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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山侯府后院,固山侯爷莫应雄行至明德堂,进入前厅便有侍女秋梨上前行礼,奉上茶水。侍女秋水赶紧穿过穿堂到了侯夫人的居室,禀报夫人,说是侯爷来了。
侯夫人闵氏出了居室行往前厅。
“侯爷来了,用膳了吗?今日侯爷沐休?”闵氏看到丈夫来了,脸上有淡淡的喜悦。平时莫应雄公事繁忙,很少宿在后院,闵氏有点惊讶丈夫的出现。
“夫人也坐,未曾用饭,有几天未曾见夫人,特来看夫人。”莫应雄说着话一边示意夫人坐在自己身侧,一边观闵氏神色略有光彩,不由暗自点头,看来最近几天夫人过得尚可。
夫妻两人一起坐在榻上说着话。两个侍女秋水和秋梨守在前厅门外。
“我正想找你,你就来了。在昨天办的赏花宴上有两个姑娘我觉得挺好的,分别是户部士郎郭家的姑娘和虎奔中郎将黎将军之女。对于长流的婚事人选你有什么想法?这两家姑娘都挺好的,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模样性情上佳,如果你有什么考量或者牵扯到朝堂之事有什么忌讳也要和我说说,让我心中有数。”闵氏看着丈夫的神色平常,不知他的想法就问起丈夫莫应雄。
“你说的这两家,家风清正,并无不妥。但是有些事急不得,你先考察看看。实话与你说,其实我与陛下有意向想让长流与长公主联姻,不过也要看看长流和长公主双方的意愿,若是双方都不曾有想法便罢了。”
“那长公主的意向如何?”闵氏有点焦急的问。要知道历代驸马不说明文规定驸马的官职和权利不能过大,前朝可是有女帝的,男权社会的掌权者大多数都是男人,不希望女人与男人争权分庭抗礼。大多数皇帝都会防止公主夺权,为了限制公主权力过大,公主的驸马都是不能有过多的权力。如果长流娶了公主,那么仕途也就那样了,能不急吗?
“夫人莫急,目前陛下还没透露长公主的意向,我看长流的意向也不大。至于长流的仕途,陛下金口玉言的许诺,即使长流娶了公主,他的仕途也不会受影响。”莫应雄说着压低了声音,耳朵动摇了两下,确定隔墙无耳继续解释。
“尚公主联姻其实是为了更坚定的拥护陛下,也是交予权柄给陛下,让陛下放心心,毕竟驸马的官职和权力都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只要莫家无造反的心,一切如旧。”莫应雄还有更深层次的考量不过没有告诉闵氏。
“如果长流的仕途不受影响,那他娶公主也无妨。那还要想相看别人家的姑娘么?毕竟长流对长公主也没有什么意向?”
“可以留意,但是不要明确的表示出要结亲的意向,就当作是相熟的人家来往走动就行,既不要过于热络也不要过于冷落就好,你把握尺度就行。后院的事还要辛苦夫人。”莫应雄恰当的给出了建议。
侯爷和侯夫人一起用了晚膳,侯爷这一夜宿在明德堂。
皇宫的良会宫里,燕双双站在庭园里,仰望星空。若是明日天晴,就想到郊外踏青。碧落星空,夜空中划过流星,星宿的光有点像那个会为她牵马的少年的眼睛,看她的眼神有炙热的光,这种眼神是克济而又热烈的。
燕双双认为莫长流也是一个被皮相所迷惑的人,否则没有办法解释,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用这种年少慕艾眼神看着自己,那就是他很喜欢自己这个皮囊。少年慕艾的人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不过莫长流给她感观并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燕双双从此一直认为莫长流就是喜欢顶级的皮囊,莫长流如果遇到还有女子比燕双双更美,一定会见异思迁,因为燕双双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以己度人而已。
燕双双在想清醒的在这个时代活好,这是她一直在做的事,做出最有利于她的选择。如果能不必嫁人,不必经历生育的痛,衣食无忧,有尊严的活着,有花不完的钱,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这样的生活才能称之为生活吧!
当下大部分人,尤其是女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女子地位低下,那只配称之为活。如果社会动荡,或者遇上了战乱,那就简直就是绝地求生。如边关的战士们,如在战争中的百姓们。
命运给她的牌不算太差,如果牌太烂,那也就只能艰难求生了。想当初她的亲娘不得先皇喜爱,她和兄长也是不被受重视的人。帮亲娘固宠,帮兄长上进,步步为营,一路逆袭,都只是为了活得更好。
终于,她的兄长登上了皇位,按道理她应该从此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事实上她确实过得比以往都好,可为何时至今日,她依然要殚精竭虑地谋划着未来。她有点累了,不想奋斗了,好想躺平。想要快意人生,无所顾忌的活着。
燕双双承认此刻的自己有些矫情了,不过谁没有心情低迷的时候呢?抱怨几句,明天依然得继续奋斗。
想要有尊严的活好,在这个时代必须要拥有地位和金钱,否则,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如浮云一般,随时可能消散。
翌日雨天,燕双双没有了出宫的兴致。在良会宫里喝茶、看书,百无聊赖,撑起油纸伞走出良会宫,天下起了毛毛雨,经过狭长的宫道,穿过一个个小宫门,漫步在御花园,一直走到了御书房。
宫人往御书房里通传,马上出来了大太监龚清晏,来人中等身材,二十多岁,长相清秀,一身书卷气,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书生气的人,果然人如其名。身穿蓝色太监服,衣料鲜亮绣有五彩祥云,着装严谨一丝不苟,通身大太监的气派。
“拜见康建长公主,公主金安!”龚清晏看到了燕双双,神态谦和,正想行跪拜礼。
“清晏公公免礼。”燕双双手上虚托了一下,让龚清如止住了行礼的动作,继续说话。“雨天路滑,就不要行大礼,粘湿了衣服,你的腿就要犯风湿腿痛了。”
“劳公主挂心,奴的腿经过太医的诊治已经好太多了。”龚清晏对燕双双微笑说着话,他虽然是个奴才,但陛下和公主对他的情义不一般,一路陪伴着陛下成长起来,患难与共。
“皇兄在忙吗?”燕双双问。
“陛下知道你来了,快快有情。”龚清如回话。
燕双双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御书房,只见康荣帝燕周翰正专心致志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这位二十一岁的少年天子,面容英俊,气质高雅,生得一副龙章凤姿,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果然是龙气养人啊!昔日那个和自己一起玩耍的兄长,如今已成长为一位威仪万千、深得民心的合格君王。
“双双来了,随意坐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龚清如便好。我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处理完这些政务。”燕周翰抬头看向妹妹,语气亲切而随和,完全收起了身为帝王的威严,仿佛他们只是普通的兄妹一般。
“好的,翰哥哥,你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哦。”燕双双微笑着回答道,然后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前坐下。兄妹二人私下里相处时,自然而然地省去了那些繁琐的礼节。
站在一旁的龚清晏亲自端上精美的点心和茶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红木漆盒子放在案几上。这个盒子精致无比,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重要的物品。
燕双双走了一路,确实感到有些疲惫了。她轻轻地瞥了一眼那个红木漆盒子,心中涌起一丝好奇之感。于是,她伸手拿起盒子,仔细地端详起来。
这个盒子制作得十分精巧,上面镶嵌着精美的花纹和宝石。而盒子的锁则是一个小巧玲珑的机关锁,只需稍稍用力一按,便轻易地被打开了。
当盒盖缓缓揭开时,一股淡淡的珠光扑面而来。燕双双定睛一看,只见盒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珍珠,每一颗都饱满圆润,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这些珍珠颜色各异,有粉色的、白色的、橘色的、淡金色的等等;形状也各不相同,有正圆形的、椭圆形的、扁圆形的,甚至还有些形似馒头的扁圆形珍珠。其中最大的珍珠足有她的手指腹那么大,最小的则只有小指甲般大小,但无论大小,每颗珍珠的品相都是顶尖的。
龚清晏见公主对这盒珍珠产生了兴趣,便凑上前去,轻声说道:\"这是漳州知府特意呈送给陛下的小玩意儿,陛下觉得将它送给公主最为合适不过了。\"他微微一笑,继续道:\"陛下有什么好东西,总是最先想到公主您呐!\" 龚清晏一边说着,一边巧妙地替自家主子说了几句好话,希望能让公主开心。
燕双双却皱起眉头,并不是她不喜欢珍珠宝石,也不是她不喜欢给她送珍珠的人。而是在沿海地区有很多采珍珠的疍民。每年不知道多少疍户为了采珠而丧命。
负责采珠的人,系一根细而长的绳索在腰部,一手持采珠刀,一手挽只腹大口小的竹制采珠篓,潜入海底便睁大了眼睛寻找珍珠贝,最后抬入采珠篓中。憋不住气时,采珠人便摇晃腰部的长绳,向船上的同伴发出上浮信号。若是在水里抽搐、溺水,大有人在,每年溺水身亡的采珠人不计其数。
可以说每一颗珍珠都是带着疍民的血,但是因为深受社会上层的人喜爱,很多人因为珍珠而获利,统治者更是通过珍珠获取更多的赋税。每户疍民每年要纳多少珍珠都有规定,珍珠的品相差是不能抵珠税的,纳税的珍珠要经过精挑细选,作为贡品的珍珠更是不在话下。一条珍珠的产业链更是层层剥削,只能说人命不值钱。
如果劝说兄长取缔这个行业,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因为这不单会触动权贵们的利益,而且一旦失去珍珠带来的税收,恐怕会导致国库更加空虚。更重要的是,那十万疍户如果不再从事采珠业,他们又该如何谋生呢?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燕双双陷入了深思之中,龚清晏看到公主似乎在思考什么,不禁皱起了眉头,还以为她不喜欢这些珍珠。
\"公主是不喜欢珍珠吗?还是觉得这些珍珠的品相不够好呢?\"龚清晏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珍珠的品相固然不错,可惜无论多么美丽的珍珠,都沾染了鲜血啊。\"燕双双叹息道。
龚清晏对此也感到很无奈,他知道公主心地善良,不忍心看到底层人民的命运如此悲惨,就像草芥一般被随意践踏。
“妹妹,世上不公之事难平,我在位一天就会尽力给百姓更多的公平,不过你有想法和兄长说说也无妨。”燕周翰,放下笔,看着燕双双。
“只是说说,暂无对策。”燕双双心里有些想法,究竟是否可行,还是要有事实摆在眼前才有说服力。
“万事开头难,路要一步步走,海晏河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
“皇兄说的有理,只要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不喜欢珍珠,还有一些西域进贡的宝石,稍后寻来送与你。”
“好啊,多多益善,照单全收。”燕双双也不再纠结。
“小财迷,短了谁的,都不会短了你的好处。”燕周翰笑骂。
“那兄长继续为国操劳吧!我先回了”燕双双心里有计较,就想先回良会宫。
“怎么就走啦!一起用了饭再回去。”燕周翰挽留。
“不了,我怕耽误你的正事,走了!”燕双双说完就走出了御书房。龚清晏躬身相送,连忙吩咐一个小太监收起红木漆盒子。
“珍珠还要不要了?”燕周翰看着眼前的妹妹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不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开口叫住她,但那个身影却没有丝毫停顿。
“不要了!”燕双双头也不回地喊道,声音远远传来,人已经快步走出了御书房。
燕周翰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却满是宠溺之色。他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啊,这样的性子,幸好是个公主。”说罢,他转身回到书案前,继续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公务。
燕双双逐渐走远了。
窗外,毛毛雨已经下了一整天,俗话说得好,春雨贵如油。燕周翰望着窗外细密的雨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诗意。他放下手中的笔,撑起一把油纸伞,缓缓走出了御书房。
走在宫道上,燕周翰感受着雨水带来的清凉和宁静。雨滴轻轻敲打在油纸伞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漫步在雨中,任由思绪飘散。此刻的皇宫,少了平日里的喧嚣和繁忙,多了一份静谧与安详。
燕周翰不禁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梦想,那时的他渴望建功立业,为国做出一番贡献。如今,他虽已身居高位,但内心深处的那份理想和抱负却从未改变。他深知,作为一国之君,责任重大,需要不断努力,才能让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