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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君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擦了擦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是一个有着白发的人，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针织衫。
他对着镜子长叹了一口气。
太宰被他的叹气声吸引，打开房间的门：“怎么檀君？被自己的美貌吸引了？”
“没有。”檀君摇摇头，说道。
“檀君，我是在开玩笑嘛，不要太认真。”太宰抱住檀君，在他的身上蹭了蹭。
“太宰，你喜欢我的样子吗？”檀君忽然问道。
“嗯？喜欢啊。”太宰抬起头。
“是这样吗？”檀君把自己脸上的水擦干。他的目光望向了镜子内的人。
镜中的人有着和他极其相似的容貌和着装，只是看上去更加年长一些。
檀君恍惚了片刻。
镜中的人冲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温柔中带着几分包容感。
这才是……
这才是……
檀君感觉到了一种被世界抛弃的无力感和虚弱感。
“檀君……”太宰猛地扶住了快要跌倒的檀君，刚才檀君的神色实在是不对。想也知道，他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你要不要安眠药？”
织田作打开洗手间的门，他刚刚听到声响，就过来看看。
“唔……”檀君的头靠在墙上，眼睛缓缓地睁开。
太宰虽然也没怎么睡觉，但是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数，他本来就是觉少眠浅的人。
但是他知道，檀君不是。
檀君的心率有点快，而且呼吸极其急促。
显然疗养院并不太合格，给檀君用了过量的安眠药，让他难以自然入睡……不，不一定是不合格，而是对檀君这种异能极可能造成人员伤亡的人警惕。为了医护人员和其他病人的安全，牺牲檀君一个很正常，更何况他的家人都不敢来接触他
理智是这么说的，感情上……
太宰抱紧了檀君，对他的失眠问题忧心忡忡。
第一天太宰并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毕竟不睡觉的原因可能很多，无论是和人私奔还是逃离疗养院，都是让人兴奋的事情，让人睡不着也不是没有办法理解。
但是三天……
果然是药物依赖很严重了吧，这段时间是一直在忍耐着。
太宰感觉檀君变得十分憔悴，本身就消瘦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
“不用了。”檀君感觉自己的脖子很疼，头也昏昏沉沉的。
“檀君，这样会死人的。”太宰的手从檀君的腋下穿过，把檀君抱在怀里。
他不是在夸张，而是事实如此。
“的确，睡眠不足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织田作看了看，把檀君抱到檀君和太宰房间里，“檀君，如果你不想吃药的话，让我把你打晕怎么样？”
“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太宰走进来，摇了摇头。，“我去买药。”
药物依赖的问题不能单纯地靠意志或者暴力打晕。
“太宰！”
太宰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
檀君用慌乱的眼神看着他。
檀君烦躁不安的感觉愈发地明显，他攥紧太宰的衣服。
你是想要丢掉我吗？
这个念头出现在檀君的脑海里。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太宰的朋友和那一堆孩子还在这里，就算要走，他也会知道的。
“我不用……”檀君喃喃道，“我撑得住的。”
他低头喘息了一会：“而且……现在不是在逃亡吗？”
织田作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一只扯着主人衣服的白猫，虚弱地喵喵叫着。他半蹲下来，伸手想要去安抚这只焦虑起来的猫。
檀君瑟缩了一下，把握紧太宰衣服的手收回来，往墙角去贴。
白猫……跑掉了。
织田作感觉特别可惜。
太宰从怀里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檀君：“檀君放心吧，我二十分钟就会回来。”
檀君闷闷地应了一声，用被子把自己的脑袋盖住。
啊，白猫吓到钻到被子里了。
织田作想到。
檀君听着太宰离开时关门的声音，他悄声地打开了手机盖。
手机显示是有信号，所以手机里面是有电话卡的。
只要檀君想，一个电话打出去，他们很可能就会暴露。
……这么信任他吗？
信任他这个大概已经疯掉的人。
檀君都不敢信任自己。
是信任他还是信任别的人呢？
檀君的手扯着自己的针织衫和衬衫的领口。
是那个人吧？
太宰喜欢的不是他，而是那个和他长得十分的像的男人吧。
年龄比他大，性格比他温柔。
体贴、包容……
而且不会像他一样有自暴自弃的想法。
檀君看着手机上变动的时间。明明是一分钟，他却觉得如同一周一样过得艰难。
分离是一件让他痛苦的事情。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多喜欢太宰治这个人。
他看的是他吗？
不。
是透过他看到他喜欢的类型。
以为他一无所知毫无感觉，让他表现出他自己喜欢的样子。
檀君想，难道他本来的样子不值得喜欢吗？
被子里的空气逐渐变少。
檀君的头脑变得更加沉重了。
只是他没法讨厌起来……太宰对他的关心和喜爱是真的被他所享受了。就如同即使在逃亡之中，也会冒险去给他买药。
太宰远比那些明明真的在看着他，实际上却在躲着他的人好。
假的竟然比真的好……
不过，他也算是在这无聊的时日里，获得了一点点慰藉。
如果不是真的感觉到了温暖，他也不至于那么依赖太宰。
因为……那是饮鸩止渴的毒酒。
很困，但是完全睡不着。
可是如果在这里死去的话……就能好好地休息吧。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把被子掀开了。
新鲜的空气涌入檀君的鼻腔。
“咳咳。”檀君咳嗦了两声。
“檀君，你是在自杀吗？”织田作问道。
“不……”檀君反射性条件地摇头，但是在织田作认真的目光下，叹息一声，“不要告诉太宰。”
他们两个是沙漠中孤独的旅人。
彼此取暖，彼此欺骗。
如果太宰想要从自己身上汲取到什么温暖，他会努力扮演那个人。
……不过谎言总有无法遮盖的那一天，那一天，应该就会是他们离别的时候了。
“嗯。”织田作没有深究，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多问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太宰会和他做朋友最初的原因之一。
檀君也没问他为什么不深究，也许是天性中的缺乏好奇心，又也许是他现在太过于疲惫没有力气去问。
檀君没有继续用被子蒙着头。他给自己留了一点呼吸的空间。
“……谢谢。”檀君盯着手机上的时间，迟缓地对织田作说道。
“不用谢，不过如果心里有怀疑的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织田作回答道。
虽然不清楚太宰和檀君之间的问题，但是他感觉太宰是个好孩子，是不会做出坏事的，而且他是真的珍视檀君。
而在檀君身上隐隐之中能够感觉到对太宰的隔阂。
果然是有什么误会吧？
岳父今天也在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