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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云罗相望冷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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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出门之时,渔夕有特殊交代墨夕,无论谁问起都说织络是亲娘,所以这孩子也还算机灵。虽然嘴里称呼织络是关娘亲,但是对人都说渔夕才是干娘。这孩子当即点头道:“是呀,是呀,我爱娘亲,两个娘亲都爱,姐姐,你也要做我娘亲嘛。”

    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渔夕捂着伤口,咧嘴道:“叫姑姑。”

    丘海棠一愣,笑道:”对呀,叫姑姑。“趁机俯身低头给渔夕盖好薄薄锦被,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妹妹,你看到的未必都是真实的,想办法,逃!”

    渔夕心里一震,面色不变,丘海棠已经站直了身子,随着跪在殿外的侍女一同离去。走到殿门时,回首一笑,“妹妹,过几日,再来看你。”

    “有劳姐姐。”

    听到丘海棠走远,渔夕与墨夕又说了一会儿话,就昏昏沉沉的欲要瞌睡,眼皮越来越重,模糊中见清流进来领了墨夕,心里虽然万分不想与墨夕分开却再也无力的睁开双眼,心道,也只能先养好伤再说其它,便合眼睡去。睡梦之中,只见潇潇暮雨,寂寂空庭,只有他,孑孑一身。大量的雨水顺着他瘦削脸颊滑落而下,突然有一人来报,说是皇后生产。他淡淡应道,知道了。她就跟在他的身后,随他走进乾阳殿,只看到自己在床上痛的死去活来。他淡然的站在一边,冷声说道:“莲哲渔夕,你不是狠心么?那你就留下朕的孩儿,你自己去罢。”说完,只见床上已被染成一片血红,墨夕就站在床边拉她衣服不断的哭喊,嘴里叫着娘亲。她问了句,“三哥哥,你对我,是,变了么?”而他冷然说地说道:“朕的心,早已变了。”

    她死了。

    他,默然的经过她的尸体,并无回头看一眼。

    她的心疼痛无比,她那么害怕,她那么恐惧,她害怕他再不要她。可是,他还是异常冷漠的踏过了他的尸体,那种默然的眼神,使她在睡梦之中哭喊起来,“三哥哥,三哥哥,别......别丢下我!三哥哥!”

    ”醒一醒,醒一醒呀。“渔夕睁开双眼,只见一个小侍女正轻轻摇着自己的胳膊。殿内灯火通明,阵阵冷风吹的纱幔晃动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墙壁上,暗影浮动。环视一周,渔夕摸了摸头上凉汗,却再无半丝睡意。

    “墨夕呢?”渔夕捂着胸口,猛然一下坐起来,扯动的伤口又染红了胸前的白衣。

    都知道她是主子看的极其重要的人,小侍女见她伤口扯开,害怕主子责罚,慌忙跪地回道:“夫人,小少爷跟着清流姑娘去休息了,主人吩咐过了,您若是想见他,随时可见。现在也深了,您还是赶紧休息吧。”

    渔夕的目光定格在一处,愣愣的点了点头。那小侍女见她没再说什么,就扶着她躺下,又唤来女医给她上了药,这才安静的跪在一边。这小侍女刚刚跪下,渔夕唇角之上就挂了一丝苦笑,长睫一颤,眼泪就滚了下来。泪珠很快顺着腮边打落下来,湿透了枕巾。

    眼眸一阖,心里默默念道:“老天爷,您是让我从此隐蔽深山,出家,才能放过我么?”又想到,我若是死了,墨夕怎么办?他长大了,总会去我的坟前烧一张纸钱的吧?他会记得我这个娘亲么?又想到,醉轻尘和师父会怎样,他们会伤心么?又想到养育多年的爹爹娘亲,一时悲从心来,情不能自抑,竟然咬着被子哭了起来。

    小侍女咬了咬唇,将头埋的低低的,不敢看她的神情。

    站在殿外的两人透着窗纱将屋内发生的一切看的分明,巧月见身边之人脸色冰冷,一双眼眸里全然是深深的怜惜之色,小声说道:“夫君,外面天凉,奴家这就先告退了。”

    冷峰碧冷然转身,一手将她如玉纤手握进了手心。两人在廊下无语走了数步,直到出了第二道殿门,冷峰碧才说道:“她为了见她儿子,连命都不要了。你说,她在想什么?”

    巧月低头轻轻一笑,随口说道:“奴家看凤后做的真是恰到好处。”

    冷峰碧没说话,微微低头,略微凝眉,目光凝注在她的脸上。眼前这个女子,轻颦浅笑之中总有几分与她相似,却更多一份英气。她与他见过的其它女子不同,与她相处这么久,她对他事事顺从,一连她的身体。可她从未流露出她在想什么,一丝不耐染上心头,她是他可以掌控的人,他何必花费多余心思。

    她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只听巧月继续说道:“以凤后之聪明,自然会想到夫君对她会手下留情,但不会致命。夫君伤了她,必然心里有愧,势必用另外一种方式补偿与她。夫君终于将墨夕还给她,不正是夫君刚刚所做的么?”

    冷峰碧没有说话,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又过数日,正是幽径苍苔,斜阳古殿夕阳余晖,花红轻染万重山。暮春的四月,渔夕养好伤后,抱着墨夕远远望着栏杆外的重重山峰。小娃娃认真的听着娘亲说的一种叫鸿雁的东西,转动着乌黑的眼珠儿,开心笑道:“以后我要坐在鸿雁上面。“

    清流故意逗他笑道:“那是要掉下来的喔。”

    小娃娃神气的一挑眉,傲然的笑道:“我才不会掉呢,我要坐着鸿雁看山河星辰。”

    渔夕见他小嘴一窝一窝,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见清流背过身去,扶住一处干呕不止。渔夕略一沉思,快走两步过去,走到她身边。不待她挣脱,快速地一手握起她手腕,三指一搭,脉来流利,如盘走珠。

    渔夕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指,心道,”依这丫头的心思,这个孩子定然是轻尘的了。只是这些时日,她一直说轻尘不在此处,是在隐瞒什么呢?“

    ”姐姐,都知道了?“

    清流的眼睛看向别处,只是随手接过渔夕递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动作比先前要柔和许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