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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王三爷知道,有危险来临的时候,赵如意更想和赵家人呆在一起。但万一他俩被困在家里,有个退路总没错。
不过王三爷没喊赵家人帮忙,因猎狐的兄弟都住在城北,他怕兄弟们闲的慌,贴心地给他们找活干。
猎狐的兄弟们:“……”
而且由于那晚攻城,贺喜将客栈关了,因贺喜的媳妇和女儿都受了伤,他也没心思看管韩老大的客栈。
原本韩老大客栈的大厨也暂时住在了王三爷家,成了王三爷的厨子。
活儿都有人干了,反而赵如意这个女主人没事可干。
她本想说给干活的人煮茶,但王三爷愣是啥也不让她干。
怕如意无聊,王三爷不知从哪里弄了话本子让如意看。
因为王三爷也不差钱,这些年存下了不少银子,在二人成亲第二天,王三爷将自己的金库都交给了如意。
而且王三爷怕如意嫁过来之后觉得无聊,之前还打算给如意买两个丫鬟使唤,但被如意婉拒了。
被王三爷如此宠爱和信任,如意自然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得很。
众人无时无刻不被二人秀一脸的恩爱。
因王三爷的兄弟都是光棍,见王三爷和如意夫唱妇随。
原本觉得光棍自由自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法的众人,开始有了成家的打算。
虽然王三爷让如意看话本就好,其它事情不用管。
可众人都在干活,如意也做不来偷闲的事情,因此她打算给家里的厨子打打下手。
可家里的厨子似乎被王三爷训过话。
如意要去烧火,被厨子拦下来,说柴火可能熏着她。
如意要切菜,被厨子拦下来,说怕刀割伤她的手。
如意要炒菜,被厨子拦下来,说怕油烫伤她。
如意:“……”
最后如意选择了择菜,就这,王三爷时刻关注着如意,怕她腰酸,给她搬来一个充满爱意的小凳子,让如意坐着择菜。
怕如意打水不方便,王三爷从院里的水井里打上来五六桶水搁在如意旁边,还贴心地放了水瓢在的水桶里。
马何和其他兄弟见此,起哄道:“三爷,要不你就站在嫂子旁边当男奶妈子得了。”
男妈妈王三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你们这就是酸!是妒忌!”
如意羞红了脸,头差点埋进菜盆里。
幸好这时的敲门声救了她,如意从充满爱意的小板凳上离开,去开门。
“嫂子害羞咯!”马何等人起哄道。
“行了行了!快干活吧!”王三爷虽然乐意秀恩爱,但兄弟们太直白,怕惹如意不高兴,故口嫌体直地制止了大家伙儿继续起哄。
说完,王三爷怕如意打不开大门的门闩,他放下锄头往大门走去。
“哎,你说这娶了媳妇真会变吗?三爷以前是个多不拘小节的人啊,现在照顾嫂子可细心了!”
“你想知道?想知道你自个儿娶一个不就行了?”
“这事强求不来,得看缘分,你看咱们三爷和嫂子就是天作之合,但之前任谁也想不到嫂子还是二爷的亲妹妹!这缘分还真是奇妙!”
……
如意没有王三爷想得那般柔弱,她将门闩抽开,将门打开。
可外头站着的人,她并不是很想见到。
赵如意皱眉,她不知道赵大荣前来的目的,但因贺传雯对赵大荣的态度她也知道,而赵如意肯定站在亲娘一边,故她脸色并不好看。
虽然赵如意已经对赵大荣失望了,但她顾念多年的兄妹之情,到底是喊了一声大哥,“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前有李荷花和赵如宝做对比,李荷花对他又打又骂,赵如宝干脆直接不出面,因而虽然如意的脸色不好看,但还愿意叫自己大哥,赵大荣心中暗喜,说不定如意能收留自己。
“小妹,大哥实在活不下去了,我瘸了腿,断了科举路,又干不了农活,种不出粮食,”赵大荣这时有几分真情实感,毕竟如意还愿意听他说话,“要是你再不认大哥,大哥得去死了。”
可赵大荣仔细打量赵如意的神色,他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卖惨了,如意脸上并没有丝毫同情和怜悯。
赵大荣觉得自己是表演得不够卖力,且他认为妇人之仁有道理(当然李荷花除外),故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由于从前赵大荣在书院念书,赵如宝和赵如意经常到百里镇玩,柳絮将二人当成闺女一般看待,和赵玉锁、赵玉银同吃同住。
想起两个闺女,赵大荣露出真情实感,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如意,你如今成家了,可惜你大嫂看不到,你两个侄女儿也没看到,也不知道她们在河安县是否安然无恙?要不是没有见到她们的尸首,大哥真想去了,现在大哥才知道亲人是最要紧的,你不要像大哥一样,失去了之后才追悔莫及。”
赵大荣不提柳絮还好,一提,赵如意的脸色变得煞白,有些站不稳。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注视这一切的王三爷忍不了了。
虽然王三爷早从赵二华早年的离家的原因知道,赵大荣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要是之前碰见赵大荣,王三爷说不定会替赵二华狠狠打赵大荣一顿出气。
可和如意成亲后,他要顾及如意的想法,自己不好插手,免得如意难做。
但当赵大荣提到柳絮两个字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如意说过,她就是被一个叫柳絮的人,勾结她的兄弟,把赵如意卖去青楼的。
王三爷当时就发誓要给如意报仇,还询问了柳絮的底细。
可如意只说柳絮是一个亲戚,不愿意细说,而且贺传雯已经报了仇。
王三爷为了不让媳妇想起伤心事,回忆起那段恐惧的日子,他便没追问。
但听见赵大荣说柳絮是他媳妇,王三爷直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赵大荣的领子,拧着拳头朝赵大荣脸上给了一拳。
可王三爷还是不解气,打算继续教训赵大荣,但被赵如意拦了下来。
“相公,别打了!”
王三爷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将赵大荣打死来抵消如意遭过的罪,但他听如意的话,拳头扬了扬,没再继续落下去,而是反手将赵大荣推了一把。
赵大荣完全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打,他觉得自己是因为瘸了腿,所以谁都能欺负他。
故他带着恨意望向王三爷,同时有些失望地盯着如意,“如意,你怎么也变了?全不顾一点儿兄妹情谊?放任你男人打我?”
王三爷看不惯赵大荣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他怒斥道:“你这个混账!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如意的大哥?你只知道如意受的苦都是……”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赵如意打断了。
“别说了。”如意欲言又止,但终究没说出更伤人的话,她并不想让赵大荣知道柳絮对自己做的事情,也不想让赵大荣知道,柳絮因为委身土匪,被流放,赵玉锁和赵玉银也跟着柳絮不知所踪。
她怕赵大荣会想不开。
可她也真做不到接纳赵大荣,因为柳絮对她造成的伤害并不是简简单单能磨平的,就算柳絮跪在她面前认错,她也不可能原谅柳絮。
而且她听说赵大荣和赵有牛在同一个村落户,还有个寡妇作伴,赵大荣不至于活不下去。
如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冷静,也许是经历过太多事,她不愿再生波澜。
她认真地望着赵大荣,一字一句道:“大哥,我还叫你一声大哥,也是最后叫你一声大哥。
你走吧,别再来了,我已经嫁人了,外嫁女不便干涉娘家的事。
我言尽于此,若大哥再上门,我也不会认你了。”
言罢,如意拉着王三爷进门,将大门关上。
如意的一番话,让赵大荣直接愣住,久久回不过神。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飘起雨点,凭空生出些许冷意,让赵大荣觉得孤独不已。
直到此时此刻,赵大荣才觉得自己众叛亲离。
没有人在意他,就算他瘸了腿,毁了容。
他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等出了城门,他才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巴往唯一一个可能接受他的地方走去。
寡妇本姓蔡,家乡闹饥荒,她跟着男人一块去往富饶的地方谋生计,却不想被黑心的老板骗到矿上挖矿。
后来她男人在山上得了病,老板怕骗人挖矿的事情败露,没请郎中,她男人病死在了山上。
而黑心的老板怕她男人污染矿山,将她男人的尸首拉到其他山头去埋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男人到底埋在了哪儿。
她就像生活在黑暗里的老鼠,见不得光,也见不了光。
直到瘸子出现。
瘸子原来是个充满书卷气的人,他和其他被骗到矿山上的人很不一样。
他想方设法地想要逃走,还说等逃走后会报官,将所有人都救下山。
在他第三次逃走失败后,矿山的管事让打手打断了他的腿。
可他还是像野草一般,有无尽的生命力。
他说等他逃走后,找到治伤的大夫,他的腿就能治好。
后来瘸子的腿没治好,反倒是他俊秀的面容引起其中一个打手的注意。
虽然这种事情很难想象,但在一个黑矿老板能随意主宰他人性命的地方,一个打手就能为所欲为。
寡妇亲眼看着瘸子被那个打手拖出去,后来像丢一条死狗一样丢回来。
其他人对瘸子既同情又嫌恶。
再后来,瘸子在挖矿的时候,用铁片划烂了脸。
至此后,瘸子变得神经异常,疯疯癫癫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也没人再注意瘸子,他终于和其他被骗上山的人一样了。
最后,赵二华如同神仙一般,带着人将他们救出来。
蔡寡妇见瘸子可怜,平日里对瘸子多有照顾,而瘸子似乎并未拒绝她的示好。
二人心照不宣,从来没提过以前的事情,搭伴过日子。
可自从那日瘸子在破庙发狂了之后,蔡寡妇就觉得瘸子似乎不一样了。
原来的瘸子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光彩,得过且过地混日子。
而后来瘸子开始对着自己布满伤疤的脸大吼,还经常一个人练习吐字发音。
蔡寡妇预料到有些事情发生,但这一天来得太快。
隔壁来了客人,请赵有牛一家去县城喝喜酒。
熊氏临走前,请蔡寡妇帮忙照看家。
蔡寡妇同意了,后来瘸子也知道这件事,可他似乎并没有反应。
当蔡寡妇觉得是自己想太多的时候,她看见瘸子将装钱的袋子拿走了,那里面的钱,是她熬红了眼,用绣品一个子一个子的攒起来的,可瘸子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再后来,县城出事了。
蔡寡妇很担忧,日日在村口望,但不见人影。
熊氏看蔡寡妇如此,心里不落忍,把真相告诉了蔡寡妇。
蔡寡妇不再去村口了,她每日除了干农活外,就是坐在门口做绣品。
由于昨日从正午开始一直下雨,下了一夜还没停。
天突然变凉了,她怕寒,找出堆在去岁的旧棉袄,搭在身上。
反正就她一个,她准备窝到天亮再起,可雨声带着些许忧愁,蔡寡妇咋睡也睡不着。
直到她听见门外头似乎有响动。
蔡寡妇有些害怕,从床头拿起木棍,缓缓走到门前,透过门缝想要看外面是谁。
可外面下着雨,她看不清楚。
她一个寡妇,害怕得很,不敢开门出去看。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人终于向门前挪动,可外面的人并没有敲门,可是躲在屋檐下,蜷缩在大门前。
这时蔡寡妇才觉得这可能是瘸子,要是坏人,肯定要撬门,哪里会躲在屋檐下啥也不干?
再说隔壁离她家不远,要是真是坏人,她喊两嗓子,赵有牛和熊氏也能立马赶过了。
因此蔡寡妇隔着门,透过门缝朝外小声喊:“瘸子?是你回来了吗?”
外头的人影似乎动了动,但没有应答。
但蔡寡妇有七成的把握这人是瘸子,可她不知道为何瘸子不应声。
因此蔡寡妇搬来板凳坐在门后头,也不说话,就这么陪瘸子坐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