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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君坐在床上，翻动着书，窗帘被风吹起，阳光洒落房间。并不算宽阔的房间里却有点温暖。
书都是一些教科书和漫画书，是太宰有一天出去后带给他的。
“檀君无论是想学习还是放松都可以哦。”太宰是这么说的，“如果檀君以后想要学习或者工作，这些都能派的上用场。”
而且他和太宰都睡不着的时候，太宰会陪着他一起看书。
太宰很聪明，无论学什么都很快，明明是一起学，但是他的进度远超檀君。
檀君经常会有一种被打击到的感觉，但是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太宰就是这么优秀的人。
这一个月，他们早就不是在最初的地方了，已经换了七八次位置，有一次檀君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别人抓住了，可是太宰硬生生地躲开了。
不，不能说是硬生生，应该说是相当悠闲，如同春游一般，把人狠狠地戏耍了一番才离开了。
如果不是太宰和檀君讲了细节，檀君都不太清楚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不过他同时也在想：“太宰治，你既然这么聪明，为什么看不透我已经腐烂的灵魂呢？”
檀君翻了一页书。
室内的阳光很舒服，大概是很适合晒太阳午睡的温度。
可惜檀君虽然很困但是却睡不着，也觉得睡不着硬生生地躺在床上很没意思，就干脆看书。
一个小时前，太宰对他说：“檀君我要出去一趟哦~一个半小时就回来。”
每次太宰出门前都会对他这么说。
一开始是二十分钟，后来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到现在是一个半小时。
檀君其实一直很害怕，如果不是和太宰待在一起，他担心自己的异能会失控——即使不是在完全封闭的环境下，在这方面他已经很焦虑了，再加上有孩子在这里，他对自己更加恐惧了。
社恐并没有好，和太宰顺畅交流是因为太宰的能力人间失格，还有……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还有对太宰与日俱增的信任。。
太宰自然是明白他的焦虑的。
所以才每一次离开之前会和檀君说明他要离开多长时间。
……像是妈妈培养孩子独立性一样。
织田作如是评价道：“太宰真像是一个好妈妈啊。”
当时太宰嘴角微抽：“织田作，别这样说，我会有负罪感的。”
“什么负罪感？”织田作问道。
什么负罪感？
当然是好妈妈变狼的负罪感。
门忽然被敲响了：“檀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的小孩子只有可能是织田作养的那五个小孩子。
檀君的手一僵，像是灌了铅一样不敢动弹。
不、不要进来！不可以进来！
太宰不在，他完全不敢和人接触，尤其是这种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虽然曾经的记忆对于他来说模糊到近乎不存在，但是他还是被阴影笼罩了。
即使知道自己的异能在非封闭环境中无法施展，但是异能爆发和疗养院的经历让他有着严重的不自信感。
“哥哥睡了吗？”小孩子的声音轻轻响起。
虽然他们很闹腾，但是却被织田作养的很好，在知道檀哥哥是病人的情况下，还是很体贴的。
他们知道檀君睡着了就变得轻手轻脚的了。
虽然小孩子不定性很快就会忘记放轻，但是这是单纯的好心。
不……他晚上都不一定能睡得着，更别说白天了。
檀君觉得自己的负罪感变得更重了，这是不是在欺骗小孩子单纯的感情？
其实织田作带的孩子对檀君还是蛮有好感的。太宰虽然很多时候都奇奇怪怪，但是他想好和一个人好好相处，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哄小孩子，那更是没问题的。
尤其是唯一的女孩子咲乐，那就更喜欢太宰了，毕竟太宰天生招女孩子喜欢。
就算小孩子天生敏感会觉得太宰哪里不太对劲，但是长期的接触足以让他们忘记那些奇怪的地方。
小孩子的想法都是天真的。
织田作和太宰哥哥是朋友，太宰哥哥和檀哥哥是朋友，那么檀哥哥是好人！
这种等式其实并没有什么逻辑，但是小孩子就是这个样子。
再加上织田作被太宰念叨的，有时候说起檀君就是“白猫”。
檀君的表现虽然一直都很自闭，如果是一般情况，几次接触失败后，这些小孩子就会放弃了，但是这群小孩子拿出了撸猫的精神和耐心，一点点小小的挫败没什么。
至于和檀君接触有危险？
这点织田作并不担心。
怎么说呢，其实反过来测试檀君的攻击性，就会发现这家伙很容易就会落入到战五渣的地步——只要保持环境开放。
疗养院的手段太过于坚决恐怖了，不是风险的东西也拿来计算。
不过对方会害怕也是正常的。织田作心里这么想，但是他却不会强求对方的行为和自己同调。
檀君没法发出一点声音，真的如同沙发下的猫咪一样。
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那么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太宰回来。
“檀君，我回来了！”太宰不会敲门，他直接就推门进来了，他看着僵硬的檀君，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了状况，关上了门。
檀君并没有看时间，他相信现在绝对是一个半小时，太宰永远很准时。
“檀君~”太宰扑到床上。
啊，这种每次回到家妻子都会在床上等着的感觉太棒了！
如果檀君脱光了就更棒了。
太宰脑子里在想着奇奇怪怪的东西。
檀君被太宰扑倒在床上。
太宰现在热情的不像是什么猫猫，更像是一条狗，一回家就扑过来猛蹭……啊，这种比喻如果被太宰知道的话，他大概会气炸了吧。
太宰最讨厌狗了。
这点檀君也知道。
太宰有时候会和他靠在一起，在窗台边指指点点，比如“看啊，檀君，那只白猫好像你”，“檀君，以后绝对不要养狗。噫，养狗的人都是什么品味”，“檀君檀君，喜欢什么动物呢？果然还是猫好，一只白猫一只黑猫怎么样”这样的话。檀君没什么精力回答，但是却一直听着。有的时候听着听着就在太宰肩膀睡过去了，睡的时间不长，只有一两分钟，不过太宰却每次都能感觉到他的苏醒，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永远看到的都是太宰在安静地看着他。
太宰这么一扑，他身上紧绷的肌肉就被迫放松。
太宰的卷发蹭的他鼻尖痒痒。
闻到了太宰的气息，檀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吹得太宰头顶上出现一个小凹陷。
“欢迎回来。”檀君感觉自己和太宰的对话越来越顺了。
“檀君，进步很大啊。”太宰从来不吝于自己的表扬。这句话说出来难免有把人当小孩子看的嫌疑，但是太宰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小孩子，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种，反而让人觉得这是真心实意的话，“那么下一步大概可以提上日程了。”
“太宰……”檀君心说太宰是要鼓励他和那些孩子接触吗？
“檀君，想要找找你对什么感兴趣吗？”太宰拉着檀君的手走出房间。
檀君的整条手臂都僵硬了，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整个人身体语言都在表示抗拒，但是对太宰的信任却让他跟随着他往房间外走。
太宰回头看着他，他脸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
他脸上的笑容温暖。
“快点来嘛。”太宰和他五指相握。
檀君能够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
即使隔着薄膜，温暖不是也能传递到他的身上吗？
“檀哥哥你醒了吗？”几个孩子看到檀君被太宰拉出来，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
檀君再次僵硬了起来，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木偶人一样。
“是啊，我叫檀君起来的时候他睡得还很香。”太宰惋惜道，“怎么可以，我在外面忙活的时候他不准睡。”
“太宰哥哥好坏啊！”几个小孩子义愤填膺地说道，“檀哥哥不舒服就让他多休息一会嘛。我们生病的时候都要多睡一会。”
“略略略，你们管不了我。”太宰把檀君摁在餐桌上的椅子上。
几个小孩子开始追着太宰打。
太宰灵活的像是什么泥鳅，时不时地发出嘲笑的声音。
即使对方不是中原中也，但是这并不妨碍太宰开嘲讽。
“太宰果然是小孩子呢。”织田作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檀君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挪动一下自己的屁股，好像椅子上长了刺一样。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
太宰跑了一圈，又跑到檀君身边，环住了他的肩膀，用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檀君的脸颊，轻轻地蹭了一下，然后转头对几个孩子说道：“停，不要打到你们檀哥哥了。”
檀君被太宰抱住，脸色才渐渐地红润了起来。
咲乐走了过来，跪在椅子上，和檀君平视：“檀哥哥，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头吗？”
檀君忽然感觉自己的肺像是瘪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转头看向太宰，想要太宰为他解围，但是太宰只是带着鼓励的笑容看着他。
檀君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太宰为他解围。
“我也想要摸。”几个孩子全都围了过来。
檀君更加茫然了。
他看着几个孩子期待的眼神，完全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语，他艰难地说：“好、好……”
即使是简单的音，他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咲乐没有注意到檀君奇怪的地方，开心地撸了一把檀君白色的头发，然后尖叫着呼喊着织田作：“哥哥我摸到猫了！”
猫？摸的难道不是他的脑袋吗？为什么要说摸到了猫？
檀君满头雾水，他现在的脑子转的很慢。
“哇，咲乐你好厉害。”孩子们的敬佩点很奇怪，“我也要摸！”
檀君稀里糊涂的，但是在听到孩子们在说“檀哥哥稍微低下头一点，我也要摸”的时候，还是低下了脑袋。
不多一会，檀君的头发就完全被揉乱了。
白色的猫咪被撸到懵，毛发凌乱地坐在那里，蓝色的眼睛空洞。
“我也要摸！”太宰趴到檀君后背上，把檀君的脑袋揉的更乱了。
“太宰哥哥和檀哥哥好亲密啊。”幸介跑到织田作耳边说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大概是……对方的救世主？”织田作艰难地为两个人的关系下了定义。
“诶？”幸介向来觉得自己早熟，但是织田作的这种评价他还是没听懂。
檀君稍微放松下来之后，被厨房的切菜声吸引了。
他不敢去看那些小孩子，所以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厨房。
有节奏的切菜声还是比较吸引人的。
“檀君想要学做饭吗？”太宰注意到檀君的目光，心里一松，状似轻松地问道。
记忆中的那个檀君擅长、而且还挺喜欢做饭的，去什么地方旅游他第一个关注的是当地的食材。
太宰每每看到檀君死气沉沉的样子，就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如果檀君能找到一点喜欢做的事情大概会好一点吧。
当然，他也有一点自己的私心。
檀君抬头，睫毛轻颤，蓝色的眼睛带着如同深海一样的幽深。
相比起记忆中的檀君，他的眼睛颜色深了很多。
太宰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飞快。
“檀君不……”不喜欢吗？
“好啊。”太宰听到他轻飘飘地说道。
太宰靠近檀君。
檀君说话一直都有气无力的，带着一种沉重感。
这种轻飘飘的语气让人十分不安，听上去他像是很轻松，但是仔细感觉，却有一种像是要消失在空气中的飘渺感。
“檀君。”
檀君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用力了起来。
太宰攥紧檀君的手，忽然有一种惶恐感。
檀君抬手，摸了摸太宰的脑袋，微微笑了起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的笑容忽然一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了。
你真的好贪婪啊……
檀君忍不住想道。
之前仅仅是想要让他打扮成那个人的样子，现在却是想要让他在爱好上都和那个人接近了吗？
他从他身上感觉到的熟稔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漠起来了吗？
想要从他的身上看到更多那个人的影子了吗？
人类是贪婪的，太宰果然是再人类不过的人了。
檀君的回答会是……可以。
檀君觉得自己的内心是无力反抗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变成什么样子。
他想要占有太宰全部的温柔。
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自己变得和那个人完全一样，是不是即使那个人出现，太宰也会只看向他？
自己的温柔给不了自己想给的人，全都给了他，以后也无法给那个人。
你没资格怨恨我，太宰，毕竟这也是你自己想要看到不是吗？
檀君觉得自己疯得更厉害了。
檀君的笑……像是冰川上的阳光。
……还有点刺眼。
温暖又冰冷，晃花人的眼睛。
让人看不清前路。
太宰想，明明这个笑容那么温暖，却让他有一种手脚发凉的感觉。
“太宰？”檀君看着太宰恍惚的样子，眼神变得更加幽深了，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更加地温柔了。
“哥哥！”咲乐惊呼一声。
织田作拿着纸巾，擦着自己裤子上的橙汁。
太宰和檀君一同看向了他。
“手抖了一下。还有……有话，要好好说。”织田作觉得自己嘴笨。
檀君轻轻地点了点头，但是织田作觉得檀君完全没听进去。
而太宰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完全不复曾经的精明。
织田作都快为这两个人急死了。
咖喱店老板是个挺善良的人，也相当的有耐心。
檀君似乎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即使咖喱店老板不太会教人，但是檀君依旧学的很快。
顶多是动作不太熟练，所以导致一些细节不够到位。不过作为初学者做出来的东西对于对食物不太挑剔的人来说已经是美食了。
“檀君真的很有天赋。”咖喱店老板说到。
“啊，谢谢。”檀君轻笑，他的笑莫名地带着有一种空洞的感觉。
明面上来看，檀君的状态似乎好了很多。
似乎找到了兴趣的檀君好转的很快，在确定不是封闭空间的情况下他就会从房间里出来。
檀君系着围裙，就这么坐在餐桌边。
咖喱店老板见识的人不少，他自然能够看出来檀君和太宰的关系过于亲密，已经超越了朋友的级别。
他得承认，檀君和太宰这对情侣真的很好看。
太宰就不说了，檀君的确是一副好相貌，看上去温柔又充满了文气。
窗户开着，一阵清风吹过，孩子们一边吃饭一边闹着，太过过分的时候咖喱店老板会稍微压一压他们。
而檀君则默默地在一旁看着。
“哥哥做饭超好吃。”作为女孩子的咲乐嘴巴更甜点。
“……谢谢。”檀君向她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补了一个笑。
“说起檀君你做的饭……”咖喱店老板有点犹豫要不要和檀君说，毕竟檀君的精神有点问题，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人刺激到了。
檀君转头看向他，他双手托着脸颊：“嗯，是有什么指点吗？直接说吧，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
咖喱店的老板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评估檀君的状态，最后他有点小心地说：“檀君你的确很适合做饭，但是总感觉你做的饭缺少点什么味道……或者说什么精髓……我不太能描述的出来，只是一种感觉。”
说完，咖喱店老板苦笑一声：“哎呀，我都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吧……”
“缺少灵魂。”檀君忽然说道。
咖喱店老板恍然大悟：“对，就是这个样子。一昧照着菜谱能够做出饭，但是却做不好。”
他滔滔不绝地分享着自己做饭积累出来的经验。
檀君微笑着看着咖喱店老板。
似乎在听着他说话，但是眼神却并没有焦距，脸上的笑容像是对着镜子练习出来的完美笑容。
缺少灵魂是正常的。
因为他自己都感觉自己这个躯壳里缺少灵魂呢。
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有灵魂的饭菜呢？
问题的答案，檀君从来都很清楚。
他看着水杯中自己的倒影。
他也不需要灵魂。
“哎哎，你别哭啊！”咖喱店的老板手忙脚乱地为檀君擦了擦眼泪，“抱歉，刚才是我忘乎所以太过于得意了，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檀君接过纸巾，看着上面的泪水，脸上的竟然还是那种空洞的温柔笑容。
……我竟然，有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