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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贺公馆出来已是日落黄昏,想起自海朱和世舫大婚后我还未曾有空去英菲尔曼教堂探望神父与约翰,便索性麻烦贺府司机送我一程。好在贺公馆与教堂相隔不远,时间上也并不算晚。
因是新年第一天,教堂里唱诗班的女童从午后便开始了新年赞歌的吟唱,我和神父打了招呼,便来二楼起居室找约翰。
这几年,英菲尔曼似乎成了我逃避问题的避难所。
记得有人曾和我说过,心情不大好的时候,来教堂看看老人与孩童,就像看到大海与天空,从容宽广,包罗万象,更有无限赤诚童真。
“姐姐!”
约翰率先看到了我,丢下手里的拖把匆匆跑了过来。
“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莫不是忘了我?”
约翰嘟囔着,将我拉进了起居室。
“对不起,是我的错。姐姐听凭你的处置。”我说着,摸了摸他的头,歉然道,“两月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
约翰嘻嘻笑,“姐姐,我唬你的。我都听童二哥说了,姐姐,你受委屈了。”
童二哥?谁是童二哥?
我听了,心里一动,不由轻声问道:
“约翰,你说的童二哥是上回海朱姐姐结婚时我和你说的那位世舫哥哥的弟弟童世珂吗?你是说世珂在你这里吗?”
约翰点点头,诚然道:“童二哥来了两三天了,他受了伤,一直住在我屋里,这件事只有我和神父知道。”
受了伤,世珂也受了伤!
一时之间,我不知自己听到这样的消息是该喜还是该忧。刚刚见过的贺叔同也受了伤,现在还躺在家里无法下床,世珂同样受了伤,却躲在这里不敢回家,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稳的扶着约翰的肩膀,柔声道:“约翰,带姐姐去见他,好不好?”
约翰很少见我这样紧张,带我去见世珂时不由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是被关在山上吓着了吗?”
有一瞬的犹豫,我以为自己真是被接连听到的消息吓着了,约翰稚嫩又真诚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响起,我这才反应过来已到了约翰的房间门口。
“姐姐,你进去吧,童二哥说,有人和他说话时我得在门口守着,防止坏人偷听,我这就守在门口,你安心进去罢。”约翰说着,打开房门将我推了进去。
屋里没有点灯,看过去有些发昏。世珂沉沉躺在白色的被单里,仿佛睡着了一般。
我尽量放轻脚步,一步一步慢慢挪着步子,正待走近时,床上的人已率先睁开了眼睛,大喝一声:“谁?”
“世珂,是我啊。”
我愣在那里,看着床上那人从未见过的惊慌面孔,一时有些难以相信。短短五日不见,世珂昔日的沉稳俊朗悉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限阴翳。
“阿昭?你怎么来了这里?谁告诉你的?”
我被问的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世珂,你怎么了?并没有谁告诉我你在这里,我只是今日碰巧来看约翰,才知道你原来在这里。这几****往你家去了十几个电话,伯父都说没见过你,我很担心。”
世珂听我这么说,刚刚紧绷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些:“对不起阿昭,刚刚吓到你了。我不回家,是为家里好。其实我也不该来这,只怕会连累了神父。”
“你说什么呢?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我说着,走到床边俯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故意笑道:“该不会是发烧了吧,怎么说起了糊话?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这原本是玩笑话,只是我看他说话语气突然变得悲观起来,故意逗他,谁知这句玩笑话并没有引起气氛的愉悦,世珂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连声音也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看来小孩子还是靠不住,是我疏忽了。我这就离开,你快些回家去。”他说着,从床上挣扎着就要起来。
“童世珂,你是怎么了?几日不见,为何似变了一人。我是阿昭啊,与你一起长大的阿昭,你这是怎么了,左一句连累,右一句靠不住,谁欺负了你,我们一起欺负回去就是。我担心了你几日,为何见面却要我离开?”
屋子的气氛仿佛一时被凝固住一般,
沉默太长久,几乎能听清我和世珂彼此呼吸的悠长之声。
对我来说本是欣喜的一次会面,也仿佛成了一层层不见形状的罩网,将我和他都包裹其中,越勒越紧,直到一声痛哭发出,我这才看清眼下那人痛苦脆弱的一面,一时难掩错愕。
世珂将脸埋在我的腰侧,失声痛哭,“阿昭,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他哭得像一个孩子,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般。这样哭泣的世珂我只在小时见过一次,长大后的他沉稳干练,遇事稳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让他这般反常无状?
我轻轻抱着他,任由他的泪水打湿我的衣角,学着小时祖母的样子安抚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忘了祖母是怎样教我们的吗?世珂,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说对不起我?你哪里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呢?
这里是英菲尔曼,没人知道你在这里,约翰和神父都不会对外人讲的。你还受着伤,安心在这里养着便是,你放心,你不想让家里知道我是不会说的,我也与你一样不想伯父伯母担心。
我刚刚是去了贺公馆,因为这里离得很近,就想顺便来看看约翰,这才误打误撞知道你在这里。这几天找不到你,我已经求了贺大哥帮忙,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不用找你了,你在这里呢。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喋喋不休的说着,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平静下来,果然,世珂哭着哭着,渐渐放松下来。
良久,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终于说道:“阿昭,我本想瞒着你,躲着你,可这些天我躺在这里慢慢想着,又觉得告诉你也未尝不可,左右长痛不如短痛。”
我看他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不由轻轻拍了拍他肩头:“说什么呢,怎么今日这样奇怪,又是赶我,又是道歉,又是大哭的,这可不像刚从东洋回来时自信满满的童医生啊,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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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有惊雷砸下,开虐。第二更还是在十点以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