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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兰心中虽然很是不屑,但是依然问道:“什么要求?”
陈水烟平静道:“离我的徒儿远一点,道门圣女和北海剑仙传人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不会有交集,你与她接近,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
李默兰有些意外,也有一些愤怒。他没有想到陈水烟的要求竟然是这样,这不是什么难度很高的要求,而且他虽然对虞化姬很有好感,但是眼下他还没有那风花雪月的寻花问柳心思,又怎么可能去蓄意接近那个眼神干净的红衣少女?只是陈水烟这般明说,却是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他虽然不介意被人小看被人轻视,但是这般赤裸裸的还是第一次,更何况居然还是陈水烟这样的大人物,那种感觉很不好。
李默兰目光平静,神情平静,整个人都充满平静,几乎不为所动。
他平静点头。
陈水烟淡淡道:“真道秘典你现在便去翻阅?等其他宗派的人来这里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我虽然允许你看我道门的无上仙典,可是不会允许你带出去,你便在这里看完好了,以你的本事,要记下书中内容应该不难吧?”
李默兰说道:“那便如此。”
忽然他补充了一句:“我不会主动接近你的徒儿,甚至还会自觉的离远一点,可是如果她自己要找我,那便不是我的问题了。”
陈水烟面色骤冷,比清冷的月光还要清冷,比冬日的雪花还要刺骨。
她森然道:“这个你大可放心。”
李默兰说道:“那便好。”
语调之中听不出情绪,那是因为他已经娴熟的将那些愤怒隐藏在了内心深处,虽说他不是那圆滑的老江湖,可是在陈水烟面前他还是需要小心谨慎的隐藏其自己任何不满的情绪,至少要做到可以让二人心照不宣,实际上有多愤怒,李默兰已经无法形容了,当年走在街上被枯酒诗忽悠着和小混混打架,结果回头就被卖了,他那时候就表现的很愤怒,可是此刻的愤怒,恐怕比那时候要强烈上百倍不止,几乎在心底里咬牙切齿。
陈水烟说道:“这便是真道秘典。”
说罢,她的双手往虚空处一挥。
没有波澜壮阔的气机涌动,没有圣山顶峰下边的云海沉浮,甚至没有任何虚幻光影夺人眼球。
一套蓝色封皮的古朴线装书籍,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出现的云淡风轻,仿佛从空气中信手拈来。
这是怎么做到的?李默兰眼中露出匪夷所思,不太能理解,纵然陈水烟是幽冥境的北海大人物,可是为什么可以凭空取出真道秘典,她从何处拿出来的?
这时候,他才想起一件事情,茅塞顿开。
渝北仙人是道域史上唯一望仙境,便开辟了一方小世界,其广袤程度让人心驰神往,而实际上幽冥境便已经可以开辟自身世界,挖掘人体内那一片更加浩淼的星空与天地。
原来陈水烟将真道秘典一直保存在了自己的小世界之中。
李默兰收敛异色,从陈水烟手中接过了这一套传闻中的无上仙典,他的手没有颤抖,但是却觉得很沉重,这一套书籍其实没有那般沉,可是他却觉得很重,因为真道秘典本身就代表了某种神圣与至高无上的东西,比如仙,神这样的字眼。
真道秘典是总纲,并不是一本书,只是单纯的封顶,下边那厚重的十来本书才是真正的内容,而且从目录上便可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知识,除了修行的基本法门,顿悟的理解,还涉及到剑道知识,武道基础,星辰天象,韬略诡计,天时地利,气脉玄说,甚至还有很多旁门与左道,五千年前的道门圣女陈秋思修炼的太上忘情便是这些旁门左道中记载的一部分,却同样惊人。
真道秘典,本来就是一套将道域所有修行上的精华熔炼在一起的无上仙书,而写书人却无人知晓,很多人怀疑是传说中的仙人撰写的。
看真道秘典,首先要做的是把内容背下来,而不是一边看一边修行。
五千年前渝北仙人观书七七四十九日,全部都用来背下整本书籍,当时的他并没有指望立即原地顿悟踏足悟道境,然而却是时候已到,不得不悟。
李默兰当然不指望自己看了几眼就开始悟道了,更何况谁知道他这一悟便是多少天多少年,他的选择和渝北仙人一样,先把真道秘典给背诵下来,再去反复咀嚼斟酌,等待着自己悟透的那一天。
他抱着真道秘典走到了道殿外,站在道殿门口的石阶上,怔怔的看着神道,看着神道上宛若秋霜一般的月光。
陈水烟远远的站在他的身后,过了一会儿便翩然远去,将看书的时间留给了他。
她虽然也想要知道这个风流子要耗费多少时间才能看透这本仙典,但是即便是渝北仙人都要耗费七七四十九日,她当然不会一直在这边干等。
于是那片星空之下,云海之上宛若道域一般的山顶上,便只剩下了李默兰一个人。
他正襟危坐,坐在了道殿的石阶上,正对神道,同时也能看到月夜星空与下方的云海。
他看着这一切,脑海中断断续续的出现了一些记忆碎片。
这是张春生的记忆。
这是渝北仙人悟道那一夜的记忆残片,虽然留下的画面已经模糊不堪,可是那种感觉和心境却大抵相同。
李默兰低下头,不去看那星辉璀璨,不去看那月光明媚,不去看那披霜神道,不去看那浮尘云海。
他的眼中只剩下了这套书籍的总纲。
真道秘典。
他平静的翻开了封底,看着书脊组成的目录中第一册。
真道秘典最上面的第一本,名字叫做《修道引》。
李默兰愣住了,这次他是真的吃惊,吃惊到他的嘴巴都张大。
一本在偏远小镇的书铺里都可以买到的寻常修道引,这一本被他背的滚瓜烂熟的书籍,竟然就是真道秘典被放在最上面最重要的一本?
他的吃惊很快平复了下去。
因为这本修道引很厚,比他当初看的那一本翻烂了的旧书要厚一倍。
于是他迅速的翻阅一遍,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世间最寻常普通的那些修道引的确出自这一本厚实的修道引,但是内容不全,少了几乎一半的内容,而那一半的内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精华,至于被很多老一辈修行者奉作重要筑基之书的寻常修道引,只是这本真正修道引中最为糟粕的部分。
他认真的看了起来,然后很快的把那些滚瓜烂熟的内容复习了一边,确认一模一样,然后开始看那些他没有触及到的内容。
当年他对着这本书看的头脑发昏,也没有办法迈入修道领域,便也曾一度自我怀疑过,然而现在看着那些他以前没法看到的新内容,他的眼眸变的无比明亮。
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
……
半个月后,帝子斋的那些车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山门,同样的再过了几日,秋名山的弟子们也成功回到熟悉的山上。
帝子斋和秋名山距离渝北墓所在的迁苏郡距离的确是太过遥远,也难怪他们返回要耗费足足比道门多了一倍的时间,毕竟北海还是很大的,要走几千里路,车队就算日夜前进也有些吃不消。
现在北海修道界中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横空出世的北海剑仙传人身上,又因为李默兰被道门传讯上山,并且已经消失了十数日的关系,暗哨们根本就无法弄清楚白莲圣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少年又在山上做什么。
道门是否会如道门圣女所言那般,真的去庇护老剑仙传人?
如果说道门真的一心要护他,谁敢带头挑战道门?
这个时候,目光自然就全部落在了帝子斋的车队身上。
车队不长,不过十几辆马车,每一辆马车中也只有一个帝子斋的弟子。
这些视线全部都在这些车辇上来回扫视,他们都在等,等待着帝子斋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愤怒的咆哮起来的时刻。
没有帝子斋这样的庞然大物带头,隐匿在暗处的势力,那些宵小之辈们又怎么敢做出头鸟?只有跟在巨龙身后,才有机会浑水摸鱼啊。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冬客的师傅弱柳长老站在一座洞府的门口,平静说道。
“你的意思呢?”
一个声音从洞府的深处遥遥传来,听上去飘渺虚无,宛若仙音。
“你按照你的意思做就好,我……不会阻拦你。”弱柳说道。
那个飘渺的声音答道:“没想到这一次你竟然没有要拦住我的意思,果然你到底还是念得斋主的死,枯酒诗那老王八死了,本来还以为这仇没法报了,但是他竟然还留下了一个徒儿,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罪子偿,我对这后生晚辈亲自动手,也算有理可循。”
弱柳摇了摇头:“其实还是没道理。”
那个声音突然暴怒了起来,声音很响:“有仇报仇,这是不是道理?”
弱柳沉默不语。
这是天大的道理。
……
……
秋名山上那些红枫正值深秋,满山红似火,是一年一见的真正奇景。
还是那个崖口。
只是崖口附近的红枫惹眼,漫山遍野宛若火烧云。
这个崖口的边缘,有三个人一同坐在这里,六条腿悬空在空无一物的崖壁前方,似乎没有人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个不慎滑落下去,死无葬身之地。
路羽平静的叙述完了自己的渝北墓中的所见所闻,并且笔墨浓重的描述了其中和北海剑仙传人有关的部分,显得相当在意。
能够让秋名山著名的变态怪物路羽都很在意,已经说明了其中的不同凡响,二师兄何醒歌的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心中藏了一些烦恼事,而另一个面容普通平凡,穿着干净白衣的青年捧着一卷书,带着淡笑看着自己的两个师弟。
“二师兄,那个李默兰就是你说的遇到的那个非同寻常的年轻剑客?”路羽问道。
在两位师兄面前的路羽,这才看起来宛若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完全没有了在渝北墓中杀伐冷酷战斗疯狂的模样,多了一些实感。
少年旁边的两个青年神情各不相同,一个严肃皱眉,一个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
何醒歌皱眉回答道:“的确是他,但是我没想到他会暴露的那么快。”
“原来师弟你早就知道了,居然瞒着我们。”那个给人感觉最为平淡无奇的白衣青年打趣道。
何醒歌摇了摇头,说道:“他现在的处境恐怕很麻烦。”
路羽的眼中露出了一抹让人心悸的神色,说道:“一定很刺激。”
白衣捧书的青年肃然道:“小师弟,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路羽慌忙道:“那我不这么想了。”
说着,那一抹心悸神色消弭无踪,竟然是真的撇开了这些念想。
在秋名山上,他听二师兄何醒歌的话,是因为敬畏,不敢违背,而他会听这位白衣青年的话,却是因为崇拜。
白衣青年是谁?他是北海年轻一代最为耳熟能详的传说,是真正站在了年轻一代巅峰位置的男子。
在北海,只有一个人可以让这秋名山的小怪物发自肺腑的崇拜。
他叫陈不凡。
他是秋名山的大师兄。
何醒歌叹息道:“这个少年和我还算挺有缘分,虽说他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他什么,但是如果可以,我还真的不希望他会死去,至少不要死的这么凄惨,一点不壮烈。”
路羽问道:“二师兄,你对他看法如何?”
何醒歌正色道:“我觉得他不是应该这样死去的人。”
路羽露出惊讶神色来,他知道这样的评价意味着什么,这代表了那个少年的的确确是入了自己这满身浩然正气的二师兄的法眼,而世间几人能入二师兄的眼睛?
白衣捧书的青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何醒歌眉宇间的一些愁绪,又看向了自己那位小师弟。
“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路羽怔了怔,没想到大师兄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老老实实说道:“很厉害,无论是实力,还是为人,都有几分让我佩服的地方,这是实话,虽然我很想亲手击败并且杀死他。”
青年听完这番话,再次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很普通的笑容,一张很容易隐匿于滚滚红尘的平凡笑脸。
他的笑容一直都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仿佛有着天然的亲和力,所有的不快都会在看到这个微笑的瞬间烟消云散。
而且他一直都是一个很爱笑的人,他的笑容从被师傅捡回来,到一路成长,到人生低谷,再到一鸣惊人,这些淡淡的笑意几乎从来没有从他的脸上挪开过。
“这样啊。”白衣捧书青年忽然起身,吸引了自己两位师弟的目光。
“到时候各方云集在道门山脚下,我也去凑个热闹好了,顺便看一看能让我的两位师弟如此推崇的人物,是怎样的剑侠,是怎样的风流。”
秋名山的大师兄轻笑开口。
脸上挂着永远不曾褪去的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