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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霖听到那声清脆的“咔吱”声,察觉她竟然把苹果给吃了,而且还打算咬第二口,眼睛都瞪直了,连忙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哎呀,小姐,李喜娘说这苹果寓意平平安安,得完好无损地拿到喜堂去才行的,不然就会不吉利,可您竟然……”
苏瑾不以为然地应道:“不过就是个苹果,吃了又如何?再说了,我也不打算和他白头到老,不吉利又有什么干系?”
甘霖无语,终究还是松了口,看着苏瑾继续把那苹果给啃成了一个果核,然后随便扔在了脚底,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叀頙殩伤
啃完了苹果又没事做了,苏瑾望着自己纤细白嫩的小手,想到凤倾珏,迷茫地慢慢地呼了一口气。
不知道阿珏已经把消息送到了没,他会不会来抢亲檑?
可是,护送的御林军这么多,他能轻易带她走吗?如果受伤了可怎么办?
但如果不是这个时候抢亲,就只能到晚上了,而那时她已经和二皇子拜过堂,成了夫妻,他会不会介意她的这个身份?即使他不介意,他的娘亲和家人会不会介意?她还能和他在一起吗?
甘霖说璃月只是叫人通知她收拾一下东西,等待莫翼来接她。她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莫翼,但是却没看到璃月,也没见到苏瑾说的夜阑。难道凤倾珏从昨夜到现在都还未回过揽月楼鼎?
如果他没有收到消息,就不会来救她,那他们……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他来还是不希望他来了,心里像被撒了一把捣碎了的豆子,乱麻麻的,咯得心痛得厉害。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全黑,再按照宫例在城内绕了一个大圈,待队伍行到二皇子府门前,早已过了戌时,就快到所谓的冲喜吉时了。
二皇子府门前已经是重兵把守,许多宾客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太监总管李英带着几个小太监在门口焦灼地等待着,一见到任公公便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哎呀,任公公,你怎么现在才到啊?皇上和国师们可都等急了!”
“这不是道路堵塞吗?不过总算没误了吉时,哎哟,真是急死咱家了。”任公公和他关系甚好,说话自然也不按尊卑的那般客气,抽出汗巾擦了擦额上急出来的汗渍才侧头甩了个眼色给李喜娘。李喜娘笑眯眯地一扬手中的大红扇子,喊道:“落轿!”
甘霖撩开窗帘往前看了看,又凑回来低声说道:“这二皇子府看起来并不如三皇子府气派。”苏瑾笑了笑,心想,二皇子从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人物,不被皇上和皇后喜爱,哪里有得三皇子受宠?自然这府邸也不如三皇子府那般豪华了。再想起那夜在三皇子府看到的云无忌假扮的二皇子的相貌,心莫名地一酸。
这时又听到那李喜娘和任公公在向三皇子行礼,苏瑾狐疑地眯了眯眼眸,难道是三皇子刚到,凑好遇上了?不然他这会儿功夫出现在她花轿门前干什么?
甘霖听到三皇子的名字也很惊诧,脸色一变。就算三皇子想要看小姐的笑话,也不该杵在这门口不让新娘子进门吧?
却听那什么的李总管扬声说道:“昭颜郡主,因为二皇子此时身子不太安好,未能起身相迎,所以皇上特许三皇子替二皇子前来迎亲。不知郡主可否愿意?”
甘霖立即张目结舌了。不会吧?要以前的未婚夫代替今天的新嫁郎来迎亲?这也太荒谬了。
苏瑾的眼神微闪,淡然应道:“无妨。”
这三皇子对于沐羽曦来说是心里的耻辱,狠心抛弃她的夫婿,对于自己却只像路人甲乙丙丁,她有什么好介意的。
甘霖讷讷唤道:“小姐……”苏瑾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淡定。
不多时,只觉得轿子突然猛地一晃,有人提脚一脚提到了轿门上,再迅速收了回来。许是三皇子被点名来替二皇子迎亲,心情不爽,所以用多了力气。
如果不是苏瑾及时伸手按住了边缘,铁定会撞上了木板上面,甘霖却差点跌出了轿门外,幸得苏瑾拽住了她的一只手臂把她扯回来,不然还真是丢脸了。
轿子外面一阵诡秘的静寂。八成是任公公他们都被这“砰”的一声给惊呆了。按规矩也不过是要轻轻一踹,三皇子也太重脚了些。
李喜娘的脸色变幻了多次才悻悻然一笑,附在花轿旁说道:“郡主,该您踢一踢轿门过场了。
苏瑾撩起裙角,冷然一笑,也狠狠一脚踹了出去,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声音竟然比刚才三皇子踹的那脚还要大声,不过这花轿可真不是盖的,怎么踹都踹不坏,这两脚下去,轿门也还是安好的。
李喜娘却是脸色惨白。若是这轿子坏了,她的人头就要落地了。任公公忙咳嗽一声,说道:“还剩半柱香功夫就到吉时了,你们还不动作快些?耽搁了吉时你们哪个担得起啊?”
李喜娘这才振作了精神,扬声说道:“新娘子请下轿。”喊完之后,鼓乐声顿起,门帘被人卷起,甘霖小心翼翼地扶了苏瑾出来。苏瑾还未站稳,手里已经被塞来一条大红绸子,随之便被人在那头一扯,不由得有些愠怒。
纳兰明轩既然这么不乐意代替皇兄来迎娶她,大可以找借口回绝好了,何必要给她颜色看?她又没有得罪他。
这么一想,索性一用力,扯紧了那红绸,冷声说道:“大姐夫,还请走慢些。”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附近的人听得个真真切切。喜娘们听着那一声“大姐夫”,神色都有些怪异。
三皇子本来被父皇逼迫着代兄迎娶自己不要的丑女已经够郁闷了,所以才很不耐烦地想要拿她泄愤,此时见她这样叫唤,更是恨得牙齿咬得咔吱响。本想出言反驳她说“谁是你这丑八怪的姐夫”,可是一想到自己确实取了她的大姐沐禅悦,她确实是自己的小姨子,终究还是把那句话给咽了下去,冷哼了一声,故意迈得又快又大的步子却终于停了下来。
李喜娘也松了一口气,上前扶着了苏瑾的另一边,谄笑道:“新娘子请移步向前,跨过火盆。”
有了甘霖和李喜娘的搀扶,步子总算平稳不少。苏瑾上前去跨过火盆后,亦步亦趋地跟着那纳兰明轩往大殿里走去。
大殿内,红烛摇曳,灯火通明,纳兰圣德和皇后端坐在主位之上,两侧则站满了文武大臣和特邀的宾客。国师倒是没有出席,而是回了皇觉寺继续为二皇子祈福。太后本是执意要来参加的,但是因为旧疾复发,气喘难消,所以在纳兰圣德极力相劝之下留在了宫中。
喜乐声声响,看着众宾客脸上的笑容,随着时间的逼近,纳兰圣德内心已经急得揪成一团乱麻了。国师说的吉时可耽误不了啊,只是,沐羽曦真的能让昊旸醒转吗?不会只是无稽之言吧?
皇后悄悄睨了那焦灼不安的纳兰圣德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愤恨。还以为这些年来他对那孽种不理不问是因为痛恨那妖精的嗜血行径,没想到那只不过是他特地为她而做的障眼法。如果真的没有半分父子情义,就不会把明轩不要的破鞋指给那孽种冲喜了。
不过,他别指望那孽种会好起来。今晚,就是那孽种的死期!她会连那贱人的女儿也一起铲除掉!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原先和沐卿若商量得好好的,让国师点尹右相的女儿尹若瑶为冲喜皇子妃,为何沐卿若好端端地突然变卦,主动要求让沐羽曦嫁过来呢?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想要那孽种死的决心。那孽种若是死了,冲喜不成的沐羽曦又怎能全身而退?他就不怕也被拖累进来吗?
唉,她是越来越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有些哀怨地瞥了一眼那站在左下侧的沐卿若,皇后的眼神不动声色地转到那挂着红绸而显得特外喜气的墙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反正不管谁是新娘子,今晚都必定是要跟纳兰昊旸一起死的。他既然能狠得下心,她还为他担忧些什么呢?
“新娘子已到,准备拜堂!”充当司仪的李总管喜洋洋地来到殿内,给皇上和皇后施了个礼,不多时,众人便看到三皇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穿着一套喜服拽着新娘子走了进来。
新娘子蒙着盖头,只看到那扯着红绸的青葱般娇嫩又如白玉般无瑕的纤长十指,虽然看不清楚盖头下的容颜,但那气质却是高贵雍华的。身姿婀娜多姿,如仙子般动人,若不是人人皆知昭颜郡主相貌丑陋,还真会以为是哪个天香国色呢。于是都不由得有些可惜,可惜了那身段气质。很多更是悄然露出嘲讽和鄙夷的神色来,不过却也是一闪而逝,皇上就在面前,哪敢这么嚣张啊?
皇后见到那器宇轩昂的儿子,想到那更是优秀却连尸体都找不到的御风,心痛得无可附加,再看到那沐羽曦,又不由得暗暗庆幸,若是明轩真的喜欢上了那沐羽曦,真的和她拜堂成亲的话,她就会面临像今夜这般的难堪景象了。但此时看到明轩替代那孽种迎娶她,这心还是不舒坦,只盼着这些规矩赶快过去。
待纳兰明轩和苏瑾站定之后,李总管便扬声叫道:“吉时已到,拜堂!”随着礼乐响起,李喜娘扶着苏瑾缓缓转身,面向门外,低声吩咐她拜下身去。苏瑾却忽然一把拽紧了红绸,没有弯腰。
以为新娘子紧张,李喜娘又低声说了一遍。苏瑾却没有应声,而是脚步一旋,身子一转,对着主位上的皇上的位置深施了一礼,扬声说道:“皇上,臣女不愿意和三皇子拜堂!”
苏瑾的话让所有人都瞪目结舌,李喜娘更是愣愣地反应不过来,纳兰明轩的脸像是被人突然扇了一巴掌,脸色半青半白,煞是好看。沐卿若低声叱道:“曦儿,别胡闹!”而皇后的眼睛已经快喷出火来了,若不是碍于皇上在场,她早就忍不住冲下来赏她几个耳光。
苏瑾不理众人的反应,继续不卑不亢地大声说道:“臣女嫁的是二皇子,而三皇子是臣女的姐夫,又怎能与臣女拜堂?这于礼不合!”
皇后冷声应道:“二皇子此时不是还病卧在床无法起身吗?明轩代他与你拜堂难道还能辱没了你不成?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什么货色!”
“皇后!”纳兰圣德脸一沉,冷冷地瞪视了皇后一眼,皇后这才知道自己失了言,忍着一肚子气闭了嘴,但那目光却愈发不善。
纳兰圣德却是和颜悦色地对苏瑾解释道:“情况特殊,即使于礼不合,这拜堂之礼还是须严谨行完的,万不可失了礼数!”
鲜见皇上这么和颜悦色,众人望着苏瑾的眼神又再变了变。沐卿若的脸色很不好看,掩在袖子里的手却是狠狠地蜷紧了,指甲刺进掌心也不自知。
她对于他而言,果然是最特别的!
苏瑾却是得理不饶人,决然说道:“既然臣女嫁的是二皇子,就该跟二皇子拜堂。婚姻岂能儿戏?既然这婚事是皇上亲赐下的,与臣女拜堂的人就只能是二皇子。臣女大胆,恳请皇上让二皇子亲自来与臣女拜堂,若是不能,拿只公鸡暂代二皇子与臣女交拜也无妨!”
“当然,若是这建议也不能,臣女愿意等二皇子苏醒再与他补拜堂之礼。”
反正她就是不想跟纳兰明轩这个渣男拜堂就是了。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哗然。李总管害怕地瞥了眼皇上,再看看苏瑾,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去了。这昭颜郡主也太嚣张了,竟然要用只公鸡来替代二皇子,这岂不是污辱二皇子是只公鸡?她就不怕被皇上砍头吗?
纳兰圣德也抑不住怒气,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沐羽曦,你好大的胆!可是不要命了吗?”
苏瑾没有应声,只是绷直了身子迎视着纳兰圣德投过来的那束格外森冷的眼神。
其实在民间,是常有这种做法的。有时选定的婚期男方不能到达,就出现“小姑代拜堂,公鸡入洞房”,即由新郎的妹子代兄拜堂,然后抱只颈系红布条的大公鸡与新娘同入洞房,直至新郎回来了,小姑与公鸡方可撤出。她看过四国文史,自然知道是可以抱公鸡拜堂的,只是,不知道在皇家能否这样。
但即使真不能以公鸡取代,她也宁愿跟躺在床上的纳兰昊旸拜堂!
当然最好是皇上嫌弃礼仪太烦,索性取消了拜堂之礼更好。
不过,似乎不可能。
李总管怯怯地在旁低声说道:“皇上,吉时快到了,这……”
纳兰圣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头疼地抚了抚额头,那浑身的戾气才终于消失不见了,挥挥手,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你说得也在理,即是如此,那你就和昊旸拜堂吧!”
说完,对李总管说道:“去通知暗魅他们,让他们迅速把昊旸抬过来。”
苏瑾的心一惊,眉峰一蹙,想不到皇上竟然答允了她的请求,也不由得一愣。
皇后生气地说道:“皇上,您怎能如此迁就她?”纳兰明轩更是涨红了脸,说道:“父皇,她分明就是想让皇儿下不了台,您怎么能答应?”
苏瑾却没有听到皇上的回应声。
室内一阵静寂,无声得让人心慌。
只是须臾,身旁便传来窸窣的声响,脚步声和衣袂摩擦声,她侧头望去,见自己的左侧摆放了一张长塌,这才知道是二皇子被抬来了。这速度可真是快啊!
塌上,尚在昏迷之中的纳兰昊旸穿了件赤红色的喜服,喜服上绣着紫蟒和飞龙,看起来高贵非凡,头戴羽冠,只是那满是烧伤痕迹、如夜叉般难看的脸却是没有任何掩饰,惨白的双唇,和那半秃的头顶,让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还是纳兰昊旸第一次将容颜显露在众人面前,即使是纳兰圣德也只是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何况是皇后?她捂着胸口都快要吐出来了,但心中却是大为快意。
烧不死他,烧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他活着被世人耻笑也是好的,若不是怕有什么变故,她还真不舍得让他就这样轻易解脱了。
纳兰明轩也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这丑女就该配丑男,哼!
那红绸的一头绑在了纳兰昊旸的手臂上,又塞了一截在他的掌里,另一头则让苏瑾牵着,随着司仪的喊声继续进行这繁琐的拜堂仪式。当苏瑾依礼对着纳兰昊旸俯身行夫妻之间的拜礼时,那边拽着红绸的手突然奇迹的大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