家了。”
“是吗……”听着江离的话,房东太太也觉得他或许心里会难受,不过接下来她又道:“不过你也不用不开心,回家看看吧。”
简单地寒暄之后,江离便返回那只剩一人的小公寓,不过刚掏出钥匙站在门口,却发现门把手突然就这样掉了下来。
“有贼吗?胆子不小啊。”江离拿起被扭得形变的把手,刚好一肚子气没地方放,于是煞气冲冲地推门进去,不过一进门,白梦亚那张盈盈秋水般的容颜就出现在他面前,而其他人包括两个损友也在那里,应该是担心这个有事都会憋在心里的小子会一声不吭的一人独自肩负悲伤吧。
江离被他们盯得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你又把我家的门把手给扭成这样,上瘾了你还。”
哪知道白梦亚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学着小帅张开双臂,温柔似水地对他道:“来吧,让我抱抱你。”
江离为了他们付出过很多,但是这一次,他们没能帮他什么,更无法挽回那令人心痛的离别,从他们相遇的那天起这个小子就好像一直因为神力而孤独,不能依靠任何人,不能向好友倾诉,也很难有人能够让他依靠,仔细想想看,除了他的父母,除了小帅,有谁拥抱过他……
他有举世无双的神力,也有难以言喻的孤单,恐怕连他都会失去的东西,没有任何神会帮助他夺回来吧,如果不能帮助他抢回所爱,那么至少……就用人的方式给他安慰,这也是他们所有人能够想到的方法了。
江离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会和他说这句话,他对小帅的爱,就是他治愈了自己所有孤独,而他消失了,江离还以为再也不会听到这样的话语,可没想到,这群家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更在这里守候多时,就是为了当面给他一个拥抱。
这群家伙就这样站在那里静静等候江离向他们打开心扉,但这臭小子还是有些排斥,挂着苦笑不得的脸说:“干什么啊,我没事,别整这些肉麻的事情,明天还要上学呢。”
白梦亚可不愿意再让他逃掉,上前一步就紧紧抱住江离,突如其来的地仿佛要将他融入身体一样,江离还在说:“喂,学姐你别这样,你都那么大一个人了……”
“对不起……”
听到她突然间的道歉,江离一愣:“诶?”
就听见这个比他大的姐姐竟然梗咽地这样说:“我没有那个能力,什么都没有帮你做到,对不起……”
对不起?这不是自己最经常说的话吗……为什么?
江离不曾想过会有人对他这样说,这句对不起完全让他沦落,让他不禁放下心头所有的武装,有些迟疑地把手抱向蒋如是。而与他们拥抱的那一刻,他仿佛感觉到和小帅带给自己的力量一样,那令他无比沉溺的温情在刚刚消失之后,又重新在心田点燃。
在白梦亚之后,冷月也上来拥抱了江离,“兄弟,对不起……我发现我看的再远,也没办法帮你找到他。”
小雪安慰道:“江离师父,小雪太没用了……”
他们接连的抱歉自责,让江离突然间泪流满面,小小感动的泪花顷刻变成倾盆大雨,只敢积压在心里一个人哭的痛苦突然间表露在他们面前。
小童那只小手拍拍江离的背,早已哭的泣不成声道:“江离哥哥不哭……”
在他之后的蒋如是划过两行清泪,无言地保住江离,那轻柔的香味就这样无比靠近他,让江离感受到穿心的温暖,她抱着江离很久,她能够感同身受,理解江离的那份失去的痛。
“你还有我们……”
最后孟不凡,葛坏一人一边抱住了这个只会嘴硬的兄弟,那些平常的不正经和玩笑全都没了,就像是两个顶天立地的支柱让江离依靠着他们。
泪水真是一种最感性的情感产物,它会传染悲伤,会传染欢乐,而在江离这里,所有的眼泪恍若一条看不见的绳索,让他和这几个朋友的心越系越近,他这才发现,可以如此前所未有的和他们靠近在一起。
小帅……你不在了……他们还在……
这一晚,他们一直待在一起,就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并列一排睡着了,犹如一家人一样彼此寄托,江离在他们的相伴下,手中抓着白熊宝宝,度过了失去小帅的这一天。
这次的蓬莱岛事件,在阎王殿和那名神秘白发男子的帮助下,成功地让这一传奇的大陆幸免于难,而蓬莱岛也结束了它的第三次现身,再次从民众的视线消失,五毒和那些残余的怪物也被彻底消灭,这持续了有数月之久的轩然大波也得到了平息。
对于事件中的神秘男子,虽然欧阳坤经过排查,并且认真询问过白梦亚等人的意见,可是始终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那个人就像一个迷一样,来得轰轰烈烈,去得干干脆脆,不过他的身影已经留在了电视上,成为了让人茶余饭后闲谈的话题。
而白梦亚给江离单独录过口供,江离也将自己的见闻一一相告,对于瘟神口中的妖王,还有瘟神神秘的化神模式,都成为了本案的巨大突破,或许在不远的将来,那个妖王也会出现在江离的面前也说不定,不过江离注意到,白梦亚似乎对于这两个字有点反感,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有关。
从那以后,江离再也没有什么大哭大闹,也没有寻死觅活,样子还是像从前一样和平,与世无争,不过特有的毒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见了,和他们说话没有了那种绵里藏针的感觉,没了他的吐槽,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以前朋友太少,希望能通过这张损嘴去给别人一点注意力来强调存在感,不过现在知道了,有个记挂着他的人还在某个地方在默默思念,如果想到了这一层,江离反而觉得用嘴巴伤人是件缺德的事了,也忘了自己当初有多损。
从那之后,江离的书包上多了这样一只白色的小熊玩偶与他相伴,他没有了伤悲,没了那样深沉的痛苦,因为他知道,有小帅陪伴的春天已经结束,而在他心里,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