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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谈话足足进行了一下午,后期大部分的内容都围绕着用人问题展开,周英在谈话中着重强调了任人不能感情用事,一味重用身边的人。< [
王鹏对周英和小秦提出的问题和要求都作了明确的表态,最后在谈话记录上签了字。
谈话结束后,周英亲自送王鹏出来,握着他的手说:“谈话的目的是惩前毖后,所以你千万不要背上思想包袱,要像过去一样拿出全部热情来努力工作!”
走出中纪委大门的王鹏,突然有一种茫然不知所去的感觉。
虽然周英向他再三强调,不要背思想包袱,但每一位干部都清楚地知道,诫勉谈话作为党内监督教育措施,一旦实施后,半年内是不得提拔任用的。
但是,王鹏又同样清楚,相比较各种措施,诫勉谈话又是最轻的一种。
而问题恰恰在于,这场谈话是有点似是而非的。谈话的起因是王鹏的生活问题,但实际这些问题纪委经过调查,基本都不存在作为对王鹏实行纪律措施的条件,而谈话的重点及所耗的时间,大部分都集中在用人不察的问题上。
王鹏在谈话记录上签字时,他注意到,整个记录还是围绕着他的生活问题展开,顺便带了一下用人的问题,与谈话过程的侧重点是完全相反的。
小秦在他签字的时候,还特意提醒他,尽量校对仔细一点,看清楚有没有存在出入的地方,王鹏十五天内报送的书面说明,也应该与谈话记录相符。
他相信,周英是在采取保护他的方式处理这件事,但也恰恰正是这种方式,让他觉得悲哀,这有点像他对莫扶桑隐瞒去邓韵家里换衣服的事,本意都是减少误会和猜疑,却无端地令可能接触到真相的人,反倒随时生出新的怀疑来。
站在路边打车的时候,王鹏接到欧阳晖的电话,问他是不是在京?
欧阳晖这个电话几乎是踩着点到的,王鹏立刻明白,欧阳晖对他这次来京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他马上问:“老师是要见我?”
欧阳晖立刻肯定了王鹏的想法,让他去自己的家里等。
王鹏到欧阳晖家时,欧阳晖还没有下班到家,他的老伴将王鹏引到客厅,陪着王鹏闲聊了一阵,欧阳晖才匆匆赶到。
王鹏原以为欧阳晖也是要与自己谈邓韵的事,没想到欧阳晖坐下就说米国那个主权担保贷款的谈判已经进入尾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王鹏他们下个月就可以着手申请工作,成为第一批申请这个贷款的城市。
“太好啦!”王鹏在自己的大腿上猛拍了两下,“我一直在担心,如果米国这个贷款不能申请,与世行的谈判恐怕起码也得要一年,整个项目耽搁的时间真的是太长了。老师,谢谢你带给我这个好消息!”
“我只是带个好消息给你,算不上功劳。真正要谢的是家辉他们这些参与谈判的同志,如果不是他们有礼有节、智慧过人,这件事也不一定能谈成啊!”
“邓参赞也参加了谈判?”王鹏问。
“是啊,你上次见他的第二天,他就飞回米国了。”
“那……我们申请贷款后,在中间过程中与米方谈判时,还能不能向他请教这方面的问题?”王鹏点犹豫,他甚至在考虑,将来是不是都让邱建文出面。
“你是不是太小看家辉了?”
“不不,我不是这意思。”王鹏急忙否认,但随即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看着欧阳晖说,“我这次为什么来,老师应该也是略有所闻的。我是怕了,怕又引出什么误会来,我自己也就算了,对人家女孩子始终不好。”
欧阳晖笑笑说:“家辉呢,因为很多过去的原因,所以对家人总是很紧张。但说到你呢,一次次的调查,似乎都没有引起你的足够重视啊,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觉得没问题经得起查就问心无愧了,还是应该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让谣言与猜测有可乘之机啊。”
王鹏乘当晚的飞机回天水,第二天一早就去省委向江一山汇报了谈话情况,并提到了欧阳晖传达的消息。
省委回来后,王鹏就与邱建文碰头,商量怎么调整这个申请准备工作。
除此之外,他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回忆那天小秦做的谈话记录,写了一个书面说明,准备提交给中纪委。
下班的时候,王鹏磨蹭了很久,甚至还特意把张远叫来,问他晚上有没有安排什么应酬,在得到否定的答复后,他竟然连连摇头,搞得张远百思不解,弄不明白王鹏是什么意思。
既然没有任何安排,手上又没有什么临时的工作要做,王鹏只好拿起包,由小沈把自己送回家。
一打开家门,小宇就迎出来说:“爸爸,妈妈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王鹏一下愣了,他换了鞋,偷偷瞧了一眼在厨房里忙活的莫扶桑,小声问儿子:“你妈今天心情不错?”
“很好啊!”小宇不理解爸爸为什么这么问,自己先跑餐桌边坐了下来。
王鹏忐忑地走到厨房门口问:“要不要帮忙?”
“回来了?”正炒着菜的莫扶桑看他一眼说,“洗个手,把碗筷摆好,马上能吃了。”
莫扶桑的神色很平静,与王鹏走的前一天那种山雨欲来的样子完全不同,王鹏心里愕然,但还是立刻按她的话去洗手、摆碗筷,然后和儿子聊学校的生活。
一顿晚饭,莫扶桑像个没事人似的,边吃边说家常,偶尔还批评小宇几句,王鹏却是食不甘味,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晚饭后,小宇做作业,王鹏与莫扶桑一起收拾完餐厅和厨房,看她搬了切好的水果到客厅坐下来看电视,王鹏终于忍不住了,“你不跟我谈谈?”
“谈什么?”莫扶桑一边吃着橙子,一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股评,头动都不动地反问。
王鹏哑了。
他当然不希望莫扶桑真和自己离婚,那晚说回来再谈这件事,他的目的就是希望莫扶桑能冷静下来,听他解释以后打消念头,但是,仅仅两天时间,莫扶桑也冷静地太快了一点吧?
但不管怎么说,莫扶桑既然不提离婚的事了,王鹏不会傻到自己撞上去。
陪莫扶桑看了一会儿电视,王鹏去了书房,进去一看,呆住了。
书房靠窗的位置,搭起了一张行军床,上面铺了干净的床褥,王鹏的睡衣就放在床上。
他立刻退了出来,站在门口指着里面的床问莫扶桑:“你什么意思啊?”
“你不愿意睡书房?”莫扶桑瞄了他一眼说,“那我睡。”
王鹏倒吸一口冷气,走到她跟前,挡了电视机说:“我回来你也不谈,直接在书房支张床,这算是哪出啊?”
“王书记,这里是家,不是市委,夫妻之间不是公事那么简单,靠谈谈话就能解决问题的。”莫扶桑抬头看着王鹏,“在你没想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儿之前,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王鹏彻底郁闷了,一向温柔明理的莫扶桑,会突然来这么一招不进不退,让他觉得怎么做都不太妥当,只好悻悻地退回书房。
连着几天,王鹏白天公事虽然繁忙,倒都顺畅,晚上莫扶桑也与过去一样好吃好喝招呼着,就是到夫妻分房睡似乎成了规矩。
一个月下来,王鹏心里堵得慌,趁江海涛来天水的日子,约了他来家里喝酒,也想趁这机会,让江海涛帮自己在莫扶桑面前解释解释。
莫扶桑知道江海涛要来,干脆直接告诉王鹏,她今天下班要与江秀一起去做spa,不回来吃饭了,把王鹏懊恼得直跺脚,晚上不由就多喝了几杯。
直到王鹏喝多了倒苦水,江海涛才弄明白王鹏为什么叫自己到家里喝酒,不由就哈哈大笑。
“你到底是不是兄弟?”王鹏抓起沙上的靠垫朝江海涛扔过去。
“是兄弟才告诉你真相。”江海涛促狭地笑,“你不要听就算了。”
“什么意思?”王鹏一激灵,“你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江海涛嘿嘿直乐,“你进京那天,她和秀来宁城找我,问邓韵的事,还去找了邓杨,要邓韵向中纪委说明出国的原因。”
“啊?”王鹏酒杯拿手里,半天回不过神来,但细想之下,这还真是莫扶桑能干出来的事,“邓杨没有给她难堪吧?”
江海涛摇摇头说:“邓杨一见她就知道她的来意了,说中纪委有人向邓韵核实过举报信的内容,邓韵当场就否定了举报信的说法。她承认是她对你动了感情,但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她离开国内就是不希望自己一直这么暗恋下去。”
王鹏听了这话,连喝了两杯酒,喝第三杯的时候,被江海涛拦住了。
“老四,你可别让邓韵白费这番心思,也别在你老婆面前太一览无余了。”
“我就是撒了个谎才搞成这样,我看她是下定决心这次要给我点教训了。”王鹏看着江海涛说。
江海涛呵呵笑,笑完了又说:“我看着更像是要让你记住,别以为她是该你的!”
王鹏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