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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酒楼的门口竖着一面牌子,上面写着讲古比试。
酒楼里面人声鼎沸,到了正午,店二小给每位客人上了相同的饭菜,说书先生们在一楼跃跃欲试。
待正午时,从三楼雅间里走出一个身穿深绿色华服的妇人,那妇人看起来并不年老,但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威严,可当她一开口,又让人如沐春风。
妇人便是知州的娘子,刘夫人。
“多谢各位赏脸参加此次比试,参赛者共二十五人,每人有一刻钟的时间讲古,由十位名士投票,票多者获胜,每位讲古先生无论比试名次,皆可得到十两白银,另外,魁首可获得今日彩头。”
说完,刘夫人让仆人捧着彩头向众人展示,是一小匣子的珠宝,看起来价格不菲。
众人赞叹不已。
“刘夫人真大方,这些珠宝换成银两起码得有几千两了。”
“这还不算什么,去年我也在场,刘夫人出的彩头更多,也不知道这次是哪位先生能获得彩头?”
“我觉得应该是去年的魁首,来自景州的俱典先生,反正现在玄州城的各大赌坊他是炙手可热的人。”
“什么?还有赌坊开赌局?”
“你没下注?不要紧,云来酒楼一楼就能下注,我带你去。”
“多谢!要是押对了人,赢了钱,我请兄台喝酒。”
“好说好说。”
贺传雯听着周围的议论,很好奇为何知州夫人如此热衷于讲古,不惜抛掷千金举办讲古比试。
可她思来想去没有结果,最后只能得出结论:这可能是有钱人特殊的爱好罢了。
见很多人在一楼柜台下注,贺传雯也好奇地跟了过去,发现最多人支持的是一个叫俱典的讲古先生。
这时她望向准备区,发现昨日给她请柬的说书先生也在,看见他讲桌上的身份牌——不惊先生。
贺传雯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二钱银子,压了不惊先生。她觉得自己用请柬进豪奢的云来酒楼吃了一顿免费的午餐,也应该回报一下给请柬的人。
其余下注的人见突然有人压别的人,还以为不惊先生是一匹黑马,但等他们打听清楚,不惊先生在县城的茶馆讲古,而不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名人后,他们只以为贺传雯是脑袋坏掉了,才会将注压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身上。
下完注后,贺传雯回到了在一楼的坐席。
于此同时,第一位说书先生开始了自己如火如荼的表演。
不惊先生在第十位,他的技巧倒是比在茶馆说书的时候好多了,且编撰的故事是一个关于异族女和官员的爱恨情仇。官员带兵捕杀异族,受伤跌入山崖,被异族女所救,二人日久生情,异族女还为官员生下孩子,可二人的爱情不为世人所容,迫于世俗的压力,二人双双殉情。
倒是不少在座的女客纷纷落泪,看起来,不惊先生的这场表演比较成功。
而最后一个大轴出场的是去年的魁首,俱典先生。
从他的给自己取的名号可以看的出来,这个人很自负。
俱典,他所编撰的故事都是经典。
而俱典先生也没让大家伙儿失望,他讲述了一个穷书生和富家小姐的故事,穷书生的家道中落,富小姐的双亲嫌贫爱富,幸运的是富小姐钟爱穷书生,给穷书生送银子赶考,后来穷书生高中状元,拒绝了皇帝赐婚公主,只想娶富小姐为妻,皇帝被穷书生感动,饶恕他抗旨不尊,还给他加官晋爵,最后穷书生荣归故里,求娶富小姐,富小姐的双亲被穷书生打动,成全了这双璧人。
虽然故事老套,却是读书人最喜爱的才子佳人版本的爱情,而且俱典先生的语调抑扬顿挫,善用口技描绘场景,引人入胜。
在场的人纷纷认为今年的魁首又会落在俱典先生头上。
可令大家没想到的是,最后胜出的竟然是别人——不惊先生。
大家伙七嘴八舌地讨论,可没人敢质疑,因为十位名士都颇具威望,且是知州夫人请来做裁判。
谁敢当众质疑知州夫人?
俱典先生脸色很难看,可他并没有发作,而是礼貌地朝不惊先生道贺,接着离开了云来。
而不惊先生接受着大家的追捧,同时也注意到了贺传雯,他得意地笑了笑,并朝贺传雯拱手。
适才讲古比试开始的时候,贺传雯想要试一试能不能跟知州夫人碰面,但她还是想简单了。
虽然知州夫人在云来酒楼主办比试,可在她的雅间外,站着许多官兵,贺传雯想靠近都不行。
她咬了咬牙,准备夜晚的时候去知州府。
与此同时,当贺传雯想离开时,店小二却拦住了她,说她适才下注不惊先生,赢了钱,总共二十两银子。
贺传雯在众人的羡慕嫉妒恨之下,将二十两银子收入囊中。
白白得了这么多银子,贺传雯有点高兴,但是不多。
当她准备离开云来的时候,发现知州夫人身边的仆人将不惊先生请走了。
贺传雯一喜,说不定能通过不惊先生搭上知州夫人这条线。
因此她不打算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大堂,等待不惊先生。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不惊先生捧着得来的彩头,兴高采烈地出现。
贺传雯正准备叫住他,但发现大堂内有几个汉子见不惊先生不出,立马跟了上去。
不惊先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得到这么多珠宝,他高兴过了头,等高心劲儿缓了缓,他才发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
他脸色一沉,想要朝热闹的街道走去,却发现迎面而来的人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不惊先生紧紧搂住自己怀里的珠宝,警惕地看着前后夹击自己的人。
“你们想干什么?”
五个魁梧的汉子直截了当道:“兄弟手头有点儿紧,想找你借两钱使使。”
不惊先生往后退,发现身后是死胡同,便色令内苒道:“你们实在胆大妄为!这珠宝可是知州夫人的赏赐,你们也敢抢?难道你们不怕掉脑袋?”
“废话少说,要是你识相,把珠宝交出来,我们还能留你一条命!要不然,呵呵,杀了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不惊先生摇着头,他穷了半世,好不容易获得了这些珠宝,怎么能拱手让人?
见不惊先生如此固执,五个大汉恼羞成怒,朝他拳打脚踢,可不惊先生怎么也不松手,只大喊救命。
其中一人阻拦道:“大哥,那人只说给他一个教训,咱们还是别把人打死了。”
“哼,打死了就打死了!咱们拿着这些珠宝远离玄州,还愁过不了好日子!”
说完,大汉冷漠地揪住不惊先生的头发,正准备下死手。
可这时突然传出铿锵有力的声音:“住手!”
五个大汉闻声而去,发现在巷口站着一个老婆婆。
“大哥,咱们还是快走吧!”
“不过是个死老太婆,你们怕什么?”
大汉扭着拳头冲向老婆婆,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既然你看见了,就别想走了!你下了地狱可别怪我,怪只怪你不长眼,多管闲事!”
可大汉没想到,自己得拳头竟然被老婆婆躲过了,他来不及反应,便被老太婆一脚给踢出去,砸在墙面,又从墙面弹到了地上。
“大哥!”
见大汉竟然被这个老太婆轻松制服,其他四人连忙上前,想要带着躺在地上的大汉逃走,毕竟这个老太婆看起来太厉害了,他们肯定打不过。
可贺传雯却没有饶过他们的意思,她带着些许愤怒,冷言道:“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
闻言,四个大汉身抖如筛糠,纷纷跪地求饶。
“大娘,求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几个吧,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是受人指使。”
贺传雯快步将不惊先生扶起来,好在他机灵,护住脑袋,只见了点血,没什么大碍。
“你没事吧?”
不惊先生见是贺传雯,感激不已,“我没事,多谢大娘搭救!”
接着,不惊先生抱着装珠宝的匣子,见适才打自己最狠的那个大汉被贺传雯一脚踢晕了,他上去解恨似的踢了几脚。
不惊先生也听见这些人说有人指使,趁贺传雯在自己身边,他愤怒地朝跪在地上的四人发问:“你们受了谁的指使?还不速速招来!”
“这……”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犹豫着要不要说,按照他们的规矩,是不能暴露买家的身份。
“咳咳。”
贺传雯配合的咳嗽两声,冷冷地注视着四人,那意思不言而喻。
害怕挨打的四人被吓得连忙坦白了,“是知州夫人身边的丫鬟,是她指使我们这么做的!”
闻言,不惊先生背后冷汗直冒,他并未揪住四人不放,而是让他们赶紧滚。
四人如蒙大赦,抬着昏迷的大汉迅速离开了。
贺传雯不知道为何不惊先生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后,会如此害怕。
可不管不惊先生想什么,她只想看看能不能通过不惊先生见知州夫人,而且自己适才救了他,相信不惊先生定不会拒绝,故她道:“先生,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这时,不惊先生如梦初醒,很勉强地笑了笑,“大娘多亏了你出手相救,要不然我可能就没命了,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事情,绝不会推辞。”
贺传雯虽然不知道不惊先生和知州夫人的丫鬟有什么爱恨情仇,但她觉得和自己要做的事情没有冲突,“我想见知州夫人一面,不知道你能不能牵个线?”
可不惊先生一听,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大娘,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了你。”不惊先生说完,欲对贺传雯解释,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贺传雯表示很遗憾,可她没有强求,“既如此,也没法,这样,我先把先生送回家,先生抱着一箱珠宝四处走动,难免没有别有用心的人动歪心思。”
见贺传雯如此善良,不惊先生感动不已。
不惊先生住在玄州城内的一个小院里,他租了两间房,小院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住。
因此见不惊先生脸上有青紫,邻居见了连忙关心:“黄先生,您这是怎么了?不要紧吧?”
“多谢关心,我没事,”黄不惊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门,请贺传雯顺便喝口茶水。
贺传雯婉言拒绝,既然不惊先生不能牵线,她只能为今晚夜探知州府做准备。
但不曾想黄不惊叫住了她,意有所指道:“大娘所求之事,兴许我能帮上忙。”
其实黄不惊之前很犹豫,可他见贺传雯如此真心诚意待他,他开始松动,决定帮助贺传雯。
虽然贺传雯不知道为何不惊先生会改变主意,但这种改变对她而言是好,故贺传雯没多想,跟着黄不惊进了屋。
黄不惊将珠宝匣子放在木桌上,接着摇了摇茶壶,发现里面没有茶水了,便朝贺传雯道:“大娘稍等,我去烧些茶水。”
见黄不惊不紧不慢,贺传雯虽然有些心急,但没有表现出来。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黄不惊提着烧好的茶水进来,倒了两杯。
这时黄不惊才直入正题,“大娘,我可以替你牵线见知州夫人,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贺传雯表现得很平静。
“大娘也知道,我在云来酒楼得了一箱珠宝的事情,不消明日,肯定会传遍玄州大街小巷,到时候少不了有像今日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谋财害命,所以我想请大娘保护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离开玄州,到时候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说完,黄不惊觑着贺传雯的表情,生怕贺传雯不答应。
闻言,贺传雯摩挲下巴,在思考要不要冒这个险。
但她觉得,比起夜探知州府,似乎选择和不惊先生合作,风险更低。
因此贺传雯点了点头,应允道:“好,我答应你,不过在你离开玄州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得听我的。”
黄不惊一拍桌子,像是怕贺传雯后悔似的,立马激动道:“好!大娘,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