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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鸾笑道:“看你这丫头平常懵懵懂懂的,唯独人情世故上还算通透。”
花萝抿嘴笑道:“因为是对姑奶奶好的人,所以奴婢多在意一些……”
可惜来宾们就没如此通透了。
“淳安公主这大夏天又是毡、又是绒的,这是恶心我们县君呢?”
“就是啊!看看人家妃子、夫人赏的,不是金就是玉,这时节刚好用得上呢!”
“听说那劳什子淳安公主长得不好看、亲娘身份又低贱;
“自打出生起就不讨皇上喜欢……她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伏鸾闻言,皱眉轻叹道:“这恐怕已经是她能送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宫中的赏赐仍在一个接一个地通报着,伏鸾低声问道:“宫中来的人,是否打赏了?”
有一姓丁的管家娘子笑道:“自然是按规矩赏了的;
“有些忙的,已经走了;不忙的呢,咱们就把他们安置在偏厅;
“单请了戏班子给他们演着,饮食用具都和这边贵客一样的,不敢怠慢!”
这丁氏便是伏鸾带人在伏筝筝房里“抓老鼠”时,那为首的仆妇。
伏鸾点点头,花萝自是笑道:“丁嫂子忙了这些天,也累坏了;
“嫂子得闲拿去喝茶或赏人,千万别嫌弃。不知瑶华宫的人是走了呢,还是……”
她暗自把一小袋银子塞进丁娘子的袖子里,丁氏自是喜笑颜开。
“瑶华宫的女史还在偏厅呢!奴婢这就给姑娘和县君请了来?”
伏鸾闻言连忙起身,一路走一路说着,“那是在公主身边贴身伺候着的人;
“哪有请人家费力过来的道理?自然是我亲自过去!”
到了偏厅,果然见到了元蕊身边的胭脂女史。
胭脂正要行礼,伏鸾含笑一把将她搀住;不仅如此,还亲自拿出一叠银票。
胭脂知她意思,连忙推辞道:“府上的管家娘子已给过打赏;
“况且上回在宫中,已收过县君的礼……”
胭脂说的,自然是当日为伏鸾私底下拉拢元蕊之事。
伏鸾向来喜她知礼,这会儿更是笑得连眼睛都成了一弯明月。
“管家娘子给的是长安侯府的赏钱,我给的是我伏鸾的赏钱。
“更何况,上回咱们说好的,先给一部分‘定钱’;
“等事成了再给余款。胭脂姐姐若不收这钱,倒显得咱们生分了呢!”伏鸾说道。
胭脂只好收下,又说道:“县君可别怪公主前日没亲自来、大夏天还送厚衣裳。她……”
胭脂叹了口气,眼圈瞬间红了。
伏鸾知她主仆定是有苦衷,便柔声安慰道:“你且别急,慢慢说就是……”
“那日——就是县君晋升宴的第二日——公主原是备了厚礼前来的;
“可路上遇到舒德仪,她仗着是自己是梅元妃宫里出去的,老远就对我家公主冷嘲热讽;
“说她相貌平平、从小就入不了皇上的眼……我家公主赶着来赴宴;
“对她百般忍让,可她越说越过分,还说了公主的母妃……”胭脂叹了口气。
后面的事,伏鸾已猜了个七八成。
“想必是公主护母心切,言语甚至肢体上冲撞了这舒德仪;
“舒德仪便到皇上或自己的靠山——梅元妃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狠狠告了一状;
“最终公主被勒令软禁,是也不是?”伏鸾笑着给胭脂斟了杯茶。
“倒也谈不上软禁,只是被罚抄佛经呢!不过公主倒也没自怜自艾;
“甚至还挺开心,因为她当时把舒德仪说得哑口无言!只是可惜了那些礼……
“皇上好偏心啊!舒德仪不分是非黑白胡说一通;
“皇上不仅罚了公主,还命公主将攒了好久的礼全赔给舒德仪;
“那舒德仪哪会珍惜?全赏给宫人了!我们公主在宫中的处境,县君是知道的。
“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是要攒好久的宝贝,对舒德仪来说不过是……”胭脂越说越难过,伏鸾却将此事和自己的计划连接了起来。
“估计元蕊是以‘盛宠而无子’戳中了舒德仪的心事……”伏鸾思忖道。
“胭脂姑娘……”伏鸾想让胭脂捎句话给元蕊,可台上的戏演完,胭脂便要走了。
伏鸾的话终究未说出口。
她只是亲自送元蕊到了二门,又让花萝给瑶华宫来的每个人都打点了一番。
伏筝筝这桌见伏鸾不在,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尤其是伏筝筝本人,她见众人的焦点不在自己身上,一时失落,一时又庆幸。
她的亲姨妈严氏见状,难免冷笑道:“我说二姑娘,你真是没用!
“伏鸾那小贱人是长安侯的女儿、伏家的千金,难道你就不是?
“人家挣得盆满钵满,升个小小县君都连摆四天的筵席,你呢?不中用的玩意儿!”
严家的舅舅也附和道:“是啊!长安侯府的家宴往常只请伏家和虞家;
“从没请过咱们,凭什么,啊?她伏家是长安侯府的亲戚,难道我们严家不是?
“我妹妹难道没给长安侯生孩子?”
伏筝筝将碗筷重重一个,撇嘴道:“她请你们,不过是想在我面前显摆罢了!
“显摆她多厉害、她母亲的娘家多厉害!她的哥哥们多宠她!”
严氏掐着手指算计道:“哎哟我说二姑娘,你可不能再糊里糊涂的了!
“少爷们给她办筵席,花的可都是侯爷的钱!你也是侯爷的女儿;
“他的每一分钱难道不应该也有你的份?这相当于啊——
“他们在拿你的钱给她脸上贴金哪!”
伏筝筝深深叹了口气,眼泪一下子就淌下来,“我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
“可我能怎么办呢?人家在家里是金尊玉贵的嫡长女;
“背靠‘伏家’这个开国大功臣,连我爹这‘长安侯’的爵位,都是靠伏夫人挣来的……”
伏筝筝吸了吸鼻子,继续哽咽道:“她后来出了阁,又是太子妃——
“就算现在暂时不是了,过不了多久,她肯定又要回东宫了!
“我呢?我有什么?难道我不想风风光光地得个封诰吗?
“我要是也有一些好亲戚、好哥哥,再来个开国大功臣的好祖宗,几日连开筵席的难说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