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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赵有牛的话,贺传雯和李荷花才反应过来,这瘸子不就是在逃难路上,和赵如宝起过争执的人吗?
“小妹,是这位兄弟把你送回来的吗?”赵三富也见过瘸子,只不过他对瘸子没啥好感,但见瘸子突然出现,他还以为是瘸子把如意救回来的。
不只是赵三富,大家伙都以为瘸子做了好事。
但赵如意尴尬一笑,复杂地解释道:“不,三哥,就是他设计把我掳走的。”
“什么?”赵三富脸上感激的笑容顿时僵住,怒目圆睁,上前一把拧住瘸子的领子,“原来是你!看我不打死你!”
赵三富一拳打在瘸子的胸口,瘸子惨叫一声。
但赵三富还不解气,这时赵如意连忙拦住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三哥!别打他,他,他是大哥啊!”
赵三富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他一把推开瘸子,难以置信道:“小妹,你在说啥胡话?”
赵如意虽然很不想承认,也不想这个设计掳走自己,破坏自己婚事的人是亲大哥,可事实就是如此,并不是她想怎样,事情便可以变成怎样。
“三哥,你好好看看,他是赵大荣,我们的亲大哥,难道你认不出来吗?”
赵如意的声音如同炸雷惊起在众人的耳边。
适才被赵三富推倒在地的瘸子狼狈不已,脸上可怖的疤痕早已将他的五官掩埋,如同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由于干过重的农活,他的双手长满老茧,身型佝偻,像极了年过半百的老叟,又因为瘸了腿,他时常受人欺负,他的眼神畏首畏尾,充满了自卑与灰败。
“不!这不可能!”
赵三富不敢相信地指着瘸子,崩溃大喊道:“大哥早就死了!是我亲耳从百里镇上听到的,不止我,三郎也听见了!”
“他爹,你别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李荷花知道自家男人最重感情,她怕赵三富太过激动,连忙上去扶住赵三富。
贺传雯倒不太在乎眼前的人是否是赵大荣,只觉得眼前这个瘸子太古怪,来的时机太过不巧,为了防止里面有阴谋,她开口询问道:“如意,你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如意心情复杂,一方面是赵大荣不顾自己的婚事,毁了自己的婚礼,另外一方面是听赵大荣说他一路来的艰辛,要是换个人恐怕早坚持不下,一死了之了。
因此赵如意没有添油加醋,老老实实地为贺传雯和其他人解答疑惑,“娘,今日三哥背我上那顶花轿,其实是大哥准备的,他叫了一个人和他扮作轿夫,将花轿从送亲队伍离开,到了一个死胡同,大哥为的就是想和我相认。”
在胡同内,赵如意爬上树躲藏,突然被人抓住脚踝,她吓得魂快要掉了,但瘸子立马放开了,赵如意才得自由。
虽然赵如意害怕地躲在树上,但让瘸子有机会跟赵如意对话,他结结巴巴地说自己是赵大荣,被打断了腿。
起初赵如意还不信,毕竟在她的影响里,赵大荣文质彬彬,一股书卷气,平日里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目中无人,哪里像瘸子这般猥琐。
更重要的是,贺传雯曾告诉过赵如意,说赵大荣已经死了,难不成赵大荣死而复生了?
可赵如意没想到,瘸子竟能说出赵家每个人的名字,还知道她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吉祥。
赵吉祥被送走时,如意还小,她都不太能记得起自己有过双胞胎姐姐,还是贺传雯前一段时间告诉的她。
也是因为这个,让赵如意相信了瘸子是赵大荣。
听完如意的话,赵如宝眼圈泛红,冲上前去,将瘸子从地上扶起来,试图从瘸子满脸的伤疤见到自己熟悉的五官:“大哥,真的是你吗?大哥?我是不是在做梦?”
因赵大荣以前对赵如宝和赵如意还算不错,还经常接赵如宝两姊妹去镇里住,故赵如宝对赵大荣还算有感情。
赵大荣差点哭出来,哽咽道:“大妹,是我啊,诶!你,你可算认出我了。”
毫不嫌弃赵大荣浑身脏兮兮,赵如宝和瘸子抱头痛哭。
赵如宝既高兴又后悔,后悔的是想起在北迁路上时,瘸子还试图接近赵如宝,那时赵如宝只以为是他意图不轨,处处提防,现在知道瘸子是赵大荣后,赵如宝自责不已,“大哥,都是我错,要是我早一点认出大哥,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赵大荣听见赵如宝的话很复杂,虽然他知道,他容貌尽毁,赵家人一开始认不出他也正常,但他心里很赞同赵如宝的话,要是在破庙的那一次,赵如宝认出他,他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特别是见赵家其他人住在这高门大院,衣食无忧,赵如意出嫁风风光光,连知县都登门祝贺。
再看看自己,不得不下地干活,吃了上顿没下顿,无时无刻不担心挨饿。
赵大荣心里不平衡极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他只需要卖惨,其余的事情,他相信赵三富和赵如宝会为他打算。
“不,不怪你,要怪就怪大哥没用,被土匪劫道,又被卖去做黑工,幸好被老二救了,”赵大荣苦涩地笑着,不过他似无意地补充道:“怪就怪我和老二多年不见,他没认出我来,要不然,我早就回来了,可惜,命运弄,弄人。”
其实赵大荣一开始根本没认出救命恩人是赵二华。
因为赵大荣看不起赵二华,觉得赵二华不识好歹,觉得赵二华就应该在家老实种地,而不是对赵渠生供自己读书有意见,还和赵家断了联系。
故赵大荣早就忘了这个被赵家抛弃的兄弟,加上二人多年不见,见面不相识。
还是后来赵大荣遇见赵如宝后,才听说恩人是赵如宝的二哥,那时赵大荣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亲弟弟救了自己。
赵大荣还不知道,现在赵二华回归赵家后,在赵家早已拥有一席之地,故没人回应他的话,责怪赵二华。
见没人接话,赵大荣才察觉到气氛古怪,但他费尽心思地找机会把赵如意掳走,为的就是能成功和赵家相认,再顺理成章地住进赵家,他再不想下地干活,忍饥挨饿了!
故赵大荣将目标瞄准激动不已的赵三富,他面露伤感,朝赵三富一瘸一拐地走去,哽咽道:“老三,难道你不认大哥了吗?”
赵三富伸出手臂扶住赵大荣,既激动又复杂地回应道:“大哥,你受苦了!”
二人执手相望,是兄友弟恭的场景。
但比起赵三富的反应而言,贺传雯显得冷淡不少,这点所有人都发现了。
赵大荣又怎么可能没发现,他自从瘸了腿,便学会了看别人脸色,现在当家做主的毕竟还是贺传雯,故赵大荣松开赵三富,朝贺传雯眼泪汪汪地喊:“娘,儿子不孝,儿子终于见着娘了。”
说完,赵大荣便下跪,朝贺传雯磕了一个头。
“大哥,赶紧起来,这不是你的错,娘怎么会怪你?”
没等贺传雯说话,赵三富倒是先开了口,将赵大荣从地上扯起来。
赵三富感到困惑,他不知道为何贺传雯对赵大荣如此冷淡,故他试探地询问:“娘,大哥死而复生,这对咱们家是喜事一桩,为何娘看起来似乎不高兴?”
赵大荣默默地竖起耳朵,他心里也好奇得很。
贺传雯没直接回答,而是盯着赵三富严肃地反问:“难道你们都忘记了,我曾经说过的话了吗?”
赵大荣疑惑地看了赵三富一眼,赵三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见众人困惑,贺传雯也没卖关子,面无表情,冷淡地开口解释:“前年仙来村收粮食之时,赵大荣偷拿了家里三十几两银子,我就说过,以后把大房分出去,以后赵大荣是生是死,是贫是富都和我没关系。”
说完,贺传雯又冷哼一声,“你们还以为我当时在开玩笑?”
此话一出,赵家人的脸上都不大好看。
其他帮忙找人的人见赵家在处理家事,便纷纷告辞离开。
王三爷也跟着如意去了一旁说话,原本这对小夫妻今晚该洞房花烛,谁知道整了这么一出,还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洞房。
只剩下了赵家人还有赵有牛一家,因赵有牛一家住得远,赵家便接待他们住下。
赵三富见赵大荣浑身僵硬,连忙打圆场道:“娘,这事儿都过去百八十年了,你咋还记着?”
“我自己说过的话,自然要记得。”
贺传雯回怼道,其实要是赵大荣不是今日来赵家,或者不是通过伤害如意的方式回赵家,可能她看在老三还有赵如宝的面子上,看在赵大荣可怜,留下赵大荣也不是不可以。
但很显然,赵大荣竟然能不顾如意的名声和婚事,掳走如意,这足以证明,赵大荣还是原来那个赵大荣,自私自利。
赵家人是经历了多少事才换得现在的和平相处,相亲相爱,贺传雯怎么可能容忍赵大荣这样心术不正的人留在赵家?
赵大荣也没想到,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被贺传雯翻出来,虽然他心里觉得,那不算偷,反正赵家的银子都是给自己念书准备的,但那次娘却喊穷,他也是没办法,要去考试,他只能出此下策。
可见赵如宝脸色不好看,却未替自己说话,赵三富也在听了贺传雯的话后,不再开口。
生怕自己回到落凤村,在地里刨食,赵大荣怕极了,他咬了咬牙,跪在地上,又朝贺传雯磕了几个响头,“娘,都,都是儿子的错,犯了糊涂,拿了家里的银子,娘,你打我,骂我都好,但别把儿子赶出去,我被人打断腿,绝了科举路,又不会种庄稼,要是娘,赶我走,那儿子可真活不成了。”
赵三富在一旁听得心酸,原本他记起赵大荣对他从来没看得起,还偷家里的银子,心里对赵大荣有些膈应,但听赵大荣卖惨,他又心软了,觉得毕竟是自己的亲大哥。
但贺传雯对赵大荣没有同情,而是毫不留情地拆穿道:“得了,我看你虽然落魄了,还不至于饿死,你看你还有钱搞一顶花轿,把你妹妹掳走!要不是我女婿是个好的,恐怕如意今后就要被你害了!你怎么还有脸求我把你留下来?”
贺传雯的话,像是一声响鼓,让众人清醒了不少,是啊!赵大荣竟然不顾如意,在如意大婚当日闹这么一出,可见赵大荣的狠毒了。
赵大荣见众人复杂地看着自己,顿时慌了手脚,其实他也知道这样做可能会伤害如意,但他实在等不了了,怕错过今日后,再难找机会接近赵家人,和赵家人相认。
恐惧演变成愤怒,赵大荣心底升起一股怨气,虽然贺传雯在仙来村时的态度就改变了,但赵大荣视而不见,毕竟原主以前的所作所为玩深入赵大荣的脑海,他将贺传雯的变化归咎于他落魄了,故僵着脸,刻意压抑愤怒,缓慢地开口质问道:“娘难道是因为儿子断了腿,以后不能考功名,替娘挣光,给赵家改换门庭,就要抛弃儿子了?”
听见赵大荣话,赵三富皱着眉,不快道:“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娘呢?”
“呵!那你让我怎么说?娘是看不起我这个儿子了!是因为我没有价值了!不能光宗耀祖了!”
赵大荣立马讽刺道,虽然毁了容,瘸了腿,但内心深处还是看不起赵三富,因此被赵三富质问,他不自觉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赵三富不乐意极了,他难以容忍别人诋毁亲娘,就算是赵大荣也不行,“大哥,本来就是你做错了,怎么还反过来怪娘?娘也是对你失望了,才会这样说,但你也不能这么说娘,你这是不孝!”
见赵三富的眼神充满了不赞同,赵大荣才反应过来,自己太不谨慎了!被气糊涂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赵大荣只好赔笑,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老三,其实大哥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