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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里,两只军虫在僻静的角落对坐下来。身边放置着高大的绿色植物,给他们创造了比较私密的空间。
音响里放着轻柔舒缓的纯音乐,并不影响谈话。
两只军虫都穿着灰蓝色的军装,除了肩章和领章的样式不一样以外,其他的都是差不多的。但祁连城的身材更加高大强健一些,这位江凛少将则稍稍显得纤细瘦削一些。五官和脸型这些地方,也更加柔和。
两只各自点了一杯咖啡,等店员端上来之后,祁连城开口道:“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江凛的两手放在膝盖上,看向祁连城,默然了一下,才道:“祁上将,恕我冒昧,之前你预约检查身体的事,我……不小心听到了。”
祁连城没有什么表情:“那又怎么样?”
“我看到你从医院出来之后,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上将,恕我直言,你检查的,莫非是孕育能力吗?”
祁连城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与你无关。”
江凛却是继续说了下去:“上将结婚也有大半年了,一直没有怀孕的消息传出来。莫非,是因为在战场上受了影响,失去了怀孕的能力吗?”
祁连城禁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斥道:“放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请您先不要生气,我没有冒犯上将的意思。”江凛一脸诚恳,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上将,我愿意为你分忧。”
祁连城一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才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上将不能生育了,但您的雄主,却不能没有小虫崽。”江凛慢慢的说道:“我前段时间刚刚检查过身体,一切正常。完全可以孕育健康优秀的虫蛋。”
祁连城闻言,冷笑起来:“你能不能生育,跟我的雄主有什么关系?”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上将。”江凛微笑着说道:“如果要眼睁睁看着不熟悉不能压制的雌侍入门,还不如进来一个熟悉的,可以压制的,对不对?您是我的上级,无论如何,我都不敢跟您作对。如果是我,您完全可以放心。”
祁连城冷冷的看着他,道:“你这完全是痴心妄想。”
“我很明白,做雌侍就要有雌侍的本分,绝对不会闹出许多事来,弄得家里鸡犬不宁。万一我不听话了,鉴于我跟您在职位上的差异,您完全可以拿捏住我。这样,不比那些您不能控制的雌虫进门要好得多吗?上将,您仔细考虑一下,我的话是不是有道理的?”面对着祁连城的冷脸,江凛依旧保持着好脾气,慢条斯理的说道。
“而且,您也知道,雄虫都是薄情的。时间久了,没有小虫崽在中间调和,哪怕是雌君,雄虫还不是说变心就变心?那种情况,您真的可以忍受吗?——如果是我生下了小虫崽,我在这里保证,会让他也认您为雌父,我们共同来养育他。这样,您可以接受我了吗?”
与地球上曾经有过的一妻多妾制度不同,在虫族这里,不管是雌君还是雌侍雌奴,谁生下的小虫崽就认谁做雌父。不会像地球上的正妻一样,所有的妾室生下的孩子,都要认正妻为母亲。
听了江凛这一段话,祁连城抿着嘴,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身为少将,完全可以做雌君。真没必要非得跟其他雌虫分享,去做一个雌侍。所以,祁连城怀疑江凛的动机。
听了这话,江凛端正了神色,腰背挺得笔直,耳根却微红,说道:“因为,我深深的爱慕着林飞雨雄子。”
祁连城肃着一张脸,道:“江少将,你口中的林飞雨雄子,是我的雄主。这样觊觎别的虫的雄主,真的好吗?”
“抱歉,但我的话都是出自真心。再说,哪位雄子,不是拥有着许多雌虫呢?这样的事,不是很正常的吗?”
祁连城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顿了顿,才说道:“他答应过我,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
“只有一只雌虫的雄虫,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上将,难道说你见过吗?”江凛微笑着说的话,却是直击虫心。“或者当时林雄子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但是,你就能确保,永远也不会改变吗?上将,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再浓烈的爱情,也有变淡的时候。这个时候,亲情就会起到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对属于自己的小虫崽的感情。而这份感情,同样会惠及虫崽子的雌父。到时候,看着自己的雄主抱着与别的虫生下的虫崽子,与他的雌父相亲相爱一家虫,而自己却像是个外虫,那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祁连城试着想象了一下那幅场景,顿时,便生出了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沉默良久,他开口说道:“我从没有听飞雨说起过你。”
“林雄子并不认识我,我也从来没有对他表白过,只是一直默默关注着。——我的雄子弟弟跟他一样,在金合欢花大学读书。有这个契机,我才认识了他。”
“你并不了解他,仅仅只是见了几面而已,就决定要嫁给他?这样,不是太轻率了吗?你确定,将来就不会后悔么?”
“虽然我没有跟林雄子深入接触过,但是我已经认定他了。”江凛立即说道:“上将不是也就仅仅见了他几面,就申请了强制婚配令么?爱情的降临,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毫无道理可言的。我想,这一点,上将比谁都要更加清楚。”
祁连城没有再开口,江凛也不再继续说话。四周只有咖啡厅里舒缓的音乐声在回响着,带着几分忧伤的调子。
祁连城面前的咖啡已经冷了,却还一口都没有喝。江凛往自己的咖啡里加了一些奶和糖,拿起小银勺子,慢慢的搅拌着。
祁连城觉得自己的心正被放在油锅上,用小火慢慢的煎着。一点一点的痛,渐渐的,痛入骨髓。
终于,江凛拿出了最后的诚意:“上将,如果我嫁给了林雄子,以后生出来的第二个虫崽子,认你为雌父,由你来养育。我可以只养育第一个,并且第二个崽子可以只认你一只虫为雌父。这样,你觉得如何?”
祁连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不发一语,迈步走到柜台处付了自己的那一份钱,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江凛也起身走出卡座,来到柜台处结账,唇角微翘,低低的说道:“小气……”
祁连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方青辞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光脑刷着小视频打发时间。看到有趣的时候,哈哈大笑着。
祁连城走过去吻了吻他的发顶,道:“在看什么,这么高兴?”
“你看你看,这个小虫崽跟狗狗抢玩具,哎哟,笑死我了……”林飞雨兴致勃勃的把小视频给祁连城看。
视频里,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虫崽跟一条金黄色的大狗在拔河,小爪子抓着被大狗含在嘴里的一个毛绒玩具,咿咿呀呀的叫着,一副绝不放手的样子,十分可爱。
要是在平时看到这个视频,祁连城也会觉得可爱。但是现在,他看着视频里的小虫崽,只觉得心里酸楚难言。
“飞雨,很喜欢小虫崽?”等了半晌,他才艰涩的开口问道。
“嗯,要是小虫崽不哭不闹,长得又好看的话,我很喜欢啊……哈哈哈,你看这个小虫崽,被猫猫的尾巴一直打脸,都不知道躲开的,哈哈哈笑死我了……”林飞雨没有注意到身边雌虫的不同寻常,兀自高高兴兴的刷着视频,笑得很是开心。
祁连城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站直身体说道:“我去做饭。”
“嗯,好的……哈哈哈好好笑啊……”林飞雨没有抬头,所以也就错过了,雌虫脸上难过的表情。
祁连城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要用的蔬菜。一根黄瓜洗了快十分钟,还在对着水流发愣。
吃晚饭的时候,祁连城异常的沉默。林飞雨终于觉察到了自家雌君的不同寻常,放下筷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舒服吗?”
“没有。”祁连城拿下林飞雨的手,顺势吻了吻葱白的指尖,道:“我没事,只是工作上遇到了一些事而已,很快就好了。”
“这样吗?你别太担心了,事情总会解决的。你那么厉害,我相信什么事都难不倒你。”
祁连城闻言,笑了起来。郁闷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见他笑了,林飞雨也放了心,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祁连城也慢慢的吃着碗里的饭,吃到嘴里,却完全感觉不出是什么滋味,深刻体现了什么叫做味同嚼蜡。
下意识的,他对林飞雨隐瞒了今天的事。不管是自己的不能生育,还是江凛对他的觊觎。
他害怕,知道了自己不能孕育的事情之后,林飞雨对他的感情,会有变化。他完全不能承受那样的结果,那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