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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不好,那就跑吧。”
第一次听到老师说这种话的时候,杜凡松了一口气。
对于学习这回事,她一向头痛得很。坐在课堂里,听着台上的人在那儿巴拉巴拉念咒,困意不断来袭。到底是老师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杜凡不想考虑。
于是她迈出脚,开始跑。
从逃课开始,为了不被老师逮住,她脚步飞快;后来为了从父母的棍棒教育中躲闪,她健步如飞。最后,所有人都拿她没辙,只好妥协道:“脑袋不好,那就跑吧。”
于是,被中学老师训练一阵后,参加了县里的选拔,然后便到了体校。
远离家人的生活,以及繁重艰辛的训练,对杜凡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她喜欢跑步时候,脑袋放空的感觉,双|腿不断交迭着大迈步,似乎可以一直跑下去,从来望不见终点,也不必去想任何事。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叫杜凡舒心。
但是,体育生也并非光顾着跑步就足够了,文化课还是得继续上。高三时候,家里问她要不要继续考体育生,她一口答应了。
有个很喜欢她的赵老师劝她,还是走高考吧,体育生的出路很不好。最大众化的职业就是健身教练,但是这个也需要不错的交流能力;体育老师呢,工资待遇不好,而且不受学生重视;体校教练更是要跟人拼关系拼背景。
杜凡问,难道我不能做运动员吗?
老师高深莫测地瞥了杜凡一眼,说:“很难。”
结果,杜凡真的去做运动员了。
只是,还没跑几年,就在一次练习中受伤了。
“什么伤这么严重,不能继续跑了吗?”回县城看望赵老师时,赵老师皱着眉头。
“嗯……”杜凡抓乱一头短发,“从队友那边听说了很多……”
“是不是——”赵老师做了一个在手臂注射的动作。
杜凡无声地点点头。
“还有雄性激素,对吧。”
“嗯,我不想那样。”杜凡皱眉,双手悬在煤炉子上方上捂着。
“那就回来吧。”赵老师叹了口气,把炉子里面热好的馍馍取出来,递给杜凡。
杜凡接过来,默默啃了,肚子饱了,心里却空空的。
杜凡的情况,比起其他退役运动员好多了,毕竟她还年轻,跟同辈人的社会技能差距还不是很大,努力一把,没问题的。
暂时做了县城中学的体育老师,当然,没有编制,暂时代课而已。不过,跟一帮小孩子闹来闹去,无忧无虑的,也很开心。
工资呢,自己留一部分住宿吃饭,剩下的都寄给家里,对了,还要留一点,拿来买小玩意儿。
小巧精致的玻璃工艺品,有人偶在上面跳芭蕾的八音盒,漂亮的笔记本跟贺卡,色彩缤纷模样各异的橡皮擦……她的喜好,跟那些同龄的女学生没什么两样,虽然以她的外表来讲,这些小爱好,有点不符合她的气质。
但是杜凡觉得,这些小珑的东西太可爱了,可爱到必须买回家去,放在床头柜上,每天入睡前都看一眼,这样才安心。
但是,几年后,杜凡就被学校辞退了。有人比她关系更硬,要进学校去,她这个毫无背景的小年轻当然得乖乖退出。
杜凡只好搬出职工宿舍。收集的小玩意儿实在太多,杜凡便忍痛割爱,全部赠人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杜凡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收拾好行李,她索性搭上了去西安的火车——为了收集更加精致的小玩意儿。
工作还是很好找的,尤其当你对一切没什么太高期待的时候。
杜凡的生活依旧那样简单,工作,赚|钱,租房,不断添置收藏。工作换了好几份,总是找不到自己想做的,毕竟西安不像自己的小县城,没有教师资格证也能随便进学校工作。杜凡也变得越来越迷惑——她的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人生这个词,太大了。但是,听着工作的同事在醉酒后一个个谈论着人生理想目标之类的东西,杜凡也跟着思索起来。
是结婚吗?
对着一个个向介绍她男友的人,杜凡摇了摇头。感情上没有跟男人在一起的冲动,生活中更没有需要用到男人的地方。也许自己是同性恋……
那么,是事业吗?
至今为止,除了跑步,她从来没法坚持一个工作太长时间;拿跑步做职业,又是她早已主动放弃的道路。
好吧,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太难了。
傍晚,照旧进了附近的大学操场跑步,脚下一步一步有节奏地踏着,身边的一切变得很模糊,人声,景色,全部被抛诸脑后,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田径比赛的时候,总是有目标的,一百米,八百米,三千米。但是那些目标对杜凡而言,从来都没什么意义。她只想一直这么跑下去,最好永远都不停。
不晓得在追逐什么东西,更不是想要逃离,那么,跑步便没有目标,变成了一个只剩过程而没有终点的事情。这样的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真的好吗?
如果很好的话,为什么身边没有人跟自己一样?
她是一个奇怪的人吗?
那么她应该怎么做才能回归正常呢?
杜凡只能迈开双|腿,不断向前。
忽然,视线的前方出现了一抹鹅黄。
杜凡的呼吸一乱。
小小的身体,短短的腿,蓬松的裙子……
是一个小女孩。
杜凡慢慢停下脚步,调整着呼吸,把节奏放慢。
那个小女孩很快被一个女人抱起来,呵护在怀里。小女孩从她妈妈怀中探出脑袋,用天真的眼神望着杜凡。水汪汪的大眼睛,长而翘的睫毛,白|嫩的脸颊,樱红的小口,精致的手指,软|绵绵的身体……
杜凡很快被这个造物吸引了。
这是一个启示。告诉了她跑步的终点在哪里。
打心底涌起的冲动,在胸腔中激荡着。
她忽然晓得了自己要做什么。
五年的时间中,杜凡拼命挣钱,极尽节俭。五年后,她的存款中总算攒出一大笔钱。
因为单身女子无法获得人工授精的许可,她又费尽心思找了男同形婚,给了那个gay一些好处费,授精成功就立刻离婚了。
杜凡也想过,要不要回家生孩子。但是她很害怕运动员时期残留下来的激素问题影响到孩子,所以还是一个人在西安待下来了,毕竟这边医疗条件更好。
“没什么可怕的,怀|孕而已,大不了自己死掉。”杜凡经常安慰自己,“至于忍耐痛苦,也已经很习惯了。”
就这样过了一年,杜凡怀中便多了一个小活物。
对于小家伙的长相,杜凡总是忍不住跟护士抱怨。
“真的是正常范围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好丑,像个小老头?”
“哈哈,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长一长,就开了。”
护士都对她这个单身妈妈很好,也习惯她经常为孩子的一点琐事跑来医院。
“是吗……”
杜凡不大高兴,怎么从自己身体里面产出这么个小怪物。肉|乎|乎的,又不好看,索性蘸点酱油吃掉算了。
话是这么说,杜凡对孩子还是很上心的,成天跟小区里的妈妈们交流育儿知识,又找了个漂亮的锦囊装胎毛,还买了《宝宝成长记录》……反正全身心都放在孩子身上了。
“你家孩子叫什么?”一个年轻妈妈问杜凡。
“杜可。”这是杜凡怀|孕期间就想好的名字。
“怎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我希望她聪明点,开朗点,跟我不一样,能拥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杜凡看着婴儿车里的小家伙,满怀憧憬地笑了。
五年后,杜凡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漂亮又机灵的小女孩。
每天帮她穿漂亮的小裙子,尝试各式各样的发型,统统叫杜凡觉得愉快至极。
只是……
“妈妈!你看!”小可将手里的画纸拿给杜凡看。
“嗯,很棒!”杜凡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
“真的很棒吗?”小可眨眼。
“没错啊。”
“杜老师!你刚才不是说,我也画得很棒吗?”另一个小女孩不甘示弱地挤过来。
“对呀,你画得也很好。”杜凡笑着,同样伸手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
“不行,你不能夸她!”小可在旁边急得跳脚,“我跟她谁更好,你说!”
杜凡无奈了,只好把这件事交给另一个老师接手,自己溜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幼儿园老师的缘故,跟其他孩子的接触比较多,亲|亲抱抱都是常态。这些,全部叫同一班的小可看了去。
小可不能忍受,总是想跟别人宣告她对杜凡的所有权。
现在,全班孩子都知道杜可是杜凡的女儿了,但是孩子们亲昵杜凡的行动丝毫没有收敛。
或许从这时开始,嫉妒的种子就在小可的心灵中深深扎根了。
杜凡无法,只好在放学后努力满足小可各种愿望。
把小可抱进超市的手推车里坐着,给她买各种零食糖果。但是结账的时候,小可又摇摇脑袋,不要了。
杜凡也不恼,牵着小可的手,慢慢往家走。
小可还是很在意白天的事情,一个劲地问她到底谁画画更好看,杜凡笑着说你的最好。
小可还是不满意,问杜凡为什么不在学校这样讲。
杜凡只好把小可抱起来:“学校里那些话,是我作为老师说的。现在我是你的妈妈,我觉得你是所有孩子中最棒的。”
小可这才咯咯咯笑起来,趴在杜凡的肩头,两支嫩藕似的手臂紧紧环住杜凡的脖子。
杜凡深深在小可脑后嗅了一口。
没错,这就是她奔跑的意义,是她最怜爱的珍宝。
这个孩子的美丽,远远超过她个人收藏中的任何一件工艺品。
……
杜凡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讲下去了。
众人陷入了温情的沉默,只有小可跟钱母在厨房里面吵吵闹闹的。
“那……之后你来北京……”钱琼打破了沉默。
“小可说想要看升旗,带她过来旅游后,她不想走,就慢慢在这边安定下来了。”杜凡遥遥地望向厨房里面的小可,脸上的笑意非常温柔。
钱琼也不约而同地望了小柚一眼。小柚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吃饭啦!”小可拉开厨房隔断,端着盘子走出来。
“好,吃饭吧!”杜凡也跟着站起来,摸了摸小可的脑袋,接过她手中的菜,“真乖。”
众人开始往餐桌转移。
杜凡的饭前故事就这样结束了,钱琼的内心却波澜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