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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朝堂就好像菜市口一样,没有了往日的庄严,除了还站在前方的几个阁臣和几位上朝的皇子之外,其他人都争得面红耳赤的。
一大早,在“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尖嗓子中,就有文臣出列,拿着奏折开始启奏。
“臣参舒舍人忤逆不孝,不堪为人子,此等人品实在难以服众,恳请陛下罢免舒舍人一切官职和功名,以正天下教化。”
“孝为百善先,十恶中七曰不孝,臣参舒舍人忤逆不孝,犯了十不赫之罪,恳请陛下责罚。”
“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舒舍人不敬父亲,实属大罪恶,恳请陛下责罚。”
一位又一位的朝臣出列参奏舒鸿煊,承德帝高坐龙椅之上,冷眼看着,竟然有十来个人出列参奏。
大殿中间站着十几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奏折,全都是参奏舒鸿煊,一时之间,朝堂上有些鸦雀无声。
忤逆不孝是十恶中的一种,是十不赫之罪,犯了十不赫的,就是大赫天下都不会有这些人的份。
“忤逆”案是仅次于谋反叛乱大案,一旦某个县里出了忤逆大案,县官要撤职待参,甚至会获充军发配。
而“忤逆”罪的极刑比凌迟还要残酷,轻一点的判罚是流放三千里,重一点的就是处以绞刑,更严重的是采取“剥皮揎草”、“磨骨扬灰”的刑罚。
何谓“剥皮揎草”、“磨骨扬灰”?
就是一旦判处“忤逆”罪极刑,就要将罪犯的头顶皮剥开,灌入水银,于是一张完整的人皮会剥落下来,然后将人皮塞满灯草,制作成人样,送到邻县去游街,以教育民众千万要孝敬父母,罪犯死亡后要将骨头磨成粉,随风四散。
这些刑罚比凌迟还要残酷。
这些参奏舒鸿煊的朝臣,每个都说舒鸿煊忤逆不孝,恳请陛下责罚,如果一旦舒鸿煊真的披上了“忤逆不孝”的罪名,除了罢黜一切官职和功名之外,最轻的都是流放三千里的惩罚。
这些出列参奏的朝臣,有一些是二皇子的人,有一些是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他们都意识到这是一个扳倒舒鸿煊、削弱太子那边筹码的绝好机会,于是昨天得到消息之后,纷纷让手下的人准备今天早朝参奏舒鸿煊。
而这十几个朝臣里,还有一些是真的认为舒鸿煊削肉还父此举是真的忤逆不孝,他们都是一些遵循着宗权、父权的士大夫,认为昨天舒鸿煊的举动就是在蔑视父权、挑衅宗权,所以这些人也出列参奏舒鸿煊。
这些人也很聪明,他们都知道舒鸿煊简在帝心,很得陛下的看重,也就没有在奏折上说要对舒鸿煊处以怎样的刑罚,一律都是“恳请陛下责罚”。
他们想的是让陛下责罚,按照陛下的性子,要陛下将舒舍人处以绞刑是不可能的事,就是流放三千里也不大能实现,毕竟舒舍人的妹妹是五皇子妃,五皇子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今日上朝见到久违的五皇子他们就心中有数,但他们也不是要舒鸿煊的命,只要把舒鸿煊的官职和功名撤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承德帝没有出声,高坐龙椅之上,冷眼看着下方所有朝臣的反应,等过了一会儿,见再没有人出列参奏了,他才淡淡的道:“还有人要参奏的吗?”
朝堂上一片寂静,在承德帝这话出来之后,又有人出列。
“回陛下,臣无奏,但臣心有疑虑,想问问这十几位大人一些疑惑。”
出列的是户部尚书秦英,他的儿子秦初与舒鸿煊是同一科,舒鸿煊当年位列状元,秦初是那一科的探花,秦初的堂妹秦慧茹与舒嫣华是同窗好友,秦英一家与舒鸿煊和舒嫣华两兄妹的交情很好,所以当秦英出来为舒鸿煊说话,没有人有意外。
“准!”承德帝淡淡的道,他面上无甚情绪,让人看不清他心中的想法,只有周廷昱知道,父皇一定不会责罚大舅哥,从蔡三得带着御医秘密去了侯府给大舅哥看伤就知道了。
让御医去看伤,这样的荣宠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所以当十几个朝臣出列参奏大舅哥的时候,周廷昱仍然老神在在的,他预备着事情走向不好的时候再出面,如今嘛......
都是一些马前卒为各自的主子试探一下渡河的艰难而已。
秦英拱手恭敬的谢恩,“谢陛下。”
秦英谢了恩,直起身微微侧着身子,看着这十几个朝臣,不咸不淡的问道:“诸位大人言之凿凿的说舒舍人忤逆不孝,我很疑惑,舒舍人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你们把这样的罪名都生安乱造在他头上?”
周廷昱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赞赏的看着秦英,很想为他鼓掌喝彩,好一个“生安乱造”,可不是么,这个说法还真是精准,可不是生安乱造这些罪名给他大舅哥吗?
当中有朝臣肃然的开口,“秦大人这话说错了,我们可没有生安乱造,昨天舒舍人削肉还父的举动,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又怎么能说我们胡乱编造呢?”
“不错!身为人子,竟然要跟父亲断绝关系,还是在父亲尸骨未寒之时,当真是大逆不道!”
“广平侯生养了舒舍人十几年,费尽心力将他培养成才,让他拜了名师,考取了功名,获得了高官厚禄,功成名就了,却要跟刚刚仙逝的父亲断绝关系,不堪为人子!”
“忤逆不孝矣,三世果报然,勿以不孝身,枉着人子皮。舒舍人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这样的人,怎配与我等同朝为官?不正此等恶举,天下人纷纷效仿,长此以往,将父不成父,子不成子,家国何久远?此等歪风邪理,理应清正明天下才是。”
明明是一个人的事,这人的嘴上下一开口,就成了天下大事,企图以天下大势和舆论来坐实舒鸿煊的罪名,真是好会利用天下大势。
而且在这些人口中,对舒修和的恶行丝毫不提,只单纯的提了舒鸿煊与父断绝关系的举动视为不孝,此等避重就轻之举,在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秦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刚想开口说话,就听门外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大声回禀道:“禀陛下,帝师和周大儒求见。”
承德帝站了起来,高声道:“快快有请。”
其他人也一同住了嘴,纷纷往殿外看,就见两个人携手而来,一人是所有人都很熟悉的,舒鸿煊的恩师、六阁臣之一周景明的父亲,周大儒。
而另一人,赫然就是当街拦住舒二叔质问的王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