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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鹰眼的话音落下,神庙中央响起了一阵凶煞的笑声。
神台中央那巨型十字架也变得透明,娜塔莎的“灰烬”也化为一缕玄青色的烟雾。
逐渐地,烟雾逐渐化成了一个人形物。
人形物像是个男人的身形,面部轮廓不可明视,脚边还躺着一个女子,正是娜塔莎。
鹰眼望着那人形物眉头一皱,怔怔地说道:“阴神?”
人形物略微颤抖了一下,声音从烟雾的中央传过来,可怖凄恻。
“哈哈哈……鹰眼小儿,你倒是还认得出我。你七岁的时候就见过我了,你可曾忘了当时我跟你说过的?如今是否一一兑现了?”
言罢,鹰眼脸色一变,几十年前阴神所言此刻从脑海响起。
“爱徒背叛,宿敌之子投诚”。
自己本来对这些话还不相信,此番风水轮流转,居然全部一语中的。
若不是自己心存芥蒂,几十年来对于托蒙的教导总是未尽全力,此刻只怕自己早已没了利用价值,横尸荒野,沉尸海底。
“阴神,你不在苦厄岛的阴沉渊好生呆着,来这寒毡所谓何事?”
“鹰眼小儿,你又何必装傻,几个时辰以前,在亚弥克斯失落之柜已经大开,全地魔法苏醒。
你以为这阴沉渊是我愿意要呆的吗?维京人千年来对我的禁锢本就日渐孱弱,如今天时大变。我若是不出来,更待何时?”
雅各虽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但只见这鹰眼脸色愈来愈差,心中着急万分。
多说无益,救人要紧啊。
当下便要暗自催动十字玄脉。
不料那人形物又悠悠地对着雅各说道:
“雅各·亨利,你来这苦厄岛遇到我并不是机缘巧合,我早就知道你要来了,哈哈哈,二十多年前,你性命忧患,我可是在火中看着你的弟弟被吞没了。”
雅各先前已经被那抹慎人之火给威吓了,多年前的那些记忆是他心中的软肋,此番竟一股脑的被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抖了出来,心自然猛地一沉。
大声嚷道:“住口!”
“嚯嚯嚯……雅各,何须如此生气,我今日来这里不过是和我的老朋友叙旧。鹰眼,你我渊源颇深,你今后自然会明白的。你若是还记得你七岁那年我为你占的卜,那么我们还会再见的。”
嚯嚯嚯,那股玄青色的烟雾中央不断发出狂妄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随后,烟雾剧烈颤抖,逐渐消散,最后竟化作了一道血色的光芒,如同闪电一般,遽然朝南方飞去。
呼呼呼,冷风袭来。
当下,神庙又归于寂静,鹰眼和雅各二人站在神庙中央面面相觑,气氛颇为尴尬。
对于鹰眼来说,还算可以,至少经历了诸多事情,加之失落之柜的开启自己早就心里有底,只是这阴神陡然从阴沉渊里出来,的确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唯有雅各,方才目睹的那团火里,二十多年前的记忆仍在蚕食他。
约翰的音容笑貌,内疚与抱愧,是他胸口的钝痛。多年来,自己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约翰了。
老亨利救了自己,却也为之舍弃的约翰。
倒是鹰眼来到了神台前,轻轻摇动那昏睡的女子。
“娜塔莎,快醒醒,快醒醒。”
只见娜塔莎眉头微蹙,闷哼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鹰眼撇撇嘴,当下松了一口气。
悠悠地说了一句:“呼吸倒是十分匀称,应该没有大碍。”
这话分明是说给雅各听的,雅各想到刚才自己如此鲁莽,不顾鹰眼的规劝,险些失了神智,霎时觉得自己脸颊一红,直接红到了耳根。
“鹰眼前辈,之前的事都是雅各不好,过于鲁莽,没有顾忌太多,对前辈颇有不敬之意,倒是让前辈见笑了……”
未等雅各说完,鹰眼倒是扬起手来,打断了对话。
“欸,不必客套,你我还有这小妮子都出生入死多次,本就应该互相信任。
这娜塔莎是祭司女不怕凡俗之火,哪怕是火刑也烧不死她。你是外族人,我们未及时和你明说,你不知道自然心生急火了,所谓不知者无罪嘛。”
“多谢鹰眼前辈了,雅各还有一事不知,就是刚刚那个装神弄鬼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人?他刚刚所说的都是真的?”
“阴神,传说是几千年前的苦厄岛守护,可以说是当时维京族人的首领。不过,当年魔法盛行,亚弥克斯大陆受魔法荼毒,民不聊生。
于是诸神启动了约法之战,将全地的魔法全部禁锢了。就连各方的邪神也一一被收服在失落之柜中。
唯独这阴神作为先民的首领不甘愿,因为他认为苦厄岛是魔法起源地,向来依靠魔法安身立命,此番禁锢魔法,怕是失了立身之本。
于是阴神便被诸神禁锢在了苦厄岛的阴沉渊,并派遣新的苦厄岛守护来不断禁锢他。”
雅各听得一半明白,一半糊涂,倒是继续追问道:“可是,为什么阴神没有和那些邪神一样被收入失落之柜里呢?”
哈哈哈,这个问题倒是把鹰眼个逗笑了。
“雅各,这阴神并非神灵,也非凡俗之人,他已经在阴沉渊活了几千年了。因为当时诸神用禁锢邪神咒术禁锢了凡人,这反倒使他获得了永恒的生命。
哎,如今他人鬼莫辨,又刚刚破了禁锢,加之失落之柜大开。此番目的明确,朝着亚弥克斯大陆的方向去了,必要生出祸端来了。”
一席话,也不知道雅各听懂了多少。
这个年轻人表情复杂,似笑非笑。
半晌,才缓缓坐了下来,莫名其妙问了一句:“阴神他刚才说了,前辈七岁之时,他为你占过卜,那么如今一一兑现的是什么?”
鹰眼面色稍稍一沉,又随即对之一笑,说道:“什么都没有。”
※※※
一夜无眠,雅各一闭上眼睛,就满是二十年前的那场火,汹涌的火苗,约翰的哭声,老亨利的怒吼,母亲落在自己脸颊上的眼泪。
就连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对火的忌惮到底是出于对那场火灾的恐惧,还是对约翰的愧疚,这是他从来没有直面过的问题。
如今这自戕的想法直面而来,使他浑身颤抖,无法入睡。
只是所幸,这夜虽说有彻骨之寒,但风竟是小了不少。
直到破晓在即,雅各才始有昏沉的睡意。
鹰眼跟往常一样,很早便醒了,像个不知疲倦打鸣的老公鸡。
朝着两个人喊道:“不必再睡,娜塔莎,雅各,雪停了。”
娜塔莎揉揉眼睛,望了一眼渺茫的晨曦,神庙中央的东边天空涌入。
“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浑身都这么疼……”
倒是往常丢三落四的雅各此刻竟没有片刻的迟疑,咕咚一声就直直地坐了起来。
看了看一脸迷惑的娜塔莎,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不急不躁地说了一句:“那么,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