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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这天,当上晚班的闻莹愫走进太子的住处时便习惯性地往临窗的罗汉床看去,那是太子每日用完晚膳后坐着下棋的地方,但今日她并没有看见太子坐在那里,便去了他的书房,也不见他在里面。
她自调来做太子的贴身宫女之后就一直被安排与瑶雪同班,但瑶雪今天有事外出须得明日凌晨才能回来,所以眼下只有她一人在当值。
夕阳如火,从那些开着的窗外照进来,照得屋内一片橙红。
这橙红,温暖、朦胧而浪漫,使人如同置身于梦幻之中。
闻莹愫站在安静的书房中央,望着那些被夕阳映照着的书,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果每天能有一段时间安安静静地看书,又能有很多很多的书可供自己看,那么即使每顿吃的是稀饭配咸菜她也会感到无比的幸福。
太子是有这样的条件的,他这里的书起码有上万本。
闻莹愫又忽然想起太子曾说他也常常看书看到忘了吃饭睡觉的事,笑意便不自觉地从嘴角溢出。
他平日下朝回来不是下棋就是看书,如今这两处都见不着他的人影,是去了哪里呢?
窗户还开着,桌上的茶也还冒着热气,可见他并没有出去。
会不会是歇下了?
但他从来没有这么早歇下的。
不过闻莹愫还是去了他的卧室。
他没在里面。
闻莹愫赶忙走了出来。
廊檐下传来燕子的叫声。
闻莹愫下意识地朝那里走去。
才刚走到廊檐下,闻莹愫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太子正负手站在距离燕子窝不到一丈远的地方仰头望着那窝燕子。
夕阳照在他的身上,越发衬得他的身影如松柏般高大挺拔。
他默默地看着那窝燕子,眼神温柔而平静,仿佛在看着自己的亲人和孩子,又仿佛是在与它们对话,用一种只有他和它们懂得的方式。
闻莹愫站在原地,不知该上前还是该离去。
“它们今晚可能会离开。”忽然,赵聿梁静静开口道。
“是要飞去南方了吗?”闻莹愫问,心里的不舍顿时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嗯,不过明年春天它们应该还会回来。”赵聿梁扭头望着她说。
闻莹愫便上前几步,与他并肩而立,抬头望着它们。
“听说它们一般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迁飞。”赵聿梁又开口道。
闻莹愫便在心里做了打算——今晚要一直关注着它们,以便能目送它们离开。
赵聿梁望了望站在自己身边的闻莹愫,轻声道:“今晚我会晚些睡。”
闻莹愫很想说‘好,今晚我陪你一起送它们离开’,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这么说。她微笑着望向他,柔声道:“那殿下不如现在先去歇息一会儿。呆会奴婢再叫你起来。”
赵聿梁又静静地望了她片刻,道:“好,不要叫得太晚,大概子时一到便可以叫了。”
“好,那奴婢服侍您沐浴。”闻莹愫忙说。
同时,闻莹愫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烧。
瑶雪不在,就变成她一个人服侍他沐浴了。她有些难为情。
往时,每逢太子沐浴时闻莹愫都只是站在浴室的一侧给递递毛巾和衣物,其余的事都是瑶雪做的。这次,她得负责帮他擦干身子、帮他穿衣。
一想到这些闻莹愫的心就跳得飞快。
但她现在又没有理由不做这些。
赵聿梁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我自己洗就好。”
说罢便往浴室的方向去了。
哪有奴婢在值班时间里不服侍太子沐浴的?闻莹愫赶忙跟了上去。
赵聿梁见她跟了上来,便由着她来服侍了。
闻莹愫先往浴盆里倒了两桶热水和一桶冷水,然后试了试水温,感觉合适后再放入玫瑰花、薰衣草、甘菊、茉莉、桂花、月季、紫苏、生姜和少量的盐。
顿时,浴盆上飘满了花瓣,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让人精神愉悦的香气。
赵聿梁往日沐浴时瑶雪最多只往浴盆里放入一把玫瑰花和薰衣草,所以赵聿梁见闻莹愫这般往浴盆里放东西时便忍不住笑了,说:“你倒挺会利用机会施展才能啊。”
闻莹愫微笑,用一种很体贴的声音道:“奴婢听得殿下方才说话时鼻息有点沉重,担心殿下这是快要感冒的征兆,所以在水里加了些紫苏、生姜和盐。薰衣草可以纾解压力,玫瑰花可以行气、活血……殿下操劳了一天,正好可以通过这样的泡澡放松下来。”
赵聿梁静静地听着,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在他身边服侍他的人很多,但真正会从这些细节上去关心他的人却极少,她的这番话让他感觉自己被重视、被呵护,一股暖意便渐渐地从他的心头生发,让他的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他走到她的身边,望着正专心致志地等待着花香渗入水中的闻莹愫,说:“你挺会关心人。”
闻莹愫不敢望向他,只望着那飘浮在水上的花瓣说:“每个人都希望有人关心的。奴婢受伤时殿下不也去探望了吗?”
赵聿梁笑,说:“然而你的伤却是我造成的。”
“那也是因为奴婢惹殿下生气了殿下才那样做的。”
赵聿梁叹着气说:“其实你并非毫无选择。”
“是,奴婢知道。”
“当然,你最终还是做了选择,你选择了迎难而上。”
“是。”
“像这种拿一个人毫无办法的心情我还是第一次经历。”
“那是殿下抬举奴婢了。”
赵聿梁又走近闻莹愫几分,目光紧紧地逼视着她。
闻莹愫顿觉有一种危险正朝自己袭来,忙抬脚往外跑。
但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闻莹愫慌忙挣扎,然而他的手始终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弱者也有感情,也有尊严。
在毫无办法之下闻莹愫小声地哭了起来。
赵聿梁一愣,低头问:“你怎么啦?”
“水都快凉了,殿下请沐浴吧。”
“嗯。”
赵聿梁轻轻松开了她,她立即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这是不打算服侍他宽衣、沐浴了?
赵聿梁有些失望。
不过他也知道她是因为他才逃的,所以也没有说什么,自己脱了衣服躺进浴盆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