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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让到院里坐着,又端了水给他喝。
林有冒狠灌了几口缓过气来,才抬头打量着从未来过的院落。
藤蔓如瀑、落英如雪、月影如银、光披如缦。
美若桃花源一般。
身处其中,他竟觉得自己像闯入其中的蝼蚁野兽,格格不入。
“吃饭了吗?”
林有冒摸着肚子微微摇头。
自己一早送大哥去医院,身上的钱都垫了药费,忙了一天,水米未沾。为着要做手术回来筹钱,跑了两个小时往回赶,早就饿的头晕眼花。
好容易挨到家,爹娘爷奶也没有个人关心半句,就撵着他出来要钱。
“还没。不,不急……”
“有啥事吃了饭再说。”
让林绵绵从锅里拿了还温着的剩干粮、米粥端上来,看他唏哩呼噜的扒完,把碗筷收拾了才开口问。
“林富贵让你来的?林有才的眼睛咋样了?”
林有冒叹了口气说道:“镇医院的医,医生说,那根针扎,扎的太深,眼保,保不住了,只能做摘,摘除手术。钱,钱不够。”
林娇娇又给他拿果子吃。闻言道:“摘除又不是什么大手术,五十块钱顶天了,别告诉我林家连这点钱也拿不出来。”
“还,还有装假眼的钱。得四,四百。”
林家明面上的钱确实不多,可老两口子手里怎么也还捏着千儿八百的私房。
自己没腾出手来找他们要,竟然还敢纵着人讨到她头上。这是打量最近政策宽松些,不怕她搞事了?
看林有冒的样子似乎全不知情,林娇娇也不打算为难他。
“郑家那边怎么说?”
“说要打,打官司,就是判了,这钱一时半会也要,要不出来。”
林娇娇倒觉得这官司打不起来。村里的人整日嘴上喊狠话,真到地方就怂了,最后还得坐在一起商量个解决的办法。
“我一个分出来的外人,这钱怎么也轮不到我出吧。”
林有冒看了林绵绵一眼,闷闷出声。
“没说,说叫你出,爹让,让绵绵出。说大哥是为了给,给绵绵出气才打的郑,郑秋凤。”
林绵绵一脸无语。
“关我啥事?”
这悖论把林娇娇都给气笑了。
上回林绵绵想跟林富贵夫妻断绝父女关系,实际上国家政策是不支持的。
林娇娇当初能分出来还是因为跟林家人没有血缘关系。
这年头亲生父女、母女的血亲关系是砍不断的,哪怕有文书证明也不行。
所以闹到最后,也只是把林绵绵暂时分了出来挂靠在林娇娇名下。但名义上还是林家的闺女,对林富贵夫妻就还得负赡养义务。
虽然承诺了婚姻自由,但将来结婚的聘礼得交给林富贵两口子,当然嫁妆也得他们出。只不过多半也跟林娇娇一样,有进无出。
怨不得那两口子肯答应,这是想借着林绵绵当跳板,算计到自己身上。
“回去告诉林富贵,要给林有才治病,找林老爷子拿钱。
要是林老爷子不肯,你就告诉他,不怕十五年前的事见光,我就亲自上门跟他掰扯掰扯。
顾家父子虽说要搬出来了,那牛棚倒还空着呢!我不介意送几个人进去。”
“就,就这样说?”
“原话说。”
“行,我,我明白了。”
虽然不懂林娇娇打的什么机锋,却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爷爷手里有钱。
他松了口气。
本来也是被家里逼着过来,不然他哪有脸跑到两个分了家的妹子面前伸手。
“那我先,先回去了。”
送他出门。
“这么晚了还要回镇上?”
“跟爷要,要完钱就回,回镇上。大哥那,那得有人伺,伺候。”
林娇娇劝道:“自己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勉强。出门在外也别亏了自己。”
掏出个小布包递给他,里面有一包点心几块零钱。
“这是给你的,不许花到别人身上。”
林有冒犹豫片刻接过来揣在怀里。
“我,我知道。谢谢妹子。”
若没有刚才那顿饭,他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赶回镇上去。
他虽然嘴笨,却不是傻子。
见他走远了,林绵绵心里泛起怜悯还有后怕。
幸好自己早一日分出来。
哪怕只有一日,却似乎一下子远离了那些噪杂喧嚣、无奈算计。心里满是平静欢喜。
林娇娇拍拍她的肩膀。
“进去吧。”
门吱呀合上。
……
赵恒川和赵恒丰在新屋那边忙到深夜,才把简易的加大号马车架做好。
特意在上面装了扶手,又把之前买的架子车车轮拆了加固后装上。
套好了缰绳细细检查一遍,把毛刺打磨平了,才停下手。
“先这样吧,紧着明天能用就成。”
赵恒丰也累的不轻,今儿大哥出去了一天,全程都是自个在盯着干活。
好在都是乡里乡亲,选人的时候也都挑了勤快踏实肯干的。一天的工夫,外头的院墙都砌好了,六间砖房也有了个雏形。
心里欢喜的很,也就不觉得累。
特别这会手里抱着一堆林娇娇给的吃食,一边往嘴里塞着,从头到脚都觉得满足。
赵恒川脱下外套拍了拍尘土。
“明天你还在家盯着,我跟你嫂子去镇上。顺便把给恒昌下定的聘礼买回来。你有啥要的?”
赵恒丰摇头,提到二哥的亲事两兄弟都有些沉默。
他俩盖房子这么大的事,日日都是他俩忙活,二哥也没说过来搭一把手。
母亲头一日还给留饭,后面被那两口子哄得,对他俩越发不待见起来,回去晚了连口热水也没喝的。
“哥,你手里钱还够?”
赵恒川沉默了一瞬。
“够了。”
赵恒丰却知道怕是不宽裕了。虽说省了工头那边的开支,但为了赶工,多雇的村里的青壮每日工钱也要40块。
还要给那狼心狗肺的准备聘礼。
赵恒丰咽下嘴里的吃食。
“哥,等盖完房子你有啥打算?”
“怎么了?”
赵恒川心里也在盘算,手头的钱确实不多了。离结婚没剩几天,兄弟俩白天盖房子,晚上还得抽空打家具。也没时间出去干活。
原计划找到陆岩,通过他的走私渠道总能赚一笔,结果被媳妇截了胡,他也不好意思去抢自家未婚妻的生意。
张建设那边倒还有条线,可惜第二次见面就闹翻了,现在更是人都见不着。
他重生回来信心满满的赚钱大计至此全线夭折,一时间日子倒过的捉襟见肘。
赵恒丰道:“今天干活的时候好几个帮工问我,给咱盖完房子还有没有活。
说现在农闲在家无所事事,倒不如跟着咱们干活痛快,虽是累点,给的钱却多。”
赵恒川心中一动,有了点想法。
“下次再有问的,你挑手艺好干活利索的先应下。”
“行。”
新房里堆得全是新买的砖块,还有三根大梁,都是值钱的。怕有人惦记,就留了赵恒丰晚上值夜,直接睡在这边临时搭的窝棚。
赵恒川独自回到赵家老宅,就着井水洗去一身疲惫,回里屋打算休息。
借着月色却见床上的被褥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人影躲在下面。
“谁?”
他上前一把撩开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