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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陈博的话,龚松心中一动,忙问道:“不知陈将军口中的明君是指何人?”
“自然是我大尤的太子!”
‘陈博’正色说道:“太子待人宽厚,胸襟广阔,又志向远大,我相信,现在只有太子才能救尤国,也只有让太子继承王位,才能平息天下列国对我尤国的愤怒。”
这话算是说到龚松的心坎里去了,说来也巧,如果把尤国官员分派系的话,那么龚松肯定要被划分到太子党一系。他是聂丹的心腹,也是受聂丹提拔起来的,让聂丹接替聂林,他举双手赞成。
龚松深吸口气,摇头说道:“陈将军的心意是好的,只不过,做事的手段实在……有欠考虑啊!”
“龚大人此话怎讲?”
龚松沉吟了片刻,然后看了看左右,前两步,来到软塌旁,半蹲下身,低声说道:“陈将军,即便要大王让位于太子,也不应引四国联军进攻都城啊,可以联合众文武大臣宫,也可以……”
不等他说完,‘陈博’已摇头而笑,同样低声说道:“没有用!大王的个性,龚大人难道不知吗?宫只会引来一个结果,那就是我尤国的王廷将血流成河,不知要有多少忠烈栋梁死于非命,另外……大王甚至会因此而迁怒太子,到时连太子的处境都将岌岌可危,这不是救尤国,而是在害尤国,害太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龚松还是倒吸凉气,不由自主地暗暗点头。
‘陈博’见他皱紧眉头,默默无语,又继续说道:“只靠我们自己,是救不了尤国的,也改变不了大王一心称帝的决心,到最后,尤国只能在四国联军的铁蹄之下灰飞烟灭。”
“现在引四国联军入都。就可以救尤国吗?”
“没错!这是四国王公亲口向我保证的!天下谁人不知我尤军骁勇善战,勇猛无敌,其实四国也不想和我尤国开战,之所以结盟出兵。也是被大王称帝所的无奈之举。四国的意图很简单,就是要大王放弃帝位并退下王位,去向各国君主负荆请罪,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至于我尤国,等太子继位之后,联军将秋毫不犯,悉数撤回各国。”‘陈博’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若是这样的话,引四国联军入都倒也不是坏事!龚松眼珠转了转,一边寻思着一边打量陈博。想通过察言观色看看他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陈博一脸的真诚,目光坚定,毫无闪烁其词之色。
其实,龚松对于陈博的突然投降也很是不解,现在通过他的话。他倒是多少有些理解了。沉思好一会,他缓缓开口说道:“听说,四国联军在仓林郡杀了我国不少的百姓啊!”
那个时代消息闭塞,很多信息都是通过流民的口述得知的。当初,金军大肆抓捕尤国百姓,导致许多仓林郡的百姓西逃,跑到相山郡时。百姓们对金军的描述自然也免不了夸大其词,简直把金军联军描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陈博’正色说道:“四国联军在仓林郡有没有滥杀无辜,我不清楚,但自从我倒戈之后,联军对我尤人百姓一直都是以礼相待,绝无越轨行径。”
“哦!”龚松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但心里已信了七、八分,至少在他所听到的传言里,联军只在仓林郡有暴行,至于其他郡县,倒是没有这方面的传闻。
由此可见。四国联军也不是不值得信任的。
想到这里,龚松做出了决定,他冲着陈博微微一笑,拱手说道:“陈将军,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下官和南岳城中的将士们,绝不会投降于联军。”
一句话,让陈博心凉半截,感情自己费劲口舌的好言相劝都是白说了?这个龚松,实在可恶!
心里狠得牙根痒痒,但表面没有任何表露,‘陈博’无限惋惜地说道:“尤国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龚大人身为栋梁之臣,难道就无动于衷吗?”
“陈将军,下官的话还没有说完。”龚松幽幽说道:“其实以南岳现在的城防,别说四国有百万大军,即使再多一倍,下官也自信能守得住南岳。”
顿了一下,他含笑着又道:“不过,下官虽不打算向四国联军投降,但却可以放四国联军通过。”
“哦?”‘陈博’心头一惊,难以理解地看着龚松,没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出他的疑问,龚松解释道:“下官的意思是,南岳守军不会听从四国联军的指挥,但是,会打开城门,放四国联军安全穿城而过,当然,等日后四国联军的后勤补给抵达南岳时,下官也绝不会为难,自会放行让其通过。请陈将军回去向列位将军转达下官的意思,若是列位将帅都能接受,可随时过城,若是不能接受,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下官与麾下将士们誓于南岳共存亡!”
不投降,却可以开城放行,也亏龚松想得出来!‘陈博’暗暗苦笑,龚松这是摆明了在考验四国联军啊,也是在做一场豪赌,赌四国联军在过城时不敢对守军突然发难。
见他脸色变幻不定,久久无语,龚松说道:“陈将军不必再考虑了,下官的决定也绝不会再更改,还请将军尽快回去向列位将军请示!”
“不需要!”‘陈博’心不在焉地回道:“本……本将军的意思,完全可以代表列公!”他险些顺口说出‘本帅’二字,好在反应快,改成了本将军。
他这话反倒让龚松有些傻眼,按理说,陈博在尤国的地位再怎么高贵,但在四国联军那边终究是降将,他竟然能代表诸王做出决定,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陈博’也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不妥之处,随即又补充道:“列公对我都十分信任,也十分看重,只要我做出了决定,列公应该都不会反对的。”
“原来如此!”龚松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再多言。默默地站在一旁,等陈博做决定。
他当然不能自己决定如此重大的事,另一边,与分身心意相通的林浩天把楚连瑜、宋浩拉到一旁。打发走身边的侍卫和护将,然后把龚松提出的条件向他们讲述了一遍。
不去计较林浩天是怎么知道的,单单是龚松的条件就太令人震撼了。
二人愣了片刻,宋浩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果然如此的话,那龚松还真是个笨蛋!他不肯投降,却又要放我们过城,我们完全可以在过城的时候,由城内对守军突然动手嘛。南岳之所以难打,是它的城防险峻又坚固。而我们在城内发难,城防的因素就无须考虑了,狭路相逢的战斗,我方百万大军总是能轻取它区区十多万人的!”
林浩天翻了翻白眼,宋浩的外表威武雄壮。怎么却是肚腹空空的草包呢?就你能想到这一点,人家龚松会想不到吗?
“没错,在过城的时候,我们是可以突然对守军动手,但如此一来,我们就失了道义,以后西进时。所路过的关卡、城邑的守军都会拼了命的和我们死磕到底,再想招降尤军,将难如登天。再者说,龚松不是傻瓜,怎么可能让我方百万大军一窝蜂的都涌入城内呢?他十有*会安排我方军队分批分次的过城,如果每次只能通过万人。还如何对人家发难?”
宋浩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细细一想,林浩天说得也对。他心思急转,接着,连连摇头。说道:“那我们就绝不能过城了。”
林浩天不解地看着他。
宋浩解释道:“龚松不降,如果我们过了南岳,接下来可就危险了。他说得好听,说什么我军的后勤补给运抵南岳时他会放行,但如果他不放行呢?我们过去,南岳这扇大门要是一关,我们可就没有退路了,要被人家关门打狗,困死在尤地了!”
这才是林浩天所顾虑的真正问题,他想,这也是龚松对己方的考验。
拒绝他的条件,那说明己方胆子小,而他已做到仁至义尽,接受他的条件,己方就有补给和退路被断的危险,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在尤国腹地。
让人意想不到,龚松竟给己方出了这么一个难题。林浩天看向楚连瑜,问道:“连瑜,你的意思如何?”
楚连瑜冥思想了想,说道:“大人,我倒是觉得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彻底将其征服或歼灭。南岳固然不好打,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打下来的可能,可一旦中了龚松的阴招,我军……怕有全军覆没之危啊!”
“恩!”林浩天大点其头,应了一声,又问宋浩道:“宋兄也是这个意见吗?”
宋浩说道:“我想先听听林兄弟的意思!”
林浩天握了握拳头,目光也渐渐变得深邃,一字一顿道:“战争,总是有风险的存在。在我看来,只要有五成以的把握,便值得冒险去尝试!强攻南岳,不知要打多久,即便最后打下来了,我军的损失也会很大,还得等后方补充兵源,前前后后的时间加到一起,最起码也得超过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淮阳的情况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大的变化呢,这与我军速战速决的想法相违背。所以,我的意思是,冒险一试,信任龚松,接受他的条件!”
林浩天决定接受龚松的条件,楚连瑜略做考虑,便表示赞同,宋浩虽然觉得过于冒险,但计划是林浩天提出来的,他也不好再站出来反对,最后也就随大流地点点头。
通过商议,几人一致同意接受龚松不投降却放联军通行的提议。
他们这边的决定也第一时间传到‘陈博’那里。
一直在闭着眼睛默默无语的陈博突然睁开双目,对等在一旁地龚松说道:“龚大人,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龚松怔了一下,问道:“陈将军考虑清楚了?”
陈博点点头,说道:“是的,我这就回去通知列位将军,让全军准备过城。”
听他的口气,全然一副全军统帅的姿态,这让龚松又暗吃了一惊,猜不出来他为何会在联军中有如此之重的分量。
心中奇怪归奇怪,龚松还是拱手说道:“那就有劳陈将军了。下官这边也会令人大开城门,恭候联军将士随时过城。”
陈博眯了眯眼睛,正色问道:“龚大人要联军怎样过城?”在林浩天想来,龚松的胆子再大。也不会让己方自由过城的,肯定会设有限制,十有*是让己方分批次通过。
不过令他吃惊的是,龚松并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笑呵呵地说道:“联军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下官不会过问,更不会阻拦。”
呦?这倒颇出林浩天的预料,陈博直视龚松半晌,最后点头一笑,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多谢龚大人的信任了。”
陈博被侍卫们抬回联军阵营,然后把他和龚松谈判的结果又向林浩天、宋浩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宋浩大喜过望,忙对林浩天说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既然对方不限制我军过城的人数,我们就来个先下手为强……”
林浩天摆摆手。说道:“既然龚松能如此信任我们,那么,我们又为何不能信任他呢?何况,有龚松帮着我们看守南岳,也可让我方节省不少人力!”
宋浩还想说话,林浩天已向左右众人甩了甩头,然后飞身上马。直向南岳城而去。
见他率先走了,宋浩等人皆吓了一跳,互相看了看,最后暗暗咬牙,硬着头皮、壮着胆子也跟随林浩天走了过去。
当他们进入到南岳的射程之内时,人们的心都不自觉地提到嗓子眼。以南岳守军的兵力,恐怕只一轮箭阵射出,他们这些人就谁都别想活了。
但南岳守军并没有动攻击,正如龚松说的一样,城门大开。守军分立两旁,而以龚松为的文武官员们则齐聚于城门前,没有任何要开战的意思。
时间不长,林浩天已骑着高头大马,不紧不慢地走到龚松等人近前。
他的目光在扫视龚松等人,而对方也都在打量他,看清楚来人年岁不大,但气派十足,头顶金冠,身穿着黑色华丽的锦衣,外披红色精致的大氅,周围甲卫如云,战将林立。
林浩天飘身下马,冲着站在众人最前面的龚松微微一笑,说道:“想必阁下就是龚大人吧?”
“你是……”
“见到林将军,还不施礼问安?”不用林浩天答话,在他身后的邵林沉声喊喝。
啊!这位就是林浩天?!龚松等文武官员心头同是一震,人们纷纷拱手施礼,齐声道:“末将等拜见林将军!”
龚松等人施的都是躬礼,而不是跪礼,毕竟林浩天不是尤王,他们又不是投降,不可能施跪拜大礼。
林浩天也不介意这些,向众人摆了摆手,说道:“诸位都不必客气,倒是本帅要多谢龚大人深明大义,肯无条件的放我联军通行。”
“末将等愧不敢当,林将军折杀末将等了!”龚松的头垂得更低了。
林浩天把他扶起,含笑说道:“龚大人,我们进城吧!”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在场众人脸色同是一变。
在还没查清城内是否设伏、有无危险的情况下,身为金军主帅的林浩天竟然要第一个入城,胆量也实在太大了。
龚松也在暗暗咋舌,愣了片刻,疑问道:“难道林将军不担心我等在城内设下埋伏?”
林浩天笑呵呵地反问道:“龚大人肯放联军通行,难道不担心联军在入城之后突然难?”
龚松正色道:“末将相信列国将帅,也相信列位将帅绝不会做出这等卑劣无耻之事。”
林浩天点点头,说道:“同样的,本帅也相信龚大人的为人,相信龚大人会言出必行。”
他说得轻松,但却让龚松感动不已,看来自己的豪赌算是赌对了,联军确实值得自己信任,也难怪陈博会倒戈向联军。他正色说道:“多谢林将军对末将等的信任。”
林浩天平和地说道:“本帅一直认为信任应该是相互的。既然龚大人能如此信任联军,本帅又怎能不做出表率呢?”说着话,他含笑扬了扬头,说道:“龚大人请前面带路吧。”
看着年岁不大、相貌英俊却又胸襟浩荡、直率豪迈的林浩天,龚松不由得为之心折,难怪金国会在北方迅崛起,如果尤国也能有如此统帅,何至于会沦落到今日的惨状?
对于林浩天,龚松心里可谓是五味俱全,用羡慕嫉妒恨来形容也不为过,当然,他这种感觉不是对林浩天这个人,而是对整个金国。
在龚松的指引下,林浩天由一干战将、侍卫保护着,率先进入南岳城。
直至他进去好一会,没有现城中生乱,后面的宋浩才敢壮起胆子,率领各自的军队相继进入。
龚松对林浩天的胆量和胸怀甚感钦佩,虽然两军主帅都已入城,但他却一直陪在林浩天的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