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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州,朱雀军大营。
有卫士进帐向王彦庭报告:“太尉,朝廷来人了,在大营门前,要求太尉去迎接。”
嗯?
王彦庭莫名其妙。
他和很多行伍出身的将军一样,喜欢住在军营里,特别有安全感。
没想到,就是这里也有朝廷的人找过来,而且事先连通知一下都没有。
这就不是朝廷的作风,以往来个天使都要事先告知城外迎接的。
所以,他本能的以为这是哪个官员来投奔了。
他也没有准备,就大大咧咧地往外走。
不过到了营门,他就感觉到不一样了。
对面的一支队伍,前前后后上百人的卤簿,就是仪仗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面一个校尉模样的大声喊道:“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濬,奉圣命视察宣州,请成德节度使王彦庭觐见!”
卧槽!
王彦庭吓一跳,这特么不声不响来一个宰相,朝廷想干嘛?
这倒不是怕了朝廷,关键这操作怎么看都不像是善意的。
不管了,先弄进大帐再说。
王彦庭忍着不爽,按流程先走一波:“臣王彦庭恭请圣安!”
大帐里,张濬也在看着王彦庭。
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并不了解。
因为王彦庭真正冒出头的时候,张濬已经归隐了。
不过这几年的耳朵里,关于王彦庭的故事他可听得不少,此刻此人就在眼前,比自己预料的要年轻很多。
“张相?”王彦庭不明白这个张濬进帐不开口是什么意思?冷暴力?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长安对李晔是给足了面子的,如此操作的目的何在。
这时候,他有点后悔,应该把李振带着的。
这一段时间,他都是让李振自由活动了,希望他更多的了解安东、成德两镇的管理操作。
现在有点麻爪,自然想起只有李振这种手腕狠辣的家伙才最擅长对付这种官僚。
“哦...”张濬被王彦庭提醒,一本正经地站起来问:“本官此次前来,代传圣人口谕。”
他脑子里还在想,要不要拉拢一下王彦庭,毕竟保皇派现在势单力孤,需要这样的强悍军镇的护卫:“你无端兴兵宋州,惊扰了汴州的圣驾,王彦庭,你是要做逆臣吗?”
原来是这样,王彦庭心里一松。
“请张相转告圣人,朱温挟持天子,人人得以讨之,并非要惊扰圣驾。”
“胡说,圣人就在汴州,你进攻宋州必然让圣人烦扰,难道要攻占汴州才算惊扰吗?”
这就不讲理了,王彦庭开始有点厌烦。
“张相,当初李茂贞几度进迫长安,挟持圣人经年,好像如今已经封岐王了吧。朱温迎奉圣人的时候,把凤翔围困直至人吃人的地步,如今是梁王了吧?怎么我还没有到汴州,就算惊扰了呢?”
这个张濬,不是说已经罢官归隐了吗?
什么时候又挂了同平章事的宰相头衔了?而且一上任就跑自己这里来横加指责?
王彦庭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
不过他实在搞不懂,找个人来和自己胡搅蛮缠一通有什么意义。
他的突然强势也让张濬愣了一下,不过他的性格属于喜欢吹牛说大话,又比较强势的那种。
当初李晔讨伐李克用,他是坚定的主战派,结果一败涂地。
敬翔建议启用他来办这件事,也是看准了他个性的弱点的。
果然,此刻的他重掌权柄,被顶撞一下以后,脆弱的自尊心开始发作,指着王彦庭叫道:“王彦庭,你一行伍小卒,受圣人恩典掌管一镇,本应忠于朝廷,没想到你利欲熏心,无视纲常,你想逆乱天下吗?”
这特么...
王彦庭无语。
看张濬这种毫不顾忌自己权势的样子,应该算是忠于皇帝的,算是个好人。
但是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屁用没有,喜欢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别人的嘴炮了,何况还有些刚愎自用。
“张相,这些是我们安东军和宣武军之间的争端,和忠于朝廷有何相关?你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指责我吗?那当初朱温在凤翔争讨圣人的时候你又在干嘛?你不觉得对我过于苛求了吗?”
他想了想,补充道:“昔日曹操胁迫汉献帝,最终汉朝终亡于曹丕之手,如今我愿意征讨朱温,有什么错?你不见大唐也即将亡于朱温之手吗?”
说完话,他也懒得搭理了,挥挥手就走出了大帐。
就这种行为,换一个时代,都被灭族一百次了。
然而正因为这个时代谁都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他才不理解张濬这种看不清形势,还自我感觉良好的官僚。
王彦庭以为这就是朱温派人来恶心自己的,却没有想到历史发展的车轮在这一刻已经偏离了轨道,开始滚滚转动了。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自己,确实是对于官场的这些阴暗操作完全不熟。
张濬憋着一肚子气,回到汴州就把情况和李晔以及众大臣汇报了一下。
至于他跑这一趟本身是不是存在问题,反而被扔到了脑后。
他对朱温本来就没有什么冲突,当年讨伐李克用还是朱温建议的。
此次回朝,又被朱温有意逢迎,屁股不知不觉就歪了。
最关键的,是他好大喜功的性格,在王彦庭那里完全没有得到期盼中的回应,自然怀恨在心。
一时间,汴州的官场上对王彦庭都有了成见。
此时主政朝廷的是司徒兼侍中、判六军诸卫事、充盐铁转运使、判度支、同平章事崔胤,他是清河崔氏人,算是黄巢屠刀下的漏网之鱼。
历史上据说他被朱温杀掉以后就再也没有清河崔氏这种说法了,可以想见,他真是崔家最后一个人才了。
不过此刻的他,显然也是被张濬传递的信息气坏了。
他们这些官员,不是没有见过那些独裁军阀的嘴脸,相反见得很多。
甚至很多同僚就死在了藩镇的军头手里。
可是到没有落到自己头上,就不会痛的。
而且和李茂贞、朱温一样,大部分军阀是很善于伪装的,即便挟持了你的人,还要装出一副被逼无奈的嘴脸来。
而王彦庭这样直白的拒绝,扒掉了这群读书人身上最后一点伪装的清高。
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无能原来已经被看的清清楚楚,如何不恼羞成怒。
“陛下!...”一声嚎哭突然响起,朱温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跪爬到了李晔的脚下,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梁王,何至于此啊?...”李晔被搞得一愣,不知道朱温怎么就这么大的反应。
“陛下,王彦庭逼老臣将陛下和百官交给安东军,老臣痛心啊。”朱温拳头捶打着胸口,一脸的不甘。
什么?
要把皇帝和百官交给安东?
李晔大惊失色。
他最近日子过得舒坦的很,很是享受在汴州的日常生活。
甚至朱温一些军国大事也早请示晚汇报的,大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梁王,朕在此间很好,还请梁王不要把朕和百官交出去。”李晔一边扶起朱温,一边带泪恳求道。
朱温低垂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要是把你留下来,我至于这么辛苦的演戏吗?
“陛下,臣也想留下陛下,可以日日为陛下尽忠,可是王彦庭势大,已经逼到汴州门口,如果一旦交战,陛下有什么闪失,臣百死莫赎啊。”朱温一脸的无奈。
“这...”李晔心里已经慌乱成了一团乱麻,看向旁边的几位大臣。
一边,张濬已经张口结舌地愣住了。
他也吃不准是因为自己去怼了王彦庭才引发了这件事,还是对方早就问朱温讨要了。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耻地退缩了。
他可以为皇帝去死,却不愿意背一个坑皇帝的骂名。
“好一个虚伪奸诈之徒,原来他自己才是下一个曹操!”张濬大声咒骂,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把事情先推到王彦庭头上,彻底把王彦庭绑在逆臣的耻辱柱上。
一边,崔胤和另外两个宰相裴枢、独孤损面面相觑,陷入了安静中。
不是他们低能,而是前面几年他们经历了太多了。
无论是死鬼王行瑜、还是李茂贞,几乎人人都想把皇帝抓在手里。
他们也不信任朱温,不过这段时间朱温对他们又是三倍的俸禄,又是有事没事的酒宴。
让他们觉得即便是作为傀儡也好,人质也罢,至少这日子还是不错的。
想想在凤翔一贯钱只能买一个馒头的日子,恐怕这才是藩镇对待皇帝和百官的正常方式。
此刻朱温的表演,他们也怀疑,甚至联想起张濬刚刚复职,就被建议出使宋州,好像都有些不正常。
可是这其中,涉及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崔胤和裴枢他们都不敢介入的程度。
要知道,朱温接到皇帝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皇帝身边的太监杀了一个干干净净,甚至发出檄文,要求各地节度使把皇帝派出去的监军太监全部就地斩杀。
虽然起因是因为前有太监刘季述等人废帝,后有韩全诲协助李茂贞挟持李晔,看起来都是帮皇帝报仇的。
但是其手段毒辣是不用怀疑的。
此刻,诸位大臣都是一肚子疑团,但是都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