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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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传雯交代一句后,就回了屋,她觉得光靠三个孩子不行。

    与此同时,她觉得有必要到知州府了解一下,因为她觉得,能让驿馆的主事说谎的人,很有可能是个有权有势的人。

    但老五只是个送信的人,按理说没有啥人会和他过不去,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收信的人——知州有问题。

    可贺传雯要是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前去见知州,肯定见不到知州本人。

    所以贺传雯决定明日进城,夜探知州府。

    整理好思绪,贺传雯准备睡觉,这时她又听见隔壁的三个孩子的笑声。

    好像是有只螳螂飞进隔壁屋子,三个小孩一边闹一边捉虫。

    虽然贺传雯也不知道一只虫有什么好玩的,但她也没去干涉,而是听着欢声笑语安心地入眠。

    清晨蝉鸣蛙叫,贺传雯铜板用布袋装好,挂在隔壁的门上,接着向玄州城的方向走去。

    进城后,天已大亮,贺传雯先去医馆,将自己挖的草药换成钱,然后去了茶馆。

    茶馆一楼已经满座,只有二楼靠窗的地方有空位,兴许是刚好能晒到太阳,因此没人坐。

    贺传雯坐在空位上,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

    茶馆里此时正好有说书先生,说书先生说内容大抵是杜撰的故事、话本子,或者是最近炙手可热的传闻。

    恰好贺传雯听得时候,说书先生正在讲一个贪官的故事。

    “话说那贪官之子,肥头大耳,一脸猪象,曾奸淫良家妇女,霸占百姓祖业,无恶不作。

    那受害妇人想要告状,反被冤枉是妇人强奸了那贪官之子,被活活打死。

    妇人的家人想要往上告状,可官官相护,视命案无睹。

    幸得老天开眼,降下天雷惩治那险恶之辈,贪官一家被雷劈死,恶有恶报,世间清平。”

    待说书先生说完,茶馆内一片叫好。

    可贺传雯一听就知道是杜撰的,哪有什么老天开眼?打雷劈恶人?

    不过说书先生要是不给那些贪官污吏一个坏的结局,定会骂声一片。

    可事实上是,当罪恶没被揭露时,谁都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人是鬼。

    和其他叫好的客人相比,贺传雯的冷漠显得格格不入。

    说书先生拱手向叫好的客人道谢,接着他喝了一口茶水,拿起扇子朝贺传雯走去。

    贺传雯瞧着说书先生往二楼走上来,等说书先生越走越近。

    她才意识到,是朝自己来的。

    她皱了皱眉,没想明白说书先生为何而来。

    说出先生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他见贺传雯年老,有礼貌地朝贺传雯拱手道:“老人家,打搅您一番,请问晚辈能坐下吗?”

    “不知阁下有何事?”贺传雯疑惑地看着说书先生,询问道。

    说书先生自顾自地坐下,将手上的扇子放在桌面,才缓缓开口道:“我见老人家适才似乎不大满意我说的故事,我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要是不问清楚老人家缘由,怕是今夜要失眠,所以厚颜请教。”

    这下贺传雯明白了,原来这个说书先生对自己的要求高,见不到别人不捧场。

    贺传雯不想惹麻烦,故她违心道:“阁下的故事很好,我一个老婆子,没什么见地。”

    说书先生似乎看出了贺传雯没说实话,但他也不恼,而是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放在贺传雯面前。

    “晚辈明日在云来酒楼说书,要是老人家有空,可再来听一场,到时候还望老人家不吝赐教。”

    说完,说书先生扬长而去。

    贺传雯盯着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请柬,抽了抽嘴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没等贺传雯正眼瞧请柬,隔壁桌的客人带着羡慕的语气,朝贺传雯道:“老人家,你可真走运,竟然能得到云来酒楼的请柬。”

    贺传雯好奇地望向隔壁桌的客人。

    那客人见贺传雯不识货,连忙解释道:“明日在云来酒楼,知州夫人包了场,举办了讲古比试,玄州城内所有的说书先生都会参加,还有不少从熙州、景州赶来的人,听说城内的客栈都住满了说书先生,明日云来酒楼的坐席万金难求,不想这个说书先生竟然有请柬。”

    贺传雯真没想到原来这个自己碰巧得到请柬如此珍贵。

    见贺传雯似乎完全知不道这件事,故隔壁桌的人朝贺传雯提议道:“老人家,要是你没空,不如把请柬卖给我。”

    贺传雯婉言拒绝,“多谢解惑,不过我明日恰好有空。”

    由于贺传雯不想卖,隔壁桌的客人也不能强求,只是有些惋惜。

    原本贺传雯想夜探知州府,可既然这么凑巧明日的讲古比试,是知州夫人办的,说不定能通过知州夫人了解到一点消息。

    故贺传雯将请柬放入怀里,实则放进空间里。

    接着贺传雯去了驿馆的方向,在快要到驿馆的时候,贺传雯就看见三个孩子正蹲在墙角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盯着馆驿的门口。

    想了想,贺传雯并没有去打扰他们,而是先回村了。

    等明日去了云来酒楼看看能不能打听到消息,若是不能,她再夜探知州府。

    贺传雯回村后,趁着还有太阳,又上了一次山,不过她发现有些奇怪。

    因为她去的地方是深山,基本上没有人踏足,但她却看见了人的脚印。

    可她转念一想,说不定是在附近村落的猎户打猎,留下的足迹,因而贺传雯没甚在意,采了一会儿草药就下山了。

    她将草药铺在院子里晾晒,又做了个简单的米粥,吃完后,她将碗筷洗好后,三个孩子回来了。

    没等贺传雯开口询问,最大的孩子便开始汇报今日在馆驿前看到的所有发生的事情。

    “今日馆驿的主事出门了三次,一次是去买菜和买粮,第二次是去茅房,第三次是去药铺请郎中。”

    “是谁生病了?”听见郎中二字,贺传雯合理的猜测。

    最大的孩子立马回答。

    “不是生病,是在驿馆有两个人打起来了。

    驿馆是大通铺,一般是二十人一张床,本来就很挤了。

    可打人的汉子交了一个人的床铺的租金,却把双亲和妻小接到馆驿住,这势必要占别人的位置。

    而那个被站位置的人自然不愿意,因此和那人吵了起来,可吵不过。

    最后那人就把自己的老爹和媳妇孩子领到了馆驿,也要住下。

    二十个人的房间愣是住了二十七个人,其他的人不愿意了,纷纷指责第一个带人住进来的汉子。

    那汉子不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第二个学他带人住进来的汉子害了他,要不是他也带人住进来,房间也不会变的如此拥挤。

    因此那汉子占着人多,将第二个汉子打了一顿,都大出血了,其他人都看热闹,没人去拉架,要不是馆驿的主事去拦,怕是那个被打得汉子就要被打死了,接着馆驿的主事去请郎中,给被打得人看病。”

    贺传雯见大孩子说得起劲儿,虽然觉得驿馆打架的事情知不知道也没影响,可她还是没打断,让孩子继续说。

    “最后打人的汉子一家被馆驿的主事给赶了出去,还给收留了被打汉子的爹和妻小,说是留他们住在馆驿,直到被打汉子能下地,那一家子感恩戴德,给主事磕了好几个响头。”

    大孩子说完,偷偷看贺传雯的脸色,见她并没有生气,大孩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贺传雯见大孩子说完,沉思片刻后,不走心地评价道:“那这么说馆驿的主事是个善人。”

    说完,贺传雯朝大孩子询问道:“你们可知道讲古比试?”

    “知道,”大孩子忙不迭地回应,“每年刘夫人都会花银子包下云来酒楼,宴请玄州城内的达官显贵,邀城内的说书先生比试说书,里面人山人海,可热闹了,前年的魁首是来自熙州的一个说书人,刘夫人直接送给了他一箱子珠宝做彩头。”

    闻言,贺传雯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去过?”

    大孩子兴奋的神情突然僵在脸上,他沉默许久。

    贺传雯从他的举动猜测到答案,不过她没继续问,而是朝三个孩子道:“明日、后日你们还是去馆驿打听消息,不过我明晚有事,就不回来了,有何事,后日再和我说。”

    说完贺传雯从怀里掏出十八文递给大孩子,可大孩子却没有接。

    见此,第二大的孩子机灵地上前,从贺传雯手里拿过铜板,捧在手里,还朝贺传雯道谢。

    接着贺传雯转身回房。

    她习惯做最坏的打算,要是这三个小孩是麻烦,那她就不打算继续让他们留下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适才她分明能追问下去,但她还是没能开口。

    如此想着,贺传雯觉得心烦意乱,索性不去想了。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贺传雯起身,前去开门,发现门口站着大孩子。

    “有什么事?”

    大孩子有些心虚地觑了贺传雯一眼,然后突然朝贺传雯跪下,“我们不是故意要隐瞒你。”

    贺传雯这孩子肯定是有话要说,故她摇了摇头,避开大孩子,“这其实和我没有关系,我付给你们钱,你们替我打听消息,咱们互不相欠。”

    大孩子见贺传雯如此冷漠,有些不甘心道:“难道阿婆就不想知道我们兄妹三人的来历?你就不怕我们给你带了祸事?”

    听见这话,贺传雯没拦着大孩子,她觉得自己不能意气用事,要是这三人真带着麻烦,她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因此贺传雯点了点头,朝大孩子道:“那你起来,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大孩子并未起身,而是坦白起来:“其实我们兄妹三人的爹娘原本在玄州城经营祖业,可在几年前,我爹娘被人害死,祖产被侵吞,我爹临死之前,怕我们被人害,所以让我们扮成乞丐,以乞讨为生。”

    这时贺传雯想起这个孩子昨日在谈论玄州城的货物税时很清楚,原来是这个孩子家中是做生意,可既然说到这个地步,贺传雯得问清楚,到底害他们的人是谁,免得到时候被牵连,或者有个防范最好。

    “所以你们的仇人是谁?”

    大孩子有些犹豫,但他咬了咬牙,坦白道:“是刘知州的儿子,刘隼。”

    提起杀父仇人,大孩子浑身颤抖,眼眶涌出眼泪,“是他逼死了我娘,杀害了我爹。”

    虽然他知道眼泪不能替爹娘讨回公道,可他还是忍不住,毕竟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只是没了爹娘,他得保护弟弟和妹妹,才不得装得像个大人。

    虽然话说清楚了,但他很害怕,眼前的老婆婆会赶走他们。

    可老婆婆一句话也没说,这让他不由得慌乱起来。

    不过他感觉的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搭在他的肩膀上,虽然那一丝温暖转瞬即逝,可他还是感觉到了。

    “你回去休息吧,我就当没听见过你说什么,要是有人找到这儿,我也会说没见过你们。”

    闻言,大孩子朝贺传雯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原本他还想告诉贺传雯自己的名字,可贺传雯的话让他现在觉得,不让贺传雯知道更好,免得给她带来麻烦。

    把房门关好后,贺传雯盘腿坐在床上,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可怜这个孩子。

    这个朝代让她感觉患得患失,似乎一切不好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兴许是她害怕万一大郎二丫他们某一天若遇见同样的事情,也期望有个人来帮一帮他们吧。

    次日,贺传雯起床的时候,发现隔壁房间的门开着,她推开门后,发现三个孩子都不见了,而且只留下了一个钱袋子在木床上。

    贺传雯似乎猜到了什么,她伸手拿起木床上的钱袋子,数了数,正好十八文,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肯定是那三个孩子怕牵连自己,所以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而贺传雯给他们今日和明日的工钱,他们没带走。

    想到这儿,贺传雯连忙收起钱袋子,将门锁好后,往玄州城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