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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秦钟几乎用吼的语气,打断晴雯的话:“你这话是何居心?”
晴雯被秦钟的话一下震住了,这是她来到秦钟身边以来,秦钟用如此严厉的语气来质问她。
晴雯诧异地看着秦钟,眼神充满了疑问:“主子,我没有任何居心啊!”
秦钟怒道:“你刚才的话,要是对别人说了,我立刻把你送人!”
晴雯心头一颤,她就说了句:少奶奶好像对柳湘莲很好,这句话难道说错了吗?
她仔细一思量,这句话还真不能乱说,在宁国府和荣国府里,从下人到主子,都是些爱捕风捉影的人。
“主子,我只在你面前随口说说,你怎发这么大的脾气?”
“今日你在我面前随口说说,明日你就在外面到处宣扬!晴雯,管住你的嘴,不然……”
后面的话,秦钟没有明说,但晴雯能听得出,后果很严重。
在秦钟看来,不管是谁,在背后说些有损他姐姐名声的话,都绝对不允许。
晴雯就因为一句话,受到秦钟严厉的呵斥,她的眼泪立刻噗嗤噗嗤滚落下来。
但秦钟似乎还不罢休,继续训斥道:“你知道的挺多的,当心和焦大一个下场!”
晴雯一转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按照晴雯的脾气,别人用这种态度呵斥她,早就撕破脸与人大干一场了,可秦钟是她的主子,但用这种恶劣的态度对她,还是让晴雯无法接受。
秦钟也怒气未消,重重的一甩门走了出去。
已经躺在床上的晴雯,听到“咣”的一声门响,她的身体跟着抖了一下。
她和秦钟虽是主仆关系,但她却把秦钟当知心朋友,在他面前口无遮拦,但有些话,她确实不能乱说。
尤其是有损少奶奶名誉的话,一句都不能说。
秦钟出了门,大步朝后院走去,他要去天香楼。
今日在玄真庙,跛足道人交代秦钟,回去后把天香楼那副“画梁春尽落香尘”的画摘了,把画烧掉。
那是一副暗示秦可卿宿命的画,是一件不祥之物。
雪还在下,预示着瑞雪兆丰年。
秦钟忽然想起一句话:“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在红楼梦世界里,这是最具有宿命色彩的一句话。
秦钟并不相信宿命论,但红楼梦世界里,又处处充满了宿命的色彩。
秦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这一切。
转过那座小山坡,天香楼出现在眼前,没有灯光的天香楼,黑漆漆的像黑夜里一个巨大鬼魅,让人感到几分恐惧。
这是一处不祥之地,姐姐将在这里香消玉殒,秦钟真的想一把火把天香楼烧了。
他上了楼,拍掉身上的雪花,点上蜡烛,然后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
在中间的一间大房里,墙壁上挂着几幅古画,画中有亭台楼阁,渲染着皇家一般的富贵和荣华。
里面的人物栩栩如生,画中的仕女一个个婀娜多姿,妩媚之极。
其中有一幅,却与其他的画不同,不知为何画了一个美人在悬梁自尽。
就是这一幅了。
秦钟一手把那幅画扯下来,在画的背面,不知是谁写了几个小字:求全则假,求赢则输。
这几个字,似乎说的就是秦可卿,她委屈求全,屈服于贾珍的淫威,如愿当上宁国府当家少奶奶。
秦可卿想当人生的赢家,在宁国府呼风唤雨,但秦可卿没想到,求赢则输,她最终难逃宿命的安排。
秦钟把这幅画,在蜡烛上点燃,当即把它烧了。
然后,秦钟下了天香楼,回到自己的屋里。
晴雯没在秦钟的屋里,平时她都会帮秦钟洗脚,又帮他暖被子,服侍秦钟睡下之后,又默默收拾房间,然后才睡下。
看来今晚她真的被秦钟骂伤心了,秦钟忽然意识到,刚才对晴雯的态度,实在有些过分。
晴雯的房间黑漆漆的,没点灯,秦钟点了一根蜡烛,来到晴雯的房间。
她睡在床上,被子把头都蒙得严严实实,秦钟也不知她有没有睡着。
“晴雯,晴雯!”
秦钟走到床边,轻轻喊了两声,晴雯没回应。
秦钟站在床边等了几秒钟,又喊了两声,晴雯还是没搭理他,秦钟便把手伸进被子里,在晴雯身上挠了几下。
晴雯一下弹跳起来:“你干嘛啊?”
“快起来,帮我暖被子去!”
主子是不会给下人认错的,主动找晴雯说话,就是一种道歉方式了。
“不去,你不是明日要把我送人吗?我明日一早自己走,遂你的心意!”
“你还在发脾气啊?”
“我生气了!”晴雯又用被子蒙头,躲到被子里,秦钟用手去推她,晴雯就是不动。
“我那床冰凉的,你不给我暖被子,那我就睡你这里了!”
秦钟真的上了床,扯过一边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晴雯也没多大反应,反而往后面挪了挪,瓮声瓮气道:“一股寒气带进来,把外套脱了!”
秦钟脱了外套,钻了被子里,晴雯看见秦钟和她套近乎,一下就没了脾气:“刚才你去哪儿了?”
秦钟答:“我到天下楼去了!”
晴雯回头诧异地问道:“这么晚你到天香楼干嘛?”
“我烧了一副画!”
晴雯又问:“那些都是名画哎,你为什么要烧啊!”秦钟道:“我不喜欢那副画,就烧了呗!”
“烧了就烧了,你是宁国府的小舅爷,也没有人会责怪你。”
晴雯起身跨过秦钟要下床去,秦钟问:“你去哪儿?”
晴雯道:“去给你暖被子,你还是睡你床上去吧!我们两个都这么大了,怪难为情的。”
……
秦可卿的房里还亮着灯,今晚她算了一下宁国府这一年来的支出,很晚还没有睡觉。
“这一年的开销可真大啊!一算把我吓一跳,怎么花了五万多两银子啊!”
瑞珠道:“宁国府的丫鬟有五十七人,仆妇六十二人,小厮三十五人,男仆四十几人,算起来都两百来人口了。”
“加上主子,每天吃饭就要花销不下三四十两银子,光这笔开销一年就是一万多两银子。”
秦可卿接话道:“是啊,吃饭的花销并不算大头,宁荣二府的各种人情,生日,聚会,寿礼,唱戏……还有佣人的薪水,我们主子的穿衣和日常花销,以及府上的各种维修,加起来就要花费四五万两了!”
瑞珠问:“那进账够花销吗?”
秦可卿摇摇头,言道:“如此下去,如何得了啊,快入不敷出了!”
贾珍和贾蓉父子,都是朝廷官员,加上世袭爵位,也有一笔不小的收入,但远远不够宁国府的花销。
贾珍和贾蓉平时也做生意,并赚了不少钱,但父子俩花钱如流水,在外寻花问柳,吃喝玩乐,花费巨大。
上交到秦可卿手中的银子,已经没有多少了。
秦可卿私下里,和贾琏入股投资,今年贾琏发了一笔横财,不下三百万两。
贾琏倒也大方,给秦可卿分红八十万两。
这笔分红的钱,连王熙凤都不知道,贾琏每次从外面做生意回来,都会偷偷的过来给秦可卿分红。
有很多次,贾琏晚上在秦可卿房里“谈生意”,到第二天天快亮了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