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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云翊,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
盛朗唯淡淡笑了笑,倒是林含慌慌张站起来、捏着自己的手指恭恭敬敬地劾首说:“萧太太,您好。”
汪云翊却看都没看她,笑着轻捶了下盛朗唯的胳膊:“没大没小,我非要告你一状,让姨夫好好治治你。”
“你要见那老头可得赶紧,说不定明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出门右转,慢走不送。”他眼皮抬也未抬,往银打壶里续了把茶叶。
汪云翊嗔怪地“啧”了声,恨恨道:“这么好的茶你一把把地当树叶似的往壶里扔,还真是不肉疼。我们家现在是没人能拿的住你了,就等你娶个能治住你的老婆,看你还怎么猖狂。”
说着,汪云翊眼睛晶亮地瞧着喻尘,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玉儿长大了,也越来越漂亮了,我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小女孩呢。”
喻尘看着汪云翊过分殷切的目光,拘谨地笑了笑,也不知她究竟是姓“王”还是“汪”,于是婉转了声调轻声道了句:“汪姐姐好。”
汪云翊笑眯眯地拉过她的手,转头对盛朗唯说:“玉儿这么好,你可得抓紧主动些,可别像你姐夫似的闷葫芦一个。你是三十的人了,玩心收一收,也叫那些野花野草别白白惦记着了,少些痴心妄想。”
盛朗唯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眼皮抬也不抬地只顾拆蟹。林含在一旁尴尬地站了许久,又不好自行坐下,听到这里再也杵不下去了,脸上堆了甜甜的笑:“看来盛总和沈小姐好事将近,提前祝贺两位白头偕老,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了,谢谢盛总的款待接风。”
等林含走了,盛朗唯懒懒拿过酱料瓶,斟了一点在自己面前的餐碟里,然后抬眸问萧意和:“表姐夫,要不要来点醋?”
汪云翊瞪他一眼,笑着软软地倚在萧意和身侧,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将下巴搭过去,在萧意和耳边说:“老公,你不是不吃海鲜的吗?是不是和我心有灵犀,知道我要来,特意帮我拆的蟹肉?”
萧意和垂着眼睛,淡淡笑着将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去,将那碟蟹肉轻轻推到她面前:“吃吧,还热着。”
喻尘握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水,不知不觉一杯茶又见了底。她伸手去取茶壶,努力不让余光瞥向桌子那一侧,手指猝不及防地被烧得滚热的铁提梁烫得颤了一下。
汪云翊“呀”地惊叫一声:“玉儿没事吧?”
“就烫了一下,没事的。不太习惯日式餐具,一时忘记垫毛巾了。”她忍着疼挤出一抹笑,正想收回手,却忽地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盛朗唯将她的手摊平,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不由分说地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半抱半提地抓起来:“表姐夫,你们尽兴,我带她去上药。”
萧意和坐在原处看着渐渐远去的两道影子,放在桌下的手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汪云翊再度靠上来,轻声柔语地说:“老公,怎么整个晚上你一句话都不说,咱们又有一个月没见了吧,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与你?”萧意和转过头垂眸静静看着趴在他肩头巧笑倩兮的女子,肃然起身,淡淡道:“向来无话可说。”
汪云翊被他忽然站起来的动作猛地拂到一旁,她跌坐在地上看着萧意和大步离去的背影,强忍着眼里的湿意,用力咬紧了牙。
***
云贵高原的风早晚截然不同,白天轻柔和煦,一到了晚上就变得又硬又烈。喻尘的手腕被他紧紧握着,被夜风一吹,伤处又麻又疼。他走得又很快,她一路被他踉踉跄跄地拖着,实在受不了了便抓住他的胳膊小声说:“盛朗唯,你能不能走慢点?”
他的步子终于停下来,摊开手指看了看她的手腕,上面有一圈红印,清晰可见他手指的形状。
“知道疼了?”他把她拉到路灯下,拿着她的手对着路灯的光看了看:“伤口都鼓起来了,还说没事呢。”
她试着想抽回自己的手:“这种烫伤不用上药的,擦点酱油和生姜汁就没事了。”
她用了用力,他就握得更紧,语气比夜风还硬:“你以前是怎么让自己四肢健全活到现在的,我管不着。今后,你少给我瞎折腾,生病了看医生受伤了上药,这些最基本的生活常识你不懂的话——”
他顿了顿,右手轻轻握住她的后颈将她带到身前,褐色的眼睛里充满危险的意味:“我一样一样,慢慢教会你。”
喻尘看他真的动了气,声音不知不觉低了下来,却没服软:“真把你扔到无人岛或者大山里,你还不一定能活得比我久......”
说完,她有点心虚地抬眸飞快偷瞄他一眼。果然,盛朗唯脸色沉得像黑炭。
他俯下身,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眸光沉沉,让人分不清是暧昧或是愠怒。喻尘被他制着后颈动弹不得,只得看着他的脸一寸寸靠近,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睛。
耳畔有温热的气息,淡淡的茶香:“一座只有我们俩的深山老林,你觉得在我死之前,会先做点什么?”
喻尘睁开眼睛恨恨瞪着他:“流氓。”
他一副欣然接受的样子,忽然一把将她抱起来抗在肩上,径直向前大步流星。她眼前瞬间天旋地转,拼命在他肩上挣扎,不管不顾地乱踢乱打。
路过的佣人看到他们,纷纷低垂着头,仿佛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非礼勿视的模样。
盛朗唯一言不发地将她抗回她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将肩上的人扔到浴室的浴桶里,然后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取了几瓶矿泉水,洗了手和矿泉水瓶,抓过她的手腕对着她手心里的伤处细细冲洗。
冰凉的矿泉水舒缓了伤口的灼痛,她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终于顺从地安静下来。
“疼不疼?”盛朗唯用眼神打量她。
她摇摇头,拢了拢被矿泉水打湿的裙摆。
他低下头,继续用矿泉水冲洗她的手,十分有耐心。两个人折腾了一路,都出了一身汗,他额前的碎发垂下了一缕,在眉眼间摆荡。盛朗唯忽然用力眨了眨眼睛,像是有头发弄到了里面。
“你揉一揉?”喻尘凑近些看着他。
“揉了还得洗手消毒,麻烦。”他一只手握着矿泉水瓶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又用力眨了眨不适的左眼:“虽然我身体健康,绝对没病。”
她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心,忽然鬼使神差地凑近,轻轻将他额前的那缕碎发绾了上去,然后才惊觉自己离他太近了,彼此的气息交融,心跳乱了几拍。
盛朗唯愣了愣,伸手抚过她的额头,湿漉漉的手掌打湿了她的刘海,那专注的眼神让她有些迷惑。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他的音调忽然柔了下来:“不想见的人就不要见,想离开的时候就离开,不要再折磨自己。”
喻尘猛然一震,瞬间清醒过来,用力推开盛朗唯,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知道什么?”
他被猛的一推,身形不稳,撞到了一旁的淋浴器,低沉地闷哼一声。一串串细密的水柱从头顶洒下来,盛朗唯望着她,目光清明深刻:“我从没想过要刻意探究什么,可是当自己喜欢的人望向别人,她的眼神,一定会让你终生难忘。对待情敌,不是只有女人才神经敏感,相信我,男人也是一样。”
似是感觉到她此刻承受的压迫感,盛朗唯艰难地移开视线:“不管是谁,我从没有过把你让给别人的打算。玉儿,他,就更不行。”
水珠哗啦哗啦地溅落在地板上,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浸湿了,却像两尊石像一样谁都一动不动。喻尘隔着氤氲的水蒸气看着他,自嘲地笑笑:“你不用担心,我还有最基本的道德感和廉耻心。”
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落下来,盛朗唯紧紧抿着唇,神情坚毅,眼睛里却满是怜惜:“并不是因为他是我表姐夫,而是他配不上你。”
她沉默地凝视他,无声地动了动唇,水珠顺着脸颊滑进嘴巴里,竟尝到了些咸涩。
“这一切都太荒谬了,应该结束了。”
“玉儿......”
他僵直地站在花洒下看着她,目光中竟有一丝恳求。
她慢慢后退,腰紧紧抵在浴桶的边缘,视线模糊一片:“真可笑,你这么深情地看着我,却叫我玉儿......”
她的话没说完,却见盛朗唯身形向后倒去,他跌坐在墙边紧蹙着眉,表情绷得很紧,额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
她想起在花田时他的恶作剧,试探地问:“你怎么了?”
盛朗唯用力抿着唇,一声不吭,有些艰难地扶着墙缓缓站起来,背脊挺得很直。他没看她,只是低声说:“他们快回来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便转过身,准备离开。喻尘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灯光从他头顶落下来,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水淋透了,*的衣服下,有一层厚厚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