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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风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促狭的取笑道:“哎哟,不知道年良臣醒来看到你弃他不顾会不会再气晕过去呢?”
他苍白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苏醒就好多少,灰沉沉的没有光彩,景荀好气又好笑,躺病床上都不忘坏心眼的诅咒别人:“你可以先养好伤,然后再去他的病房狠狠嘲笑他。睍莼璩晓”
“这主意不错,”景风欣然赞同,笑道:“阿荀,你再陪我一会儿,不许跑去看他,他死不了,顶多变成傻子而已。”
景荀笑眯眯,给他掖了掖被角:“嗯,我哪里都不去,在这里陪你。”
景风诧异睁开眼:“诶?真不去?不担心他吗?煨”
“他爷爷和爸妈都在那里,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陪你就好了。”景荀像对待孩子一样摸摸他的脑袋,景风一醒来就说逗趣的话缓解气氛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提到去不去看年良臣的时候他心里会有那么点失落吧,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嫉妒,家人环绕,连他唯一的妹妹也不顾一切爱上那个天之骄子,而他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躺在病床上,独品落寞。
“我开玩笑的,阿荀,去看看他吧,他为了给我们断后被巨石掩埋,砸到脑袋可不是小事。”景风温柔的看着她,她那点小心思都直接摆在脸上了,心里不由暖暖的撞。
“如果他醒了,艾琳阿姨应该会来告诉我,但到现在都没来……”景荀垂眸掩去担忧,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反正我去了也是瞎担心,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在这里陪你说说话,这次的任务很危险吗?我听说你们几个都受了伤。”
“主要是太轻敌了,被人摆了一道。”景风蓦地想起中途遇见的叫刘君惠的女人,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景荀,不知该不该提醒她跟刘君惠保持些距离,不过看那刘君惠对阿荀应该没有恶意,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算了,她的朋友并不多,但对每个人都是用了心的,反正刘君惠以后不会再出现了,不如保留一份纯粹的友情吧。
景荀也知道任务内容是不能随便透露的,见他不愿多说也就转移了话题。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血袋就空了,景荀连忙叫了医生来,手术过程中已经输了不少血,现下景风已醒,今后多吃点补品调养一段时间就行了,医生又尽职尽责的给景风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一切正常后嘱托了几句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景荀小心翼翼的把景风的衣服穿好,瞧着绷带上溢出的血迹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尽管说吧。”景风咳了一声,以话语转移注意力,他伤在腰腹,让妹妹帮着整理好裤子着实有些尴尬。
景荀给他盖好被子,迟疑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当特工呢?”她并非想左右景风的思想,也不是觉得当特工就不好,站在亲人的角度总有些私心,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景风眨眨眼:“也不是一定要做这个,只是从小母亲就是把我往这方面培养的,于是后来想想,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来去无牵挂,做什么都无所谓。”
“这样吗?”景荀微微有些心疼,可以想见他那时候有多茫然多自暴自弃,死亡或者活着都是无所谓的。
景风叹气,抬手轻轻掐掉她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时我是怀这目的加入安全部的,也许我母亲被带走后不会立即被处死,也许还有希望,但凭我自己根本无法成功潜入敌人内部,就想借助组织的力量,结果……”
景风顿了顿,淡淡的说:“等我跟组织谈好了条件带人去的时候,世上早就没有那个人了。”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充满腐朽与血腥气味的地牢,一间间找过去,始终不见他挂念的人,那时他还小,对杀人有些发憷,只是把所有看守打残了聚集起来询问母亲的下落,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哦,那个贱人啊,早就被牢里那些畜生玩死了。”他们知道无论如何难逃一死,于是极尽所能的侮辱她母亲,期待他能给个痛快。
于是他没有让他们失望,发了疯的砍死了所有看守,又将牢里关押的囚犯不管什么身份统统杀掉了,他没有数过一共有多少人,一百?还是两百?只是挥刀挥到手软,全世界都是血腥的颜色。
然而最让他痛心的是,母亲刚被抓走时,他千辛万苦联系上安全部的情报员,想以自己的自由与性命为条件换取帮助,得到的却是看疯子的目光,目光的主人……代号是信天翁,落魄的他放下自尊讲出一切,那个男人好似没事人一样,一切程序公事公办。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在查出信天翁就是他父亲之后无法释怀的原因,如果那时候他没有推三阻四,是不是他的母亲就能有一丝希望?
那一年他十六岁,被血泪洗过的十六岁,失去所有的十六岁,放浪形骸吸毒又强制戒毒的十六岁。
他总是觉得自己很老很老了,一回首……满心沧海桑田。
“什么样的条件?”景荀不知他心中所想,担忧那该不会是卖身契什么的吧?
“那个条件啊,不是太重要,不过现在已经失效了,我随时可以退出组织。”景风笑道:“别担心,这次只是意外,平时我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再说男人受点伤算什么,出出血有益身体健康你不知道吗?”
景荀对他抛了个白眼:“靠,第一次听说越受伤越健康的!”
两人正说笑,就听有人敲门,小景开门进来,与景风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景荀道:“年良臣醒了。”
“哦,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景荀松了口气,能醒过来表示问题不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景风笑着推了推她:“正好我累了,睡一觉。”
小景面瘫的脸上却露出一个古怪表情,他斟酌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把景风的话搬来套用:“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说完不等景荀多问,转身走掉了。
他这个样子让景荀将将放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什么意思?难道出了意外情况?景风原本半合的眼睛也睁开了,兄妹俩忐忑对视一眼,景荀说:“我去看看。”
“去吧。”景风嘴上恶毒心里还是非常担忧的,在景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叫住了她:“阿荀,你知道信天翁吗?应该见过他吧?”
景荀扶在门上的手一顿,不等她答话景风又说:“这次他也受伤了。”虽然不待见那个爹,他觉得还是告诉阿荀一声比较好,据说信天翁救过阿荀,他不知道两人有没有确认关系。
“我知道了。”景荀回头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年良臣的病房里十分热闹,他一家三口加上小景和几个医生,将他的病床围了一圈,此刻俱是表情凝重的盯着他,而病床上的年良臣也是如临大敌的回瞪着众人,从他轻松靠坐在床头的样子来看,身上的伤应该不重,只是他神情戒备中带着审视,还有一丝疑惑与不安。
这……有点奇怪啊。
听到开门声,艾琳回头立即招呼她过去,风风火火的把她推到年良臣病床前,对他道:“你看看她,认识吗?”
“什么?!”景荀一听就懵了,直直的瞪向没事人一样的年良臣,而后者的眼中满是陌生与审视。
该……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景荀此时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失忆?发生在自己的爱人身上,这应该算是很严重很值得悲伤的事吧?但此时她却只觉得华丽丽的闪电夹着一盆狗血兜头罩下,太不真实了。
“唉……良臣失忆了,谁也不记得了,小荀荀,我们该怎么办呢?”艾琳哭丧着脸哀叹:“儿子养这么大到头来居然不认识我这个妈了,不认识妈就算了,就当养了只白眼狼,我忍了!现在居然连你这个千疼万宠的媳妇都不认识了,我们真是苦命的一家人啊!可怜的一家人啊!!”
艾琳一嗓子引来一屋子人无语的目光,连据说失忆了的年良臣紧抿的唇角都抽了抽,景荀见众人这奇怪的反应反而不那么紧张了,仔细盯着年良臣看了一会儿:“你真的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