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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可以带走很多东西,应该也能带走蓝笙的那一份执念。Δ如果我在他的世界里死去了,他的执念就会断了吧。
也许他刚开始时会感到悲痛,但慢慢地就会接受这件事情。他心里记挂着婆婆,雲青又一直陪在他身边,渐渐地他就会把我遗忘。蓝笙在世事方面比我成熟很多,他不会让自己永远沉浸在痛苦之中。
眼下,它也是比较可行的法子了。
我正琢磨着,身上忽然一紧,斐祎道:“你在瞎说什么?”语气不安且掺杂着愠怒。
我握着他的衣袖,勉力又将头抬了抬,道:“不是瞎说,我是想到了一个办法。”顿了顿,又道:“如果在世人眼中,我已经死去了呢?”
他眉头拧了拧,说道:“你指的是‘诈死’?”
我点点头,又厚颜道:“这算不上是‘诈’吧,反正人终究都是会死去的,我不过是将消息先行布了而已。”
他无奈一笑,道:“你说来听听。”
我想了想,坐直身子,道:“不过是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但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我不能‘死’在蓝家,这样可能会给蓝笙带来麻烦。我必须走得干干净净,而又让别人都相信。”
他看了我一会,说道:“这种事情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是。”我端起桌案上的茶盏呷了一口茶,又道,“但我不能等太久。”
他平视着前方,似乎是在沉思着,半晌后,开口道:“前世,你的死轰动了整个临安。”
我望向他。
斐祎继续道:“人们说,安懿王是第一个知道你死讯的人,我为此还怀疑你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系。他疯疯癫癫骂了你一路,不过一日的时间,整个临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
我疑惑道:“安懿王是谁?”
“就是赵沅。”斐祎转过头来,又道,“所以当你与我说是赵沅救了你时,我感到十分惊讶。”
我一下子笑开了,说道:“不过赵沅的确是疯疯癫癫的性子。”
话刚说完,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我又道:“你说是赵沅把我的死讯散播出去的?”
他“嗯”了一声,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接着道:“也许,我可以找赵沅帮忙。”
“他会答应吗?”斐祎问道。
“会的。”我勾了一下嘴角,“我说自己欠了他一条命,要还给他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伸手挽住了斐祎的胳膊,仰着头说道:“让他再当一次我死亡的见证者,把我死去的消息散出去。”
“如何做?”他追问道。
我抿抿嘴,回道:“我心中有了个大概的谋划,到时我传信给你,你就知道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他板着脸道,“不可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做筹码,不能伤到自己。”
“你这可是两条要求”我笑着说。
他的神色却没缓和下来。
我便又道:“你放心,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去燕京呢,自然会爱惜自己的性命。”
他定定看着我,沉声道:“这一次,再不可失约。”
“不会。”我说着,忽然感觉眼前雾气蒙蒙的。
又在斐祎这儿坐了一会我才起身离开。回到原来的雅间里,雲青依然坐在那儿,连姿势都未变。
见我回了,她说道:“姐姐方才的话我都听进去了,倘若姐姐有什么不便之处,我愿意帮忙。”
我笑了笑,说道:“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肯定会和你说的。”毕竟,帮我也是在帮她自己。
“我们回去吧。”我又道,“出门许久了。”
回到家,管家拿给我一封信。我打开瞧了,是三弟写给我的。他在信里面说,师父已经去燕京,然后提醒我,暂时不要回钱塘,只因坊间流传着很多关于我和师父的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我寻思这些话应该是白莲社的那一群人散播出去的。他们谋害师父不成,便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坏师父的名声。
三弟劝我这时候不要回钱塘,而我却觉得这正是一个恰当的时机。想了半宿,次日晌午,我写了一封信给斐祎,将自己的打算和他说了,又告诉他,当我的死讯散播出来后,他先在海宁待一段时间,然后再去燕京。
下午,我便和月映将当初带到海宁来的一些书稿收拾了一下,都装进了盛衣服的箱笼里。还有一部分没有办法带走,我只好割舍下了。
整理书稿的时候,我告诉月映,明日我们便要回钱塘去。
她看了我一会,然后又低下去没有做声。
其实我和她从钱塘回到海宁还没有十天的时间,现在又要回去了,她心里一定揣了很多疑问。
良久她开口,却不是问我回钱塘做什么,而是问我如何能让老夫人答应这件事情。
我沉思片刻,道:“不用老夫人同意,我会让雲青帮忙送我们出去的。”
月映神色讶异,道:“她肯帮忙?”
“会的。”我回道,又埋头继续收拾书稿。
月映在一旁轻声道:“我有一种感觉,珠娘正在做一件极重要又秘密的事情。”
我“嗯”了一声,又说:“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我让月映悄悄递了信儿给雲青,让雲青入夜后去园子里和我见一面,我有事情与她说。
冬日里,白天有太阳晒着时觉得暖融融的,可一到了晚上便觉寒意刺骨。准备去园子里时,月映给我裹上了斗篷,又给我手上塞了一个小暖炉。
夜空上月沉星朗,寒气紧贴在裸、露的面颊上,偶尔会有一缕清冷的幽香飘过鼻尖,那是园子里的那株白色的山茶花在倾吐着它的芬芳。
我去了西角门附近,雲青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她轻声道:“姐姐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我开口道:“我希望你明日凌晨时能帮我和月映出府,不要惊扰到其他人。”
她顿了一下,问:“姐姐明日就打算离开吗?”
“这你不用管。”
她默了一会,说道:“送姐姐出去不难,只是”她犹疑了一下,接着道:“三郎马上就回来了,姐姐不等见过三郎再走吗?”
“既然决定要走了,那就走得干干脆脆。不要告别,是不想给他留下回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