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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凝凝被薛婆子和丫鬟瑞雪扶着回凝露院,沐浴更衣。
这身子着实弱了些,方才在丰宜阁费了些精神,眼下便虚弱地没有力气,只能勉强倚在不鸡翅木雕花床上,微微喘息。
方延辉虽不是蠢人,可到底才刚二十岁的年纪,经不住激,几句话下来便气血上头,非要撕破脸面的回家里给他的宝贝柔儿讨名分。
薛婆子端了碗热姜汤过来,撩开青纱帐,温声道:“姑娘今日受了惊,虽是天热,可那水里还是凉,喝碗热姜汤发发汗吧。”
赵凝凝本想自己喝,手上却没有半分力气,只由着薛婆子拿细瓷勺,一点点喂了进去。
姜汤又热又辣,夏日里喝很是要命,偏这具身子底子太差,虚寒发冷,热热地喝进去反倒好受些。
“姑娘莫要嫌老婆子唠叨,二姑娘这事办的实在不地道,那方公子是打小就跟您定下婚事的,她如何能做出那般事。姑娘您方才还在堂上主动跟方家公子退婚,帮她争名分,您未免心太善了。”
薛婆子絮絮说着,容长脸上皱纹都深了些许,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愁容。
原主身边,这位薛嬷嬷是见事最明白的,人也忠心。
可原主从前被“温柔可亲”的姨娘庶妹迷了心窍,耳朵眼里听不得身边的丫鬟婆子说她们母女半个不好。
薛婆子偶有提点,还被她训斥了好多回,说她当奴才的心思不正,离间主子的姐妹之情,后来一意孤行,和陆柔柔一起嫁进方家,都没把薛婆子当陪嫁带过去。
陆凝凝一个久经社会大染缸的cbd精英,实在为天底下有原主这么单纯,又容易被pua的人感到惊奇。
她那一辈子都将单纯善良,亲小人远贤臣进行了个彻底。
陆凝凝虽不知道自己怎么阴差阳错地投身到了陆姑娘身上,但既然让她替她活一回,那她就有责任守护好身边对她好的人,至于欺辱她的,她也绝不会放过!
她冲着薛婆子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握上了薛婆子的手。
“嬷嬷说的是,从前是我猪油蒙了心,想左了,今日落水生死一场,才渐渐明白,往日里嬷嬷跟我说的话甚是有理。”
薛婆子一怔,甚至都准备好了被训斥,闻听此言,一双垂坠的眼睛顷刻落下泪来。
她如同一个尽心辅佐皇帝鞠躬尽瘁多年,只闻贬斥从不重用的臣子,一朝得到认可,颇有几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气势。
“姑娘!您总算是明白了!奴婢一片肺腑之言,只盼着姑娘好!二姑娘的事,您不找她算账也罢了,绝不能帮她出头!”
陆凝凝拿自己的帕子递给薛婆子擦眼泪,苍白瘦弱的面庞难掩清丽。
“为何不找她算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定要还手!她陆柔柔和方延辉干出此等下作之事,哪里将我放在眼里,一旦露出一点风声,我便是这满京城的笑话。巴掌打在了我脸上,这笔账我自然是要算的!”
薛婆子见她生出了这般心气儿,激动得连眼泪都不流了眼神直发亮,握着陆凝凝的手不住地抖。
“姑娘既如此想,那刚才何故还要为二姑娘求名分?”
“方延辉这般流氓放荡的货色,就如同沾在鞋子上的泥巴,绝没有为了还当宝贝似的捧着的道理,定是要退婚的。玉屏县主眼高于顶,难道真会下聘娶陆家庶女做儿媳?”
薛婆子掩不住的激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姑娘落了回水,醒来竟想得这般通透,可一会却又忧心起来。
“姑娘心气儿是好的,可方公子虽不逊,但县主对姑娘很好,有县主护着日子未见得过不好,如今咱们要断了方家的亲事,只怕日后姑娘的姻缘……”
满京城都知道富平侯的长女,是个刮风怕被风刮走,下雨怕被雨点子砸破头的药罐子,管家理事一概不能,诗词歌赋一概不通。
若非自小跟方家定了亲,只恐这辈子要老死家中,谁会聘这样的人回去做媳妇。
“姻缘自有天定,哪怕一世不嫁,守着母亲留下的庄子也能过活。若所托非人,只怕下场更惨。”
“姑娘家哪有一世不嫁的?”
薛婆子正为这事为难,瑞雪从外头急三火四的进来。
“姑娘,不好了!玉屏县主来了,还带了一条白绫,在丰宜阁里闹起来了,说要勒死二姑娘,省的她丢人现眼。姨娘找人来递话,求姑娘去救命呢。”
陆凝凝喝了暖烘烘的姜茶,原本正犯困,听了这话一下就来了精神。
这哪是什么不好,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嘛!
“你且去丰宜阁回一声,就说我伤心过度,体力不支,回来便晕了过去,现在正昏睡着,旁的一概不要说。”
瑞雪这丫头,跟原主一般单纯,并不明白姑娘为什么叫她撒谎,可这丫头听话,小腿捯饬得飞快,又跑去送话。
长宜轩内。
场面闹得十分难看,陆柔柔跪在地上柔弱不能自理的直哭。
玉屏县主脸色阴沉,指着那对母女丝毫不留情面地破口大骂。
“你们祖孙三代,除了勾搭男人就没别的本事了?赵贵儿,你以为没人知道你的底细了?你母亲贱籍出身,能攀上将军府做外室。你一个硬抬进族谱的庶女,往自家姐夫床上爬,做了这富平侯府的贵妾。你这闺女,现在妄想到我方家做平妻。可真是长进!”
赵氏臊得脸色通红,心里骂了玉屏县主祖上十八代,她虽是妾侍,可这些年来名声极佳,哪有人会这般劈头盖脸这般羞辱她?
赵氏倒在富阳侯怀里,哭得近乎晕厥。
富阳侯心疼坏了,冷脸直言道:“县主,您尊贵势大,却也不能如此折辱我妻女的一番真心!”
“呸!真心?你富阳侯要是没权没势,你怀里的妖精会对你真心?我儿要是没权没势,你家二丫头,会勾搭未来姐夫?别给你家里这大小两个狐狸精遮羞脸了!我要是家里出了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早一根白绫勒死她了,省的败坏门风!”
富阳侯气得一双虎目瞪得溜圆,络腮胡子气得上下乱颤。
有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可烂在肚子里,你好我好大家好,她凭什么要翻到明面上,捅破了让大家都不自在。
“我女儿不规矩,你儿子就检点了?你怎么没拿白绫把你儿子勒死?跑到我家里来耀武扬威,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