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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咣当一声,自己险些就被绊倒。
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根厚实的门槛,这木屋的设计果真是苛刻至极啊,姿态低,门槛高,讲究!
只是这屋中只有自己一番踉跄,吵闹非常,除此之外竟然毫无动静。
小小的木屋里没有一扇窗户,唯有木墙上存留的几道促狭缝隙,因此空间里的光线十分孱弱。
“雅各·亨利,可是你?”
那古怪的声音继续响起,雅各稍微定了定心神,缓了缓呼吸。眼睛这才适应了这屋中的光线。
只见屋中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简陋。只有一张四方的桌子,桌角随岁月腐蚀变得十分圆润,一把红棕色的摇椅,都是以阴沉木打造而来。唯有这地面居然是奇怪的白色地毯,踩上去触感十分奇怪。除此之外,整个木屋里再无他物,徒有四面木壁耳。
那张摇椅上坐着一个黑魆魆的人影。娜塔莎,鹰眼两人分立两侧。
吱呀吱呀。
如果没有猜错这就是酋长大人了,只是眼前这人身形矮小,身长不过半米,在那张摇椅上半躺半卧,两条腿均无法碰触到地面。
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浑身枯瘦,若不是这声音是从这方向发出来的,雅各都要怀疑横亘在眼前的是不是一具干尸了。
而那“干尸”的面部装饰着一副巨大的人骨面具,白森森的,只露出了嘴和眼睛,令人无法看清其真正的面目。
侏儒?或者又是什么珍奇的品种?为什么这苦厄岛选出来的酋长都是个有缺陷的人……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是这副模样?”
毫无征兆的,那声音又倏然响起,可是那摇椅上的人嘴唇都没有动一下。
雅各虽说受到了惊吓,但还是表现得十分得体,毕竟保命要紧。
“小……小人不敢……只是这屋中光线晦暗,小人方才有些不适应,倒是让酋长大人见怪笑了。”
那人影还是岿然不动,声音却继续幽幽响起。
“鹰眼已经和我说了屋外之事,只须臾间,这斗换星移,天下已然大变,你既然来了,便也是命中之事。”
雅各不知道这鹰眼说了些什么,心中没底,只得不住应和:
“啊……正是……正是……”
“所以,雅各·亨利,你愿意成为维京族的一员,做鹰眼长老的徒弟吗?”
“愿意……愿意……愿意……什么?徒弟?!”
鹰眼,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做你徒弟了,能不能事先给一个心理准备啊,这是算闹得哪一出,分明就是在逼我。
此番雅各目光凌厉朝鹰眼望去,不料鹰眼此时也正朝自己这边望过来,二人四目相接,十分尴尬,倒是娜塔莎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罢了罢了,虽说辈分稍微低了一些,但是鹰眼前辈修为,智谋都十分出众,自己也是着实佩服。
“噢噢噢……酋长大人,我愿意!”
吱呀。
那黑色人影终于轻轻动了一下,红棕色的摇椅也戛然而止。
“那么,很好,雅各。”
话音刚落,酋长大人浑身开始颤动,雅各只觉得一阵诡异的触觉,脚底的地面怎么在震颤。
这酋长除了会动,会说腹语,难不成还有什么奇门妙术今日还要传授给我吗?
正思想间,脚底一阵酥麻,低头一看,这脚下的地毯早就化作了他物。
这哪是地毯?这分明就是人的头发!
千丝万缕的白发从地面陡然而起,张牙舞爪,如同编织一般,飞窜而来。
紧紧缠住了雅各的双脚,先是脚踝,再是小腿,大腿,腰部,咽喉部位乃至浑身。
“唔……唔……”雅各本想大声呼救,不料那如银白发厚厚实实地将自己浑身裹住,别说是挣脱了,就连气也喘不出。
这算什么?难不成这苦厄岛的酋长也如此卑鄙,出其不备就要谋害人的性命?再看那娜塔莎和鹰眼两个居然在一旁袖手旁观,视若无睹。
“唔……唔……救……”
好歹呼喊出来一个救字,不料这银发如同蟒蛇一般,把自己越缠越紧。此外,这丝线交织一般的白发中,仅有一缕青丝,高高升起,形如一条玄青色的活物。
凌空作势,呼呼作响,稍一停顿,竟劈天而下,分为不同的两段,倏然穿入了雅各的眸子中。
呲呲呲。
随着青发终于得逞,身上的白发开始愈来愈松,身体渐渐落了下去。
啪嗒一声,摔倒在棕色的阴沉木地板上,柔软,有弹性。
而穿入眸子里的青丝也随之退散,如同退潮一般,窸窸窣窣,往远处散去。
“咦……”
“我居然没有瞎!?”
雅各从高处摔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变得异常明亮了,原来不是谋害我啊。
“多谢酋长大人……多谢……”
“不必多言,你身上的血液已经彻底转换了,容貌上已经和普通的维京族人无异。”
容貌都变了,雅各大吃一惊,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洗经易髓。
“什么!?是变俊俏了,还是……”
声音惊恐慎人,在一旁的娜塔莎此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雅各,不要大惊小怪,只不过是瞳色、发色发生改变了,不过经过酋长的灵洗现在你身上流着的是维京族人的血了。以血为约,族人不可互相残杀,否则会受苦厄岛的先灵之谴。
酋长如此做,也是出于你身份特殊的考虑,为的是保全你。”
雅各一听,原来是自己多想了,反倒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错怪了酋长大人。
当下,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多谢酋长大人……”
酋长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雅各这样的过激反应,过山车一样的心境,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了。
“既是族中之人,就不必言谢了。只是为了防止未灵洗的波顿之辈,狼子野心,此番险些使我们失丧一个长老和祭司女。
此外,娜塔莎,此番你作为祭司女却未遵循苦厄先灵之旨,便去无为谷面壁半年,不得有误。”
鹰眼听罢脸色微微一变,弯腰做了一个揖。
“酋长大人……娜塔莎虽说有错在身,为手刃余孽,但毕竟……”
余孽?先灵之旨?一席话,雅各自然明白“余孽”是在说自己,想不到的是这娜塔莎对自己处处留心,手下留情。
不仅没有在睡梦中谋害自己,还在极北之森不断劝说自己不要来这苦厄岛。心中一阵感慨,如今这女子要为自己受罚,怎么说得过去。
“酋长大人,此事皆因为雅各而起,和娜塔莎没有关系,若要惩罚就惩罚雅各吧!”
“无须多言。”
只言片语,却不怒而威。
吱呀吱呀。
摇椅又摇晃起来。
“你们两个年轻人先出去,我和酋长还有要事相商。”
雅各、娜塔莎二人虽说不太情愿,但还是点点头,弓着腰出了小屋。
吱呀吱呀。
小屋的光线愈发昏暗了。
酋长对鹰眼的做法未置可否,算是默允了。
“酋长,为什么方才你的灵洗只施展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这孩子的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液就是维京人的。”
鹰眼瞪大了眼睛。
“什么?!”
只是酋长迟迟没有作出回应,稍稍沉寂一会。
竟噗地一声,吐了一小口鲜血。
鹰眼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果真来过了?”
吱。
摇椅再次停了下来。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