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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炎别开视线,“真脏。”
“你才脏!你全身上下都脏!你凭什么说我脏?你掉进秦淮河的时候是我拼了命救你出来,拼了命给你治伤!那些都化成脓的伤口是我一口一口给你把血吸出来的,是我红着脸给你擦身子换衣裳!也是我一个人偷偷背你回来,每天辛辛苦苦给你做吃的,辛辛苦苦对着你一张永远不变的面瘫脸还笑嘻嘻的!你王八蛋啊竟然还说我脏!我哪里脏了?我是妓女又怎么样?谁说妓女就脏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
绵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看着熙炎一脸的不削和淡漠的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由地生气,气的都快要哭了她真的好委屈,为什么要被这个人这么说,她不想听。
“我没有别的意思。”熙炎的脸上竟有了些表情。
“就是有就是有!就是嫌我脏!看我是妓女你就是百般嫌弃!”
“没有。”
熙炎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些风吹草动,也没有眨一眨眼。绵堇双手握拳,微微颤抖,没有经过大脑得细想,忍着眼泪低声说:“那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除了你,我不会将自己交给任何人。”
熙炎怔了一怔,淡淡说:“爱这东西我从来都没想过,更别提是与一个凡人了。”
“凡人?”绵堇真是觉得好笑,“你怎么还在说这种……”
看着熙炎毫无表情的样子,绵堇不再说下去,自己都觉得脑中的想法这么可笑,不由地笑了出来,“真的?你不是凡人?”
熙炎没有回答,躺到床上背过身去,“睡了。”
绵堇走过去却听熙炎又说一句,“要是我没出手,你会怎么办?”
“谁知道呢。我不会将自己交给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
“是吗。”
“若是有人碰了我的身子,熙炎,我一定会杀死自己的,一定会。”绵堇说的绝望,刚刚她已经快要绝望了。
熙炎坐起来将床上绵堇的衣裳递给她,“不要露出这么风骚的样子,我也是个男人,虽然对凡人没有兴趣。”
“凡人……”绵堇抢过衣裳往后扔掉,就这么穿着个肚兜站在他面前,一腿跪在了床上,身子向她倾了过去趴在了床上。她现在一肚子都是火气,“我还就偏不穿了!你本事你强要了我呀!”
不可思议的是熙炎的瞳孔放大,嘴上的温热竟让他感到喜悦,捧住绵堇微微颤抖的脸,含住她笨拙的双唇。或许第一次见面,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个瞬间开始,就注定她们这段感情发生。她没有躲也没有逃,若是可以,这个男人的一切,她全部都可以接受。
“真是孽缘。”熙炎苦笑道。
“是吗?”
绵堇涨红了脸,趴在熙炎身上,双手环在熙炎的脖子上,只穿着肚兜与一个男人紧紧贴在一起,她脑中充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下的某男子已经是光的了。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啊!”触碰到熙炎的肌肤,绵堇的头上恨不得都要冒气了了!
她急忙抓住床头的窗帘,慌张地撑起身子,“啊!”
熙炎将她往自己胸前抱紧,绵堇的鼻子撞到熙炎的胸口,顿时她觉得已经已经窒息了。
太阳穴传来一阵阵的脉搏跳动着,从脸上传开的炙热散布了全身。好一会儿,绵堇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她这个时候要冷静,好好冷静冷静。
慢慢抬起头,“喂,你要是再胡闹的话,就休怪我……”撞上熙炎浅红色的双眼,绵堇脑中一阵炽热。她咽了口口水,手心不禁流出冷汗,浑身颤抖,害怕,没错她很害怕,咧出一个弧度,“熙,熙炎,你的样子,好恐怖。
”
熙炎手上用力,绵堇更紧张了,“你干嘛啊熙炎,放开我啦!把衣服穿好!”
“有一种感觉。”
熙炎坐了起来,但怀里还是抱着绵堇,“啊!暴露狂啊你!”挣扎着,绵堇捂住自己的双眼。熙炎靠近她,握住她的双手,“比起被我看,你更不想看我吗?”
绵堇慌张地低头,“不,不是的笨蛋!总之你先放开我,脱衣服怎么会这么快的!”
“施了个法而已。”
“施法?”
“脱衣服太麻烦了。”
绵堇像是煮开了的开水!
“你你你,你先放开我!”绵堇极度慌张,这个人怎么都是不知道呢!
捏住绵堇的下巴,她的双手也被熙炎紧紧抓住,熙炎身子前倾,逼着绵堇与他双眼对视。
有一种冲动,一种想哭的冲动。手足无措,绵堇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看着熙炎浅红的眼眸,无论如何都移不开了,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两人只有分毫距离的时候,绵堇小心地呼吸,小心地开口,“要做什么?”
熙炎的眸子有种奇怪的神色,突然说:“再做一遍。”
“什么?”绵堇紧张地缩着脖子。
“刚刚你对我做的事情,再做一遍。”说着,熙炎又靠近绵堇一毫米,态度强硬得让绵堇大脑一片空白。
“再吻我一次。”
鬼使神差,他的话就是**药。绵堇咽下口水,很久以后再想起这一天的时候她依旧觉得自己十分有成就感,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先压倒熙炎的。而对自己的评价就是,这么美的一个男人在她的面前让她吻他,这个时候不乘机会调戏一番实在不像自己的作风。
于是乎,她大着胆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抱着熙炎的脸就狠狠地吻了下去。于是乎,熙炎有一种感觉,很想触碰这个姑娘,她身上很香,樱桃似地唇出奇地柔软。肌肤,出奇地嫩滑,只是轻轻的触碰,就让他无法自拔。
有什么在他怀里跃跃欲试,就快要冲出来的感觉。舌头舔过绵堇的唇,绵堇一瞬间发怔,熙炎顺手将她的后脑勺紧紧握住,与她的唇再近了一些,舌头不觉地伸进她的嘴中,感觉到绵堇的颤抖,他心中的火却烧得更旺了。
吸允,舔舐,想把这个姑娘嘴里的芳香都吃得干干净净!熙炎猛地怔住,原来是这种感觉吗?手上不由地缩紧,绵堇的手抵在他的胸前,熙炎顺势将她压了下去。
绵堇一阵慌张,被吻得无法呼吸,急急侧脸,“哈!憋,憋死我了。”终于能呼吸了!
脖子上被人咬住,有什么在她脖子上舔舐,绵堇浑身一抖,死死推着熙炎,“你你你,不要,别闹了,求求你别闹了!”
熙炎含住她的耳垂,声音从未这么沙哑过,“有一种感觉,突然再也不想让你从我身边离开,我很认真,”撑起身子,勾起绵堇的一子头发放在唇边亲吻,绵堇失魂,“你不想……你哭了吗?”
绵堇不知道,她哭的样子在熙炎眼中却是异样的迷人,让他不用呼吸之人都觉得呼吸得好困难。胭脂红得脸蛋,撩人的眼神,任何一个细节他都不想错过。天上的仙女他从来都不会过多地直视,就算是自己的偏妃,也从未与她同床。他本以为自己没有这些兴趣,但是眼前这个姑娘,哭得让他心疼?他到底在想什么,竟然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很糟糕。
绵堇急忙收回视线,将眼泪擦干净,像是在赌气一般,伸手勾住熙炎的脖子,啪地一下在他锁骨处咬了一口。熙炎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绵堇拉着熙炎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我想,是你的话,我想。”
“可是你哭了。”
“少废话!那是我高兴!”
熙炎盯着她,突然吻住她正欲张开的唇,绵堇闷哼一声。撤掉刺眼的肚兜,绵堇看都不敢看熙炎,越来越热,越来越慌张,越来越晕。
修长的指尖在她身上游离,绵堇紧紧闭着双眼,感觉越来越奇怪,“害怕?”
绵堇晕晕地睁开眼,眼前的男人还是这么美,是她喜欢的人,“废话,当然害怕,我又不是男人。”
“哦。”不过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其实他更害怕。
第二天早上,诗话哭的要死要活地闯进绵堇的房间里,却看见了能惊吓她一辈子的画面。绵堇那个叫熙炎的男人身边睡着了,那个男人却是醒着的。而昨天晚上的男人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这几天绵堇都好奇怪哦。”诗话没精神地说道。
纱涓依旧用手绢半掩着红唇打着哈欠,眼睛看向一边的舞台,“嗯?哪里奇怪了?跳舞很奇怪么?”
“越来越会勾引人了!”瞳毓不悦地说,“你看看她穿的是什么衣服,现在跳的什么舞啊,肚子都快露出来了,手臂露那么多,真恶心。”
“呵呵,瞳毓你说的也太……”
“本来就是,”瞳毓傲慢地责备道,“就算前两天卖了身自暴自弃,也不必想得这么开吧,也不为自己留点底线,真是!看看那些个男人,就差没有把口水掉下来了!”
纱涓盯着舞台上的绵堇,“风骚。”
“怎么连纱涓也……”
“哼,懒得看了,我去陪哪些个公子哥耍耍好了。”
纱涓盯着瞳毓离开,“是表扬哦。”
“嗯?”
“风骚一点不是更好吗?”
诗话微笑,“呵呵,纱涓是喜欢那个样子吗?”
“不过,”纱涓凑近诗话,“真的已经卖身了吗?”
诗话尴尬地笑了笑,“我,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绵堇没说,我也不敢过问。”
“哦……”看着台上的绵堇,纱涓陷入沉默,真的真的卖身了吗?
风中舞动,水蛇般的细腰扭动着,顺着腰间舞动的鳞片闪闪动人,勾引了所有看得见她的人,这样的绵堇,还真是少见。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熙炎关上门回到房间里。
文人四:“绵堇姑娘,听说昨天重金被买了下来啊,怎么样?该不会已经,哈哈哈!”
文人一:“什么什么?不会吧!”
文人七:“想也知道不可能,规定不能的嘛。”
文人二:“不过真的吗绵堇妹妹?咱们都等着你回答呢。”
绵堇最讨厌这些自称是文人,却老是很三八的人在这里八卦了。绵堇回头轻笑,“悦己满园的花魁可不卖身,各位说话可得小心些喽。”
文人一二三四五六七:“哇,真美。”
诗话上前迎她,“累了吧,其实你不必再上台跳舞的。”
“没事,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下次再跳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绵堇拍拍她的手,“上去休息了,告诉妈妈,今个我谁都说不见。”
“恩,你好好休息吧。”
过了许久,房门终于被推开了,熙炎转动眼珠看了过去,绵堇端着几碟小菜进来。经过那夜的事情之后,熙炎对绵堇的态度稍稍有了一点点的转变,也就是一点点而已,但那一点点让绵堇十分的无奈。而且,那夜之后,她们的事情,她再也没有脸主动提起了,现在是什么关系,她一点都没有底。
“怎么了?你好像很不高兴?”
熙炎没答话,拿起筷子准备吃点什么,筷子停在半空中又放了下来,盯着绵堇,“不吃吗?”
“啊。”熙炎张开嘴巴。
绵堇一阵寒颤,就是多了这个毛病。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塞进了熙炎嘴里,“别给我得寸进尺!”
熙炎低头将苹果拿了出来,吃掉,然后双手撑在身后,向后仰头,百无聊赖地说:“你这么喜欢卖弄风骚的话,不如卖给我?”
“你做梦!”她绝对不会再像昨天一样说出那种话了。
“卖给我的话,就可以只卖身不卖艺了。”
“啪。”
熙炎头也不回地接住绵堇向他打来的拳头,“你害羞的时候其实是这样的反应吧?哦,已经卖给我了。”
“笨蛋!你根本就没有卖过!别自以为是的样子,”绵堇收回手,骂道,“把别人的真心都当成什么了!好了就给我离开,我不想看见你!”
“你去哪里?”
“不用你管!放开我!”
“要去找哪个男人?”
绵堇暴怒,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找谁都不管你的事!”
熙炎手上用力,绵堇怎么都抽不回自己的手,“做什么啊,放开!”
“恩。”
“恩你还不放开?”
熙炎抬起头来看她,绵堇有些惊讶,惊讶得连自己在生气都忘了,熙炎的笑如此不知所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你离开。”
绵堇怔住,手上的力气不知觉地放松下来,房间安静得出奇,绵堇不由地抓紧自己胸口的衣襟,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好热。
“我……恩?”
熙炎将绵堇拉近一些,近的绵堇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我不想听,就这么待着,就这样待一会。”
“熙炎……”
“终于。”
“嗯?”
熙炎的嘴角悄悄上扬,“叫了我的名字。”
“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不,只是有些……”
绵堇抬头想看看他的样子,熙炎却毫不客气地捧住她的脸,与她的额头相碰。绵堇屏住呼吸,这样的距离,她甚至能从他眼眸中看见满脸通红的自己!
太让人不知所措了,“啊!你个色狼!”
“是你在勾引我。”
“什么!不要把责任都推给别人!”
熙炎将她紧紧抱住,绵堇无法挣扎也没有力气挣扎,不好意思的时候总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快放开我!你不是说我脏嘛,赶紧放开!”
“我也想,只是身体不听使唤。”
“什么烂理由!你给我有点自觉!”
只是一时的任性罢了,想不到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看着她生气,反而觉得很开心,没有过的感觉。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本就烟雨蒙蒙的江南越发变得阴冷,本就墨水的山色变得越发墨绿,近似黑色一般,若是加了几分小雨就更冷了。
不过没到这个时候,都是绵堇最开心的时候,在四楼开着窗,趴在窗前迎着小雨扑在脸上的感觉很好。
“你在洗脸?”
绵堇没有动,依旧任小雨打在脸上,有点痒痒的,却很享受。一方手绢从天而降遮住她的脸,接着胡乱地在她脸上擦拭。
“哦,妆花了。”
绵堇从怀里拿出面镜子照了照,“谁让你给我乱擦的。”
熙炎靠在窗边,侧头看楼下稀稀落落的行人,“好冷。”
“是啊,”绵堇微笑着起身,对着镜子理理头发,咧嘴笑道,“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去哪?”
“秦淮河边。”
说起来,自从绵堇将熙炎从秦淮河里捞了出来还没有带他上过街去瞧瞧。江南的山就像墨白手中的画笔画出来的,青色的纸伞上画着出水芙蓉,胭脂粉绫罗半身素裹群上飞舞着片片花瓣,水袖下端,两颗银色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水纹绣花鞋漫步宛若轻云,盘花的发髻下留两束长发于腰间,额间一滴红白石水滴吊坠稳稳点缀。眉丹青细长,眼玲珑剔透,嘴红血巧妙。
纸伞挡在熙炎头顶,一把伞,两个人。
银色长衫是绵堇偷偷出去买回来的,云纹的样子滚动在衣衫边边,带着一点点浅蓝色的光,穿在本就白皙的熙炎身上宛如仙人一般。
“会打湿的。”
“湿了也好。”
“会伤风的。”
“担心我?”
绵堇侧头想骂他几句,手上的纸伞被人接了过去,停下脚步,熙炎转身,看见绵堇一脸茫然弟望着他不由地走过去为她撑伞,“一会不勾引人,你就耐不住寂寞了?”
“什么?”
熙炎凑近她拉住她的手,绵堇急忙退后一步躲开他的眼睛,“别碰我!”熙炎又走近她,“脸好红。”
绵堇抬手打他一拳,他闷哼一声吓得绵堇急忙抓住他,“打倒伤口了?疼吗?”
与他对视,才发现自己不过才到他的胸前,与他对视,才发现自己脸红不已,她竟然感到害怕。
“疼。”
“赶紧回去。”拉着他的走就往来的方向走。
熙炎扯住她,“没事。”他真的没事,仙力已经恢复了一半,她小小的拳头打在她身上又怎么会有事呢。
“不行,你总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没事,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熙炎侧头看着秦淮河一圈圈被雨点打散的河水,微风吹过发梢的感觉很惬意,无心与绵堇解释,“就呆在这里。”
“给我看看伤口,”绵堇扯着他的衣裳,“给我看看。”
熙炎抬起手任绵堇翻开他的衣裳,懒洋洋地说:“在秦淮河边脱一个男人的衣裳,我是你第几个这样做的人?”
绵堇停下手上的动作,她没有发现这是在秦淮河边,还好现在烟雨蒙蒙,人很少,又看不太清左右。她狠狠地将他拉近自己,“给我感到荣幸吧,你是第一个!”
熙炎微愣,眼神变得多了一分温柔。
“我要喝水。”
“没有。”
“去买吧,最好是白茶。”
“这里哪有什么白茶,不要太过分了,我刚买了玫瑰花给你泡茶好不好?”
“玫瑰?”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把自己喜欢的茶分给你,你还想怎么样?”
熙炎扭过头,轻声说:“不要,我想喝白茶。”
绵堇不禁有些生气,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任性!她不悦地说:“没有!”
“那我裸着回去好了。”
“站住!”
熙炎看着绵堇走远,慢慢转动手腕,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剑身发出微微红光,“还没有找到封印吗?”左手在空中一摆,一直纸鸢出现在他手中,“回去告诉简夜,我没事,让他暂时不要来找我,待我完全恢复,自会回天宫。”
纸鸢像是只活物,扇着翅膀往天空飞去。
秦淮河边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浓了,绵堇小心手中的茶壶快步走着,突然一个踉跄撞到某个人的背上。
硬的动也不动一下的背。
“姑娘没事吧?”似乎不只是一个人,绵堇被人扶了下,那人接着说,“阿木你也太硬了,撞疼人家姑娘了。”
云木满头黑线,还不是某人让他故意站在这里给他当邂逅的,不然还让他装着被撞飞啊。
“绵堇失礼,还请两位爷不要见笑。”绵堇欠身行礼,朦胧的雾水中那个背对她的男人始终没有回头。
“是绵堇姑娘啊,你没受伤吧?我家弟弟是个壮汉,没伤着姑娘吧?”云司将扇子扇了几下水雾,细细打量绵堇。
绵堇低着头,笑道:“多谢爷相救,不然绵堇可要出丑了。敢问两位爷大名,若是不嫌弃,改日来悦己满园,绵堇自当亲自言谢。”
“真的吗!”云司跳到绵堇面前握住她的手,“别爷呀爷的,我叫云司,他是我弟弟云木,下次咱们去悦己满园找你你真的亲自来见我们?”
绵堇被他兴奋的样子弄得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眨眨眼说:“那是一定的,两位爷出手相救,自当谢恩。”
云司高兴地队云木喊道:“怎么样阿木!她说要谢咱们,晚上去悦己满园逛逛吧!”
绵堇尴尬地想抽回手,但又怕手中的茶壶打翻只好站着不动。
云木依旧抱着自己的长剑,微微侧头看向云司,“那种事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可是,可是是你撞了人家姑娘,你不应该去道歉吗?”不是那姑娘冲过来撞到他的吗?
云木黑着脸看着云司一脸的兴奋只得硬着头皮说:“随你喜欢。”
“阿木最好了!”
天真?
“公子,手……”
“叫我云司。”
“云公子,手可以放开了吗?”
云司抱歉地收回手,“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高兴了,一时就抓了姑娘的手,姑娘不要在意。”
“没,没事。”
“那是什么?”云司指着绵堇手上的茶壶。
绵堇往怀里抱了抱,“没,没什么。”
云司看着绵堇的样子心里扯了一下,他拉着云木沉默一阵,突然咧嘴笑着说:“过两天去找你,你可不许不出来。”
“嗯,送二位爷。”
“都说不要叫我爷了。”
“送两位云公子。”
“呵呵。”
走了好远,云司一直拉着云木不说话,云木斜眼看着云司,不经意地说:“不开心了?”
“嗯。”
“为何?”
云司瘪嘴,云木有些慌张地捂住他的嘴,“不许大叫不许哭,不许耍脾气!”
点点头,云司瘪嘴还是可怜兮兮地望着云木,“啊,阿木!”
“都说不许哭了。”
“可是可是,”云司委屈地揉揉眼睛,“那姑娘,好像有喜欢的人。”
“恩。”他哪里知道。
云司继续憋着嘴,站在原地不动了,小雨继续下着,云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他身边。
等绵堇再回到刚刚的亭子里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等了好一会儿,真的不在了吗?
绵堇鼻尖一算,手中的茶壶摔在了脚边,没有生气,是茶壶自己滑落下来的。就连再见也不会说吗?最后一句话,就是说你想喝白茶?好歹也是救了他的命,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都跟她牵了手。
站起身来,绵堇沿着秦淮河边往回走,突然笑了起来。幻想过太多次熙炎走的那一天,却怎么都没想过,他会这样消失。这样的小雨……
“熙炎你个王八蛋!”竟然连她的伞都拿走了!
无力地推门进去,靠在关上的房门后,绵堇的大脑在嗡嗡作响。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态。
无力地滑落在地上,什么都有没想,只是觉得高兴不起来而已。
许久,一双穿着银色布鞋的脚出现在她面前,她缓缓抬头,心中猛地悸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熙炎转身坐到旁边,“很早。”
绵堇心中的小宇宙要爆发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一声不吭地扔下她一个人就回来了!还让她去买茶来,有什么意义!
“我让你等我的呢!你为什么自己回来了!”
熙炎没有看他,只说:“茶呢?”
茶?他就只惦记着茶?她呢?
“我扔了!”
“那就扔了吧。”
“你!”绵堇双手拍在桌上,“你怎么不问问我?雨那么大,我一个人在外面,你怎么就不问问我?”
“不是回来了。”
“我是江南的名妓,一个人在外面,你就不担心?”
熙炎转头看她,浑身都湿透了,气的两夹都红了,可是看上去却是那么可爱。伸手,熙炎抚着她的头,却说:“随便勾引一个男人就能送你回来,我担心什么?”
“啪!”
“我不会随随便便去勾引男人!”声音颤抖着,绵堇咬着唇不让自己感到生气,没有必要,对,她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人生气。可是,可是她明明不想生气,眼泪却不听话地打着转儿,她谁都不想勾引。
熙炎平淡地说:“果然是妓女,站在秦淮河边都能大大方方被人牵着手。”
绵堇破口大喊道:“除了你,还有谁会在秦淮河边牵我?”
沉默片刻,熙炎带着笑意,“哦?方才那两个人又是谁?”
绵堇怔了一怔,反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打扰你卖弄风骚。”
绵堇抬手却又放了下来,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这个人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她是卖弄风骚,她从小到大学到的除了卖弄风骚就是逢场作戏,所有人都可以这么说她没关系,只是,不想被他也这么说。
“熙炎……”绵堇悄悄抓住他的衣角。
熙炎附身靠近她一些,“嗯?”
“我发现我喜欢你了,怎么办?”
“……”
“咚!”
一拳打在熙炎胸口,绵堇越是害羞就越是生气,气到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江南最有名的花魁对你说喜欢,你难道就没有任何反映?”
熙炎抓住绵堇的手,轻轻将她带进自己怀中,绵堇满脸通红,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他……接受了?
“熙……”
“我不需要这样的感情,更何况你是个凡人。”
那现在你将她抱着又代表什么?
绵堇轻轻推开他,低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我发烧了,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绵堇?”
“别叫我!我再也不想听加你的声音,更不想看见你那张面瘫的脸!”
摔门出去,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一时冲动那么冷的天跳进秦淮河里救了这个愚蠢又无知的贱人!
连着几天绵堇再也没有回过自己的房里,一直呆在诗话房里生闷气。
“你自己拿过去!”诗话不高兴地转身出去。
“诗话姐姐。”绵堇故意叫的甜腻,还在姐姐两字上面打了个转儿,甜的诗话一阵发麻。
“你少来,我不干了,”诗话白她一眼,“你在这边生气,他在那边像个蜡像一样动也不动,我不干了,要送东西过去自己送!我不像你这么闲,不想见客就可以不见,我要下去了。”
“哎,诗话!”
诗话捂住耳朵,“啊!别叫我,听不见听不见!”
盯着面前干净的衣裳好一会儿,绵堇最后还是不甘愿地拿了起来。想到待会儿看见熙炎那张臭脸就生气!
但意料之外地发现,熙炎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放下衣裳,床依旧整齐得好像从没有人睡过似得,真是奇怪。话说起来,熙炎也很轻,除了从河里捞起来的时候挺重的之外,之后扶他都是轻的好像没有重量一样。
“噗噗。”
绵堇眼珠转向突然发出奇怪声音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噗噗。”
又是奇怪的声音,她朝着窗边望了望,推开窗户的瞬间突然飞进来一只鸟?
纸鸢停在屋里的桌子上,绵堇奇怪地望着它,怎么说呢,突然看见一只奇怪的鸟的感觉。
“好奇怪的鸟,怎么没毛?”
绵堇走进它,纸鸢歪了歪脑袋,“你是哪里来的啊,好奇怪。”
纸鸢向绵堇跳了两步,绵堇一时好奇伸手去摸它,它扑腾一下飞了起来,绵堇赶紧收回手看着空中的纸鸢,竟然对绵堇说:“你竟然被封印了?我可以笑话你吗?不过可别忘了你的日子,一定要在那之前赶回来,不然我可不保证能瞒过天君。”
说完便又落在了桌子上。
封印?天君?
绵堇一头雾水,不过重点是,这只鸟竟然会说话!她得镇定!
“你听见了?”
“啊!”绵堇急忙回头,“吓死我了!”
熙炎手一抬,纸鸢便飞到了他的手上,刚刚纸鸢队绵堇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熙炎低声说:“我知道,不必担心。找到封印马上告诉我。”
纸鸢歪了歪头,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熙炎你……”绵堇惊讶地开口。
“我是神……”
“你竟然会变魔术!”
熙炎侧身,从背后拿出个银色兔子面具戴在脸上,坐在绵堇面前的桌子前,又从袖子里取出本书来看。
“熙炎?”绵堇不解地凑近他,“什么奇怪的面具?”
熙炎没有做声,绵堇嘟囔着将衣裳扔给他,“身体既然好了就走吧,我这儿也不能一直留着你。”既然你不喜欢我她的话,她不要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又过一会儿,熙炎拿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递给绵堇,绵堇瞪他一眼还是接了过来。
“呵呵,你这是什么意思?”
熙炎指了指递给绵堇的那张宣纸,表示是那张纸上面的意思,‘还不能走’。
绵堇将宣纸揉成一团从窗外扔了出去,正要扯下他的面具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另一张宣纸又出现在绵堇面前。
‘没说不让我碰你’。
“什么?”绵堇一头雾水,对熙炎今天的行为是十分的奇怪,这家伙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
“你被鬼附体了?”
熙炎低头有写了几个字,‘仙不会被附体’。
难不成前几日淋雨染了风寒?
“熙炎,你哪里不舒服吗?把面具拿下来给我看看。”
‘不行’。
“给我看看!”绵堇恼了。
‘不行’。
‘撕——’绵堇一把抢过桌上所有的宣纸,她看这男人还开不开口!
哪里知道熙炎特无所谓地翻开书来看,绵堇这下急了,抢了他的书,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让你走也不走,问你怎么了也不说,现在还戴着个这个丑的面具你想干嘛?”
熙炎无奈,没有纸也写不了字,无奈之下直接躺在了绵堇的床上蒙头大睡了。
绵堇抓狂,他这是不想理她吗?他就这么不想跟她说话?
“不管你了!你死了都不要来找我!”
“啪!”
“啊?”
门口经过的乔沭被突然冲出来的绵堇吓得丢了三魂,这没接客还发这么大的火,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秋水人家,小桥流水,云雾如烟,袅袅青雨。一幅画栩栩如生,偏偏摆动,满面春风地踏进悦己满园的大门,云司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心仪的姑娘而兴奋不已,而他身后,一副事不关已的云木显得很没精神。
今天不同往日,除了云木跟着以外,云司支开了平时会跟着他的所有人。感觉从牢笼中被放出来的小鸟,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哎哟,这不是云家的两位少爷嘛!”老鸨一见到穿的不俗的少爷公子就立马迎了上去,笑得比自己生了男丁还开心,“来来来,今个两位爷是想听曲儿还是赏舞?不过今个绵堇姑娘不出场,休息呢。”
“那太好了!”云司收起扇子,看向楼上,说,“去告诉绵堇姑娘,云司我来讨谢了,让她出来见我。”
老鸨不明所以,云司也懒得与她解释,回头队云木说:“阿木,你自个去玩去吧,等我待会去找你。”又笑着对着老鸨说:“我自己上去跟她说,不用你跑一趟了!”
“哎?少爷!五楼是姑娘们的房间,不能上去呀!”
云木伸出拿着长剑的手,一叠银票出现在老鸨面前,还不等云木说话,老鸨拿了银票就笑呵呵地跑开了。
不知道云司马上就会闯进来的绵堇这个时候正在与喜悦吵架,当然只有她单方面的发火而已,熙炎则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书,只是他脸上依旧戴着面具。
“你想死的话给我死在外面去!不吃不喝就算了,现在除了翻书的时候动动你还能换个别的姿势吗?让你脱了衣服换药也不换,你的伤到底是好了没?”绵堇气的脸都红了,这家伙不吃不喝也有个限度吧,都多少天了,一般人早就饿死了。
“……”
“喂!你回答我啊!别装哑巴了!”
“……”
“你再不说话我就扒光了你的衣裳强要了你!反正你不是仗着我喜欢你不会赶你出去是吧,那我就留你一辈子!”
熙炎翻书的手停了一停,望了绵堇一眼,还是没有开口。
“啊!真是气死我了!”
“……”
说着绵堇就上来动手扒熙炎的衣裳,正扒得起劲,熙炎一怔,扔了书反手将她摸上自己颈脖的手抓住。隔着面具,红色的眸子发出异样的光,绵堇突然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些?可是她只是着急了,实在想不出其他能让他开口说话的办法了。
“你……”
“砰!”
“绵堇姑娘!云司来找你了!”
绵堇吓得抽回手看向外厅的方向,另一只手想找到熙炎,“不好了,他怎么闯进我房里来了,你快躲起来!熙炎?”
“绵堇姑娘原来你在呀!呵呵,我来看你了哦,你说会见我的没错吧!”
“恩……”
不见了?
醉荫端上茶具和茶叶,花瓣,几碟点心和水果。绵堇开始温茶,用最齐全的茶具,从煮水开始,慢慢泡茶。云司两眼放光地盯着绵堇手中的茶具,加几片茶叶几片花瓣,等水煮到一定火候的时候在倒进去。每个紫砂的茶杯都用热水烫过,用镊子将茶杯递给云司,又递给云司旁边没正眼看过泡茶过程的云木。
云木接过,云司垂下眼眸嘟囔:“阿木你不是不喜欢喝茶的吗?”
“恩。”
“那你还要。”
“别人姑娘泡了这么久,不好拒绝。”
“哼!”云司很夸张地侧头嘟嘴。
绵堇轻笑,“云司公子怎么了?是绵堇泡的茶不好喝吗?”
云司马上换上一副精神抖擞两眼放光地说:“怎么可能!你不要叫我公子啦,叫名字就好!”
“那难道是绵堇的错觉?怎么觉得公子在生气呢?”
云司斜眼看着正喝茶的云木,又是冷哼一声,垮下脸来,“都是阿木啦!明明让他自己去玩的,还非要来打扰人家跟绵堇聊天,太煞风景了!”
“呵呵,云木公子也是担心怕云司被哪个姑娘给迷惑了,咱们一起聊天不好吗?”
“不好!阿木跟个木头似的,什么都没兴趣,”云司凑近绵堇一些,悄声说,“他就对他手上的剑有兴趣,洗澡睡觉都带着!”
云木略挑眉,他很无奈,继续喝茶好了。
绵堇却只是微愣,熙炎这些日子好像没去过茅厕也没洗过澡……
“绵堇?你在听我说话吗?”
“哦,听,听见了,”绵堇烫个茶杯递给云司,“这么看来云木公子的武艺应该是十分高强吧。”
“那当然!”提起云木的剑术,云司完全忘却了前一秒还在生他的气了,“我们家除了我父亲以外还没有人能打得过阿木呢!哈哈,厉害吧!”
绵堇也饶有兴趣地说起自己很小的时候看见主人家里的少爷练剑的场景,当时真的觉得很帅气,自己也好想学,可惜没有那个命,别说学了,就是看的机会都没有了。
云司不同于别的客人,不会对绵堇动手动脚,也不会提出无礼的要求,他们只是谈天说地,而云木则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说一两句话,然后让云司生一会儿气或是笑话笑话。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友人。
“小堇,”不知道从那句话开始,云司就这么喊绵堇了,“其实吧,我以后可能都不能来看你了。”
绵堇微愣,但是很快就笑道:“阿司毕竟是将门之后,时常来青楼总是不好的。”
“不是哦,”云司瘪嘴,“没有人会管我去哪里,但是我马上就要跟着父亲的军队去军营了,所以会离开这里。”
“是吗?”绵堇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要说什么。
云司突然坐直了,问道:“但是咱们以后万一还见到了,不可以装作不认识我,我喜欢你小堇,以后,以后等我回来娶你好不好?”
云木垂下眼睛,盯着他们两人。
云司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但是绵堇不能答应,很为难,却不知道自己为难的样子在别人眼中显得多么羞涩,“若是以后还能遇见,那个时候若阿司还这么想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真的吗?”
“恩。”
“太好了!”云司开心地喊道,“听见没阿木!你要当见证人!可不许让小堇以后耍赖!”
云木侧过头,“恩。”
不过是一句拖延的话,或许绵堇很快就会忘记,但不保证对方是不是会很快忘记,甚至他们若在相遇的时候,绵堇还在悦己满园当头牌花魁,而云司早已妻妾成群。
直到云司和云木离开,熙炎都没有再出现过。
直到绵堇困了睡了,睡在平时熙炎睡的床上他还是没有出现。
为什么那个人可以凭空消失,想着熙炎说过的话,绵堇不由觉得好笑,难不成他还真是个神仙?
“嗯?”心脏猛地一怔,绵堇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谁!”
抱着被子等待对方的回答,窗外银色月光照在那人的身上,慢慢往上看去,雪一样白的肌肤被一个奇怪的兔子面具遮住。
“熙炎?”绵堇觉得鼻尖一酸,“你刚刚去了哪里?”
“一直都在,”很随意地坐在床上,很随意地说,“只是你和别人聊得太开心没有发觉我的存在罢了。”
绵堇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为什么一看见这个人就会觉得有点生气,“一直?哪里?突然就消失了,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
“若是你真心找我,又怎么不会发觉我就在房间里,一直看着你对着别的男人卖弄风骚。”
卖弄风骚?绵堇瞪着他,只是月光太暗估计他看不见,“别骗我了,你要是在的话我怎么可能看不……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这么不想跟我说话的话,以后就别对我大吼大叫了,女孩子这样的性格真不懂那些男人怎么会喜欢上你的,竟然还说要来娶你,真是不可思议。”
绵堇心里生气,压着火气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明明就是你不跟我说话的,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完全无视,完全不理我,怎么现在却来怪我?”
“我是想无视你。”
心脏在悸动,速度越来越快地跳动,这个人总是能冲破她的底线,可她还是不想与熙炎吵架,还是这么得逞强,“你今天怎么了,话变得这么多,难道想跟我在一起了?”
熙炎没有回答她的话,一阵沉默,熙炎背对着她,在绵堇正想打破这阵寂静的同时,看到熙炎的身体动了动,卡在喉咙管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仰着头,熙炎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喜欢,是什么感觉?”
呵,真是讽刺。
这是她听过最烂的一句讽刺的话了。身体在轻轻颤抖,纵使她出生在青楼,但她从未卖身,她也是个花季的姑娘,她也懂得廉耻。她都这么不知廉耻地对俄大男人说出了自己的感情,却这样被嘲笑,什么感觉?
“感觉就是你现在这么嘲笑我,我不会生气,我会觉得自己好贱好卑微。”
熙炎怔了一怔,回头才发现绵堇的脸上多了两条银丝,手足无措,就十年前被亲爹卖掉一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求求你好不好,你可以不用喜欢我,但你不要这样讽刺我。我没有错,我也不想喜欢你的,可是我控制不了,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好难过,夏姐从没告诉过我,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会是这样难过的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该怎么不记得你,怎么让自己讨厌你?”
被泪水打湿的脸被人轻轻捧住,被泪水沾满的唇被人含住,绵堇全身僵硬地抓着裹在身上的被子,怎么办,她该有什么反应?
取下面具的这张脸以外地好看,这么近的距离与他对视,波澜不惊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喜悦,让绵堇无法将自己的眼眸移开。或许是她的错觉,但唇上的感觉却很真实。
熙炎舔了舔绵堇的唇,稍稍拉开些距离,有些欣喜地说:“咸咸的,很香。”
五个字,绵堇羞得满脸通红,这个人可以再恶劣一些!
“王八蛋!耍我很好玩是吧!”
熙炎伸手抱住向他发动攻击人的身子,将她的手臂环住,另一手压住她的额头,轻笑,“恩,很好玩。”
“混蛋!”
“别动,嘘,别人会听见。”
绵堇擦掉眼泪乖乖坐好,熙炎的手还放在她的头上揉着她的头发,她抬头看他,“你什么……你竟然会笑。”
熙炎停下手,自己都被绵堇的话惊到了,但看着绵堇的脸他真的忍不住微笑,“除了我,不要勾引别的男人。”
“我没勾引谁。”
“没有自觉,你说没勾引我,我却是因为看着你不知所措的样子才忍不住吻你,若是你不在我面前摆出这样的表情,我也不会这样抱着你。”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不该说我喜欢你?”
熙炎略略想了想,说:“是你不该勾引我。”
“你刚刚才说只能勾引你的!”绵堇不服气。
“那是我已经被你勾引了。”
熙炎一把将准备站起来的绵堇重新抱回怀里,用下巴抵住她的颈脖,他的脸有些凉,“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喜欢,但看见你对别的男人卖笑,我会想杀了他们。”
“你好恐怖!”
“恩,所以不要对别的男人笑。”
绵堇抓住熙炎的衣衫,“那只是在演戏。”
“别演了,我带你走。”
绵堇眨眨眼将他推开,“去哪儿?怎么去?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吗?武功很厉害?不,我对你一无所知。”
熙炎温柔地将她抱住,“别怕,就算我的家人反对,我也会带着你。”
“熙炎。”
“嗯?”
“你是不是一直没洗过澡?”
“天天洗,只是你不知道。”
“在哪洗的?”这里可是妓院,一大堆的姑娘,难道你混浴?
“你房里。”
“我怎么不知道?”
“嘘,我睡了。”
“你是不打算提前回来了,伤势那么严重的话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天君这几日开始找你了。剩下一半的封印要等你回来才能解开。”
“不必了,那天我会回去的,没什么好担心的。”熙炎抬手,手上的纸鸢在房间里绕了一圈之后才飞了出去。
绵堇正进来,看着纸鸢飞走好奇地说:“你的鸟跟你一样奇怪。”
“哪里奇怪了?”
“哪里都奇怪,你见过没有羽毛的鸟么?”
“那是我家是符咒。”
这是个稀奇事,绵堇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又充满好奇,“那就是符咒?原来你家是还厉害的吗?”
天族的皇室,应该是很厉害的吧,“恩,是。”
绵堇突然不开心了,“那你爹娘一定很反对我们在一起。”
“我没有娘,我爹也不管事。”
“那你爷爷肯定很反对。”
“早就不在了。”
绵堇突然开心了,虽然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开心很不对,但是她还是很开心,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可以跟我在一起了?”
绵堇偷偷瞄他,点头,“恩。”
熙炎揉着她的头发笑道:“不过我家有个更厉害的存在,一定不会答应我们在一起的。”
“啊?”
“说不定整个家族,不,是一定会反对的。”
“你是独子吗?”
熙炎摇头。
绵堇抱住他,“那咱们私奔吧,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还不行,现在还不行,再忍耐一段时间,”熙炎凑近绵堇的侧脸边,“我会好好听你说你想说的每一句话,跟你做你想做的每一件事,但是现在还没到时候,再等一段时间。”
“恩,我会等到你说可以的时候。”纵使他再想带她离开,但除了这个院子,天君说不定就会发现他,在他解开封印之前,他要等日子近一些,只要等他当上天君,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
这一个月来,绵堇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里面的银子还没有存够可以为自己赎身还有余下的能够她找到个可以落脚的地方那么多,但是无所谓,只要跟熙炎在一起,很多事情,她觉得都会迎刃而解。
她要在熙炎说可以了之前赚够为自己赎身的银子。她没有带出以为姑娘顶替自己,所以赎身的银子需要很多很多,她刚刚当上花魁不到三个月,老鸨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但她不会放弃,就算一次去找不到自己的卖身契,她还能去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次能够找到。
在老鸨花俏的房里翻着姑娘们的卖身契,始终找不到自己和诗话的,平日放卖身契的盒子边多出了另一个盒子。
想必是在这个里面了。
绵堇满心打开,发现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另一方面,在绵堇的房里,熙炎抵着头听着从纸鸢嘴里传出来简夜的咆哮声:“十七我看你是被那只鬼下了什么咒了吧!我想不到在凡界会有什么事情能绊得住你,我以为你会急着杀去鬼界!但现在你竟然让我找不到你的人了!现在就连我你都不告诉了?十七,我不再帮你隐瞒了,为了你好我会派到玄玉先去凡界找你,你最好让他找到。别忘了,你是要继承天君的仙,别给我玩失踪。”
熙炎勉强地笑了笑,伸手一挥,纸鸢瞬间化作一抹灰烬。
来不及了,等简夜找到他,一切都完了。
正常时空红色的热气扑腾着从炽热的地热岩浆中蹦出来化成个泡泡后又在瞬间破灭了。脚下的土地同样炽热,四周的石灰被从上而下的风吹散,火浴池里一阵凌乱。
钰柳正躺在火浴池旁边的竹房里打瞌睡,这个巨大的动静让他从床上掉了下来。揉着头出去正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竟然敢闯进朽纹的地盘,一推开门变吓得动也不能动了。
一片火焰在整个火浴池内蔓延,火海中是一只巨大的金色狮子!脚踏着火云下来,口中隐约吐着火,一双泛着金色光芒的眼睛下的嘴巴能一口将钰柳整个都吞进去!
钰柳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还真的有这么大……”
火麒麟转头盯着钰柳,钰柳全身僵硬地笑了笑,“呵呵朽纹,这么久没回来,我可帮你好好看家了,啊!”钰柳急忙退后几步挡住自己的脸。
一团大火将火麒麟包了起来,火焰上升随风飞走,火焰之中出现一位偏偏公子。手上拿着衣襟的缎带,白衣上没有任何污垢,轻嘘一口气,“啊?钰柳你怎么还在我这儿?”
“呼——”钰柳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等你回来啊。”
“你这小子,我不在的时候又惹你娘生气了?”
“才不是!”
朽纹转身摆摆手,“回去吧,半耳丫头都出嫁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老实点呆着了。”
钰柳急忙追上他,“朽纹,我正要跟你说小九她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朽纹微微皱眉。
“我也不知道,凭空就不见了,又又跟着熙炎去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钰柳开始抱怨,“谁让你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的,不然你四处跑跑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找到了。”
“哪里找?天君是做什么在?他不知道那丫头不见了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万一被鬼界还是魔界的人带走了他要怎么找?”
钰柳完全听不懂朽纹在担心什么,“你别这么生气啊朽纹,你的样子好恐怖。”
“既然这样我要从妖界出去了。”老天君曾下令,没有他的允许朽纹是不可以离开妖界和鬼界这层空间的。虽过了几百万年了,老天君和天后早不问世事,但不知道朽纹若是出去了会有什么后果。
“还是不要了吧朽纹,再说了,”钰柳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说,“听说天君前不久的时候去到南方海域带回了一位姑娘。”
“恩,你八卦消息的渠道真值得表扬。老夫可没闲工夫陪你,好好回去知不知道?”
“最让人在意的就是听说那个姑娘没有腿哦。”
正往外走的朽纹突然站住脚,回头眯着眼睛问道:“为什么不早说天君来过这里了?”
钰柳抱歉地笑道:“那不是觉得小九的事情比较重要嘛。”
“然后呢?还不快说。”
钰柳心虚地回想说道:“好好,天君是想让你帮忙让那位没有腿的姑娘暂时能在陆地上行走。”
朽纹略略思索,“鲛族?”
“嗯,有一条漂亮的青色尾鳍,只不过……”
朽纹打断他的话,“妖王不在?”
“嗯,去了青丘。”
“小五呢?”
“好久没见到他了。”
“我出去一阵,”朽纹边走边警告钰柳,“赶紧给我收拾包袱回去。”
钰柳急忙追上他,“我跟你一起去!”
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中漂着一片翠绿的茶叶,墨白将茶放在书阁不知道几百层的书桌上,“上神可去上层休息一会儿。”
熙炎不说话,只低头反着手中的书卷。又又小小的身躯已经僵硬了,想活动活动却传来一阵疼痛。她瘪嘴委屈地看向熙炎,“小十七……”
他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很久了,又又担心地拉着他的袖子,“神仙可以不吃不喝坚持多久呢?”
“回小姐的话,”墨白恭敬地说,“若是上神的话,可坚持一千年。”
“哇,小十七好厉害,”又又转着眼珠看着桌上的茶点,又看了看手里的命理簿,“小九的话,三天不吃就会生气了。”
熙炎停下手里的动作,侧头说:“又又饿了的话就吃些东西吧。”
“可是……”
熙炎收起命理簿,将又又拎到桌前,“抱歉又又,我答应过落落会好好照顾你的。你还这么小,不吃东西可长不大。”
“恩,小十七不吃么?”
熙炎拍拍她竖起两只耳朵的头,对墨白说:“拿些牛奶和鱼过来。”
“牛奶?”
“没有的话就去人间弄些。”
墨白想了想,估计是凡界才有的东西,“是,小仙立刻命人去弄。只是在那之前,上神,有一事还是告知上神较好。”
“何事?”
“那位姑娘在浮座之外已经等候多时了。”
“谁?”
“那日跟着上神一同来的姑娘,因为是魔,所以不能靠近这里。”
熙炎沉默,从南海边跟到这里来了吗?墨白又问,“不如让小仙回了那位姑娘,让她回去?”
“不必了。”
“是,”墨白顿了顿,又说,“只是怕路过的上神或是上君看见了,定会将她抓起来当成魔族的奸细才是。”
“与她说,不必等着了。”
墨白作揖,“是,小仙这就去。”
“唔,”塞满一嘴巴吃的的又又突然瞪着眼睛看着前面吐字不清地说着什么,“恩恩,小,小十七!”
熙炎灌给她一杯水,她扒着熙炎强行灌给她水的手,“小十七,那个那个,看那个!”
“恩?要把食物好好咽下去再说话。”
又又着急地咽下食物,喝下熙炎强迫她喝下的水,从桌上跳起来翻到上面一层的书柜前。
“又又你莫非……”
“小十七,我,找了,”又又将一本命理簿拿出来,“写着小九的名字,可是,好奇怪。”
熙炎没有在意奇怪不奇怪,重点是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了。拿过那本命理簿,的确是落姬的名字,他苦笑,刚才那一瞬间竟然意外的喜悦。
可是又又却分外奇怪地说:“可是这边,不是凡界的命理么?”
熙炎盯着落姬的命理簿出神,完全没有在意又又说的话。
鸳鸯池中鸳鸯舞,曼曼绫罗半身舞,一群风姿各异的女子曼妙舞动,偌大的舞池下方却只有少数几个观众。而这几个观众只是为了看那些女子中间的一位而已。
金钟花水秀朝天空甩去,绵堇裹着的金色半身上衣下摆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水蛇腰若隐若现,泡泡裤裙之下一双红色短靴流露出异国风韵。
长发被全部束在脑后,金色镶边的发巾不留一根发丝地裹住,脸上画着的是与以往都不同的妆容,金色的眼影下一双无辜勾人的大眼睛,眼睑侧边用亮金的碎石点缀,高挺的鼻梁下如紫薇花般的唇微微上扬,额间一颗蓝宝石为这张无邪的脸上增添三分贵气。
角落的一边,熙炎沉着脸转身出去。
台下的公子身边坐着的彩衣女子拿起酒杯催着客人喝下,男人却一直盯着台上的绵堇连眼睛都不想移开一刻。
音乐在四周吵吵嚷嚷,瞳毓放下酒杯转身也看向舞台,正生着闷气地对身旁一桌看着绵堇的舞蹈看入了迷的纱绢说:“你也这么喜欢她的舞姿吗?”
纱绢拿着一方百合花手帕半掩着唇齿,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说:“今个的舞跳得真是不错,这样的衣裳这样的舞蹈,也只有她想得出来了。”
“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嘘,”纱绢看了看四周,说,“你敢上去这么穿么?”
纱绢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你若这么穿这么跳舞,公子们也这么为你着迷。”
“啊?那我宁可不要,我可不是那种出卖色相的姑娘。”
“哦?”
绵堇一舞完毕,纱绢与瞳毓不必陪着客人便上来休息,走到五楼却发现诗话站在绵堇的房门口一直没有进去。
“绵堇不在吗?方才才表演完。”
“啊?瞳毓?”诗话吃了一惊,“你们怎么上来了?”
瞳毓指了指纱绢,纱绢打着哈欠,说:“晚些被几位公子约了,先上来休息休息,估计又得留到很晚。诗话你呢?风寒好了?”
诗话心虚地笑道:“呵呵,已经好多了,你们累了吧,赶快去歇息吧,我等一会儿绵堇。”
“进去等不是一样的吗?”
“不,不用了,”诗话忙阻止,“反正她马上就上来了,不必进去了。”
瞳毓挑眉,难不成房间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她坏坏地勾起一抹笑来,手就碰到了门沿,“我们一起进去等吧,你一个人多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