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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并没有象性德所以为的那样,打算把整条街都买回王宫,只不过买了半斤糖果,一斤糕饼,三四个糖葫卢,五六个精巧漂亮的小玩意,一概抱在怀里,笑着对他说:“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性德抬头望望仍挂在中天的月亮,随便一眼,扫向还热闹非凡的街市。这个皇帝出宫时,不是大嚷着要玩个通宵吗?
难得可以勾出人工智能体的好奇心,容若越发得意了,笑嘻嘻靠过来,低声说:“皇太後派人来保护我,证明摄政王必会派人杀我,在宫里杀我不便,在宫外,就可以大肆动手了。我出宫原是为着玩,没想到竟叫人发现,还闹出一场毒酒事件。虽然毒酒杀不掉我,但我人不在宫中,这麽好的机会,那些人怎麽会放过。刚才我故意扯了纳兰玉在同游,一方面是帮他解困,一方面,有一个秦王宠儿在身边,萧逸不是目光短浅的人,未必会为了杀我,惹来秦国这一强敌,可现在纳兰玉走了,他还不动手吗?从他发令,到高手聚集,赶到这里动手,用不了太久时间,我出来一次,不好空手回去,抓紧时间,买两样小礼物去送给苏良赵仪好了,再拖下去,只怕要血染长街了。”
就是以性德这样冷漠的性子,有时候,也会感到奇怪,不知这容若,到底是聪明还是愚笨。一方面,他可以在嘻笑间,看透很多针对他必会展开的阴谋,一方面,又会做出许多单纯天真到单蠢白痴的事。
“你认为我无法保护你?”
“不要误会,我可不是质疑你的力量。其实我也很想看看,古龙小说中常写的,满街人忽然向一个主角发出狙击,会是多麽精彩有趣的事,但事实上,这里有太多无辜百姓了,在这麽热闹的长街上打起来,必有死伤,而且易累及无辜,万一百姓惊惶逃跑,自相践踏,更不知要死多少人。”容若语速极快:“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性德一言不发,只是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下一刻,长街上就发出了一大片惊呼声。
走路的,摆摊的,闲逛的,不少人都开始揉眼楮。
一片低低地议论声也传了出来。
“刚才是怎麽回事?”
“我们是不是眼花了?”
“是神仙还是妖怪?”
“我看一定是神仙,那麽漂亮的人,肯定是神仙,一下子就不见了。”
“也没一下子不见,我倒好象看到有个白影子,从天上闪过去了。”
“肯定是你眼花,神仙用仙法,哪来的白影子?”
议论声越来越大,乱哄哄的街道上,有几个身影,自无人注意的角落处,悄然退走。
楚国京城,繁华热闹。因为皇帝的十六岁亲政之日将到,在官府的安排下,四处张灯结彩,要求百姓同贺喜庆。热闹程度更甚平常。
连着多夜,都有人燃放烟花,漂亮的彩焰,不断划破夜空,绽放出炫目的光芒,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醉月楼头,苏慕云遥遥望着远处不断升空的烟花,清晰地解读出,这一片炫彩中的暗号:“在二队,四队,还在路上,一队,三队,也刚刚赶到还不及动手之时,萧性德先一步带皇帝循走,轻功绝佳,快不可言,暗伏在各处的人马,就连追击也做不到。而在事先,他们两个人,一直只是说笑着买东西,并没有任何异样,不知是怎麽发现我们的人,正悄悄围上他们的。”
萧逸坐在桌前,自斟自饮:“萧性德的武功应该也出类拔萃,也有可能就是他及时发觉危机。”
苏慕云的扇子重重敲在掌心:“绝不可让此人一直留在皇帝身边。”
大楚国皇宫,禁卫森严,王天护就曾骄傲地说,如果不经他的同意,就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随便飞进宫。
不过,很可惜,性德不是苍蝇,他是拥有神一般力量的人工智能体,所以重重禁卫,对他来说,完全形同虚设,带着容若,不惊片尘地悄悄潜回了皇宫。
可是,并不是只有象性德这样力量超凡的存在,才敢于在皇宫中潜行无忌,至少,现在,就有一个人影,缩头缩脑,借着假山,廊柱,花丛,大树的各种阴影,掩护着身子,不断往前窜。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前方,一点没发现,有个在外头玩得不够尽兴,无可奈何由超级高手保护回家的人,正在用看戏的眼神,悄悄看着他。
那人影在月光下,倏忽闪掠,速度很快。不过,每一次当他往外窜时,终还是不可避免得让身子在月光下,让容若清楚地看到他的侍卫装束。
“这人到底是个侍卫,还是假扮的侍卫?”
“他叫邹静,本是摄政王帐下大将杨易天的得力助手,出入战阵多年,屡立战功,摄政王还朝後,把军中许多高手,任为侍卫,守护皇宫,无形中把皇宫的管理权全部控制在手。邹静就是其中之一。”
“那他干嘛这样偷偷摸摸?大大方方出来走不行吗?”
“皇宫中管理非常严格,侍卫们都各有所守,他要去的地方,不是他可以自由进出的。不过,他早就摸清那里所有岗哨的位置,以他的身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倒也不难。”
容若皱起眉,望着正迅速向前方远去的邹静:“他这是要去哪?”
“你没看出来吗?那是玉娴宫的方向。”
“玉娴宫,那不是贤妃的住所吗?”容若心中一动,立刻了悟,望向性德“萧逸没有女儿,所以用手下大将的女儿为义女,嫁进宫中,牵制楚家的力量,那个大将,就是杨易天吧。”
性德点了点头。
容若苦涩地笑笑,又重重叹了口气,望向玉娴宫:“这样的冒险私会,应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这一次性德象是很体贴他身为丈夫受此打击的痛苦,居然没有再用冰冷的声音,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容若怅然摇头:“萧逸做这个政治决策时,绝不会去考虑一个女子的心意,甚至连杨易天本人,也许都不会太介意女儿的幸福,在这个可怕的政治怪圈里,被牺牲的永远是弱者。所有的一切,都由别人决定,不会有人问她们愿不愿意,甘不甘心,除了服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回过头,眼神复杂无比地看着性德“我应该为折散一对有情人而感到内疚,还是因为被从头到脚套了一顶大号绿帽子而生气呢?”
他的声音里并没有明显的愤怒,却有些说不出的苍凉。
性德默默不语。
容若叹息摇头:“算了,回去睡觉吧,也许明天醒过来,还有更糟的事等着我呢。”
他垂头丧气地往寝宫而去。有性德的帮忙,一路不必担心被人发现。不便从正殿有人看守的大门口进,绕到侧面,推开窗子,跳了进去。
迎面就是两道疾风。恰似有两把剑对准他,恶狠狠扎来。
事实上,真正扎过来的,不过是一双筷子。
两个少年,一人手上拿一根筷子,扎过来,竟然如剑一般充满着森森杀气。
苏良和赵仪学武功不过十天,十天里,由实力远超世人想象的性德亲自教导他们。
而在一旁闲看的容若,亲眼看着这两个少年,一日千里,由软弱的孪童变成身手矫健的剑手。忍不住时常感叹,怪不得穆念慈由洪七公教了三天武功,效果远胜普通人的三年。立时就把她爹杨铁心给比了下去。
苏良和赵仪如今的功夫底子,和普通练了十年功的少年,相差应该不大,以筷作剑,刺过来,竟也是有模有样。
十天来,容若倒真没难为这一对孩子,看到性德,助他们打通穴道经脉,看到他们成就明显,一直挺高兴的。只可惜,这两个受尽折磨的孩子,一点也没有被他打动,从第一天开始,就不断尝试刺杀他。
自然而然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每一次他们刺杀失败後,容若都会掏出个本子,装模做样,记上一笔,声称总有一日,秋後算帐,然後大大嘲笑两个孩子一番,告诉他们,要刺杀自己,等有一天可以打败性德再说。刺激得两个单纯大男孩脸色又青又紫,不过倒是练起功来,拼命许多。
这一次,在没有利器的宫殿中,用筷子行刺,实在并不是太意外的事,容若虽然明知这伤不到自己,但是本能地松开抱着一大堆东西的双手,自去护着脑袋。
不过,如果要轮到他自己护卫自己,那他的小命,早就不知丢掉多少回了。
白色的袖角一闪,两根筷子,寸寸而断。
性德立于殿内辉煌的灯火之下,容色如冰雪,就连刚刚拂出去,正徐徐收回的手指,都给人一种雪一般清寒的感觉。
两个大男孩木然而立,愤愤地望着容若,却又忍不住有些不甘心地看向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