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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后来庭院春深,咫尺画堂(17)
迟宇轩却将她抱得更紧,故作平常地损她,“是啊……傻人有傻福嘛。殩齄玕伤你这么笨,老天爷觉得亏欠于你,自然是要弥补你的。”
“什么嘛……”她在他的怀里撇嘴。
“可不是么。”17HXh。
好半会,他才松开她,手搭在她的头顶,揉她的头发,“你会没事的。”
你的身边还有迟宇新。这个话,他说不出口。笑着去祝福,去为迟宇新搭桥铺路,这种事情,他做不到。
没有办法如此大方。
他希望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自己,希望最后是自己牵着她走进礼堂,陪着她慢慢变老。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只是,到如今,就连这希望,他或许都不再有。
何可人看着他,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语调上扬,“肯定的呀。”
可她的眼底里,没有乐观,亦没有笑意。
无论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欺骗的了自己。
她还不知道自己也许能活下来。可她还是戴上了名为“坚强乐观”的假面,为的,不过是安慰身边的人。
他和她都在伪装。
为了身边的人。
迟宇新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上,看着在狂风暴雨中受尽摧残的世界,沉默地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烟雾缭绕之中,他的脸,那么悲伤。
郑医生过来问,“做好决定了吗?”
他将烟掐灭,没有犹豫,低声说,“救何可人。”
“手术大概就在这几日。具体就得看捐赠人的情况了。”郑医生说着,亦看向窗外。地面上全是被风刮折的树枝。有些新种的树甚至被连根拔起,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有一只鸟雀被打湿了翅膀,在风雨中飞得极为不稳。他低声感慨,“都十月了,还有台风。这天气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迟宇新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郑医生是有着诧异的。事实上,在得知有这么一个合适的接受器官捐赠且大去之期不远的的人存在时,迟宇新便给明了态度。
以何可人为先。
郑医生先前已经跟迟宇轩透漏了这事情,怕不好和迟家交代。他同迟宇新说了自己的为难之处,那会迟宇新那张脸像是数九寒冬冰冻三尺的湖面,冒着森然的冷气。
好半天,迟宇新才轻声开口,“我知道了。”
郑医生抬头,他人已经走了出去。
这会,窗外骤雨的声音吹进来。那些雨水像是落进了身体里,冲散了自己的血液。这世上,有比求生,更重要的事情。可没有一件,抵得上,叫你活着。
放弃你,这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哪怕此后,我连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连无愧于心也做不到。
倾我一生,以我一切,换你此生安然。
晚上,迟宇新照例给何可人送饭。她吃得很少,那么一小碗粥,还剩了些。迟宇新也不强求,见她吃完,便将那些碗筷收拾了。16613599
窗帘拉上了,隐约还能听见雨声。新闻里在播报着,清河城好些地方的街道被淹没了。画面中,几辆车停在路中央,水几乎要漫上车顶。
“雨下这么大了呀……”她的声音很轻,浅浅的。
迟宇新“嗯”了一声,在床沿坐下,替她拢了拢薄被。他的脸色很难看,异常披肩的模样。
何可人看着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轻轻倚在他身边,“今晚你不用陪我了。我这没什么事的。再说,有护工呢。”
他点头,慢慢转身,狭长双眼静静望着她,然后紧紧搂住她的肩膀,咬牙,“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不会让你有事。不管要牺牲的,是什么。
他的梦想,曾经是做一名建筑设计师。可是那一年,何光耀与尹芬离婚,何可人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也是那一年,他亲耳听见尹芬威胁何光耀别再接近何可人否则她便会毁了何可人,而尹芬也确实也这样做了。若不是他不放心在校门前后都安排人守着,他甚至不敢想象八岁的何可人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之后,他放弃了建筑设计,转攻经济学。
唯有爬上这金字塔的顶层,他才能够护住她的周全。
梦想,血缘亲情。这并非可以轻易割舍,有多痛,只有他自己明白。可若是为了你,又有什么不可以?即便是我的命我的尊严我的人生,若是为了你,都可以一并割舍。
只要你在这世上,只要你安然无恙。
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东南西北,春夏秋冬,你所在之地,便为我魂之所归。
你永在于此。
正因为有你至美的存在,我猜拼死捍卫这方空间。
何可人安安静静地由着他搂着,“三哥,不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的……”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以前算过命,克身边的人呢。你得跟我保持距离才好。”
努力的,用无关痛痒的语气说出来。
他阖上双眼,“我命带煞星,刚好需要你在我身边。”
“我不想埋在地底里。就把骨灰洒在风里就好。”她一脸认真。活着的时候,她没有所谓的归宿,死后也无须有。
迟宇新揽着她的肩膀更加用力,“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可能,会让你有事。”每一个字都是从紧咬的牙缝里蹦出来的。
“三哥……你为我做得够多了,到此为止吧。我不想连累你。我恨这个世界,如果可以,我想拉着所有人下地狱。可是,只有你不行。三哥,只有你……”
眼泪不断地流下来,从眼角流到唇边。满嘴都是苦涩的滋味。她终于说不下去,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之前,她在戒毒期间,毒瘾发作时的惨状出现在各大报刊和电视节目时,她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成了父母的耻辱。何光耀打电话来给迟宇新也只是质问迟宇新将她带到了世人眼前,那时候她默默站在迟宇新身后,他的手机有点漏音,她听着那手机之中传来的,自己生身父亲冷漠至极甚至嫌恶的声音,浑身都在颤抖着。
她曾经被全世界抛弃,可只有他,始终在他身边。
只有他,将她从地狱之中拉了回来。
比任何人都要憎恶这个世界。
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安然,你能无恙。
迟宇新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苦涩的滋味占据了舌尖。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可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你。”
宇得怀揉啊。很多年后,有人在歌中如是唱着:never.mind.I'llfind.someone.like.you。
可于他而言,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替代她。
她是独一无二。
她是无可取代。
他凝视着她布满泪水涟涟的双眸,“是你,给了我力量。因为你在,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我。你要记着,不是你需要我,而是我需要你。”
她看着他,直起上半身,紧紧拽着他的衣领,埋在他的肩窝之中,毫不顾忌地哭出声来,她的肩膀抑制不住地地颤抖着。
屋外,是倾盆而下的大雨。风声呼啸。屋内,何可人伏在迟宇新的肩头,忘却了羞耻之心,忘却了矜持,痛痛快快地哭出声来。
到如今,她所能依赖的,只有迟宇新。
只有你,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够安心。
而除依赖和信任之外,在无意之中滋生的情感,是爱吗?
她不知道,但这一刻,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害怕日复一日逼近的死亡,想要活着,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可是,很久之后,她却忘了,在那雪白的充斥着药水味的病房里,彼此之间灵魂的悸动。而他,也选择了配合。
迟宇轩在知道消息后,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至少,表面上如此。迟宇新每天去看他,陪着他待一上午,晚上守在何可人的病床前。
台风终于过去了。天气也渐渐晴朗起来。迟宇轩放下手中的游戏机,看着坐在沙发边上看着电脑的迟宇新,“推我下去转转吧。”
迟宇新沉默站起来,将他抱到轮椅上,推着他往外走。有工人在收拾满地的枝叶。另一边,修建草坪的机器发出嗡嗡得嘈杂响声。空气之中,都是青草的清香。迟宇轩深深吸闻,轻叹,“这样的时候真是好啊。你说呢?”
迟宇新没应声,转了个方向,推着他往湖边走去。
“父亲说的没错,我真的是不如你。即便是在追女孩子这件事情上。”迟宇轩看着前方,依旧是平日里那副不正经的语调,“我一直胸无大志,还自诩是因为无欲无求,总想着只要在她身边就好。可是,她出了事情,我却什么都没法做。还因为和父亲争吵被禁足。到最后,还是你救了她。”
“有你在。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还是很不甘心啊……”
迟宇轩长长叹了口气,看着湖边泛起的涟漪。
“总还会有希望的。怀抱希望,总是好的。这不是你的座右铭吗?”迟宇新好半天,才开了口。
迟宇轩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我是这么说。可是,这会的希望大概是亿分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