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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媒婆可是长着一张能把死猪说成美女嘴,任凭她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把夏家少爷说成了抢手货。
“不瞒夫人,民妇这次来不是提亲,而是给您通信,夏家这门亲事可是百年难遇好啊,你想想,你若和夏家这样望族结亲,将来路还不是要多平坦有多平坦。这世家亲贵之中统共已有九家有意结亲,我想着多凑上一家,多得点赏钱啥,也给咱们将军府多谋一条出路不是。”
田家现任将军夫人柳氏是个势力贪财之人,听说说亲对象是名门第一望族夏家,喜不自胜。她见马媒婆满脸铜臭之气,心料他必是个贪财之人,自是不怀疑她话。得意使了百余两银子给马媒婆,力求她促成这门婚事。果然没过两日,马媒婆带着夏夫人上门,相看田婉婉。
相看之后,柳氏一直满怀希冀等着马媒婆消息,她耐着性子等了三五日不见人,便不耐烦了,打发人去请马媒婆。
这一日天近黄昏了,柳马媒婆方姗姗来迟。马媒婆手里拿着一张红色婚书,上头已有夏家人亲笔签名。
柳氏当下兴奋起来,问马媒婆:“你可是代夏家人来提亲?这倒好,改日我也要相看相看那夏家少爷了。”
马媒婆听这话,脸色僵了下,连忙摆手道:“夫人别误会,这婚书并不是——”
“那是谁家?”柳氏听说她们落选了,不乐意截话道。
“这——”
柳氏见马媒婆犹豫了半天不说,怒道:“你倒是说啊,谁家?凭什么我们家婉婉落选?她哪儿点不好了?”
“哎呦,夫人,婉婉姑娘秀外慧中,得貌兼备,是一等一好啊。”
“那夏夫人是为什么不满意?”
“满意,夏夫人当然满意。可她不单单对婉婉姑娘满意,同选另一家姑娘也满意,不知道选哪个好,便让小好生查探二位小姐品行,从其中选一位好。”
“另一家?那是谁家姑娘?”
柳氏问完话见马媒婆支支吾吾不说,便拿了二十两银子贿赂她,马媒婆这才为难张口。
“正是周家。”
柳氏一听是周家,气得蹿起来,双手互相紧握着,踱步屋里徘徊。突然她顿住脚,吩咐丫鬟去取二百两银子来给马媒婆。
“婉婉这桩婚事我要定了。”
马媒婆迟疑着,没敢接银子,为难道:“周家四姑娘人不错,我这样不好吧。”
柳氏料定马媒婆是见个贪财货色,又加了一百两银子,统共三百两一遭儿推到马媒婆跟前。
“你随便挑个错处回夏夫人,就说那周家姑娘骨子里□,不适合做媳妇。”
“唉!”马媒婆笑呵呵点头,放下手里婚书,欢喜拿出一块布装银子。
柳氏笑看着她,趁马媒婆不注意,把婚书抢到手里,使唤丫鬟把备好笔墨拿来,提笔签上了自己名字。
柳氏得意洋洋将婚书交还给马媒婆,叫她去衙门报备,早把这桩婚书坐实了,免得横生枝节。
柳氏因怕马媒婆太贪财,路途上出什么变故,特意安排了两个粗使婆子和她一块去。等婆子们回来禀告她一切坐实了,柳氏立马打发走所以人,把自己关屋子里,得意哈哈大笑。
哼,周家那个老死太太耍什么阴招都没用了,这门好亲事被她给抢了,你哭去吧!
柳氏突然想起当年她受委屈,连哭带踹发泄一通,顿觉得全身神清气爽。
田震雷剿匪归来,见府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心里觉着奇怪,随手抓了个小丫头问话,方得知他六女儿婉婉定亲了。他才离开半月有余,这六女儿亲事就被草草定下,不曾问他半点意见。田震雷心生不满,连盔甲不曾换下,直奔柳氏屋中兴师问罪。
柳氏是哄男人出身,田震雷这点脾气,三两下便被她搞定了。临末田震雷还乐呵呵夸柳氏会办事,是个得体当家主母。
田震雷是武行出身,脑粗心大,对于后宅之事想不得那么周全,只听说婉婉亲事是和许多世族之家比赛争来,便觉得荣耀无比,又听说亲家是名门第一望族夏家,高兴了,险些乐掉了大牙。
高兴之余,田震雷拉着柳氏闲聊起来,问她:“你刚才说后和咱们争还有一家,是哪家?什么来历?”
柳氏垂目,不想回答,奈何田震雷是个执拗性子,她越扭捏对方越刨根问底。柳氏深吸一口气,面对着田震雷缓慢吐出两个字“周家”。
田震雷闻言俩眼皮跳起来,瞪圆了眼,吹胡子跳起起身,愤怒指着柳氏道:“贱人,好端端你惹她们作甚?咱们事儿若被发现了,我们都得死!”
柳氏不以为然:“夫君何必大惊小怪,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周府下人接连换了两茬了,只要不让老太太见着我,谁认得我?当年见过我晓得我身份,除了你和周家老太太,早死没了。”柳氏提起这些年苦,抹起眼泪来。“这些年为了你为了天龙我受了多少苦,好容易做了你妻,却和蹲牢房没什么分别,月月年年深居简出,我想去法华寺为天龙上一炷香都不敢。这种日子我熬了整整十八年,我受够了。从今以后,我要过得像个真正定远将军夫人!”
田震雷听说柳氏苦处,疼心里,眼圈含着眼泪,紧紧地拥抱着柳氏。腹中千言万语融汇成简单地一句话:“柳儿,你辛苦了。”
柳氏泪如雨下,脸颊紧紧地贴田震雷胸膛,失声痛哭。哭够了,她深情地抬头望着田震雷,柔柔笑道:“多少年了,你不曾叫我名字,多少年了,为了掩盖我卑贱身份,我连自己名字都忘了,原来我叫柳儿!将军,你还记得么?当年长乐坊,我和将军第一次相遇,我因唱哑了嗓子,将军和我说第一句话便是‘柳儿,你辛苦了’。”
田震雷深吸一口气,抱紧怀中人儿,感慨道:“我怎会不记得。这些年确实委屈了你,也罢,当年事儿过去那么久了,想必她早把咱们田家忘了,往后你该如何走动该怎么出门便怎么走,只避开周家老太太便是。婉婉亲事劳你多费心,咱们只这一个女儿,必要好好筹备。”
柳氏欢喜应下,当夜便开始盘算着女儿婚事。正当她为这桩婚事喜悦之时,殊不知那位说亲马媒婆早卷着银钱,当夜便乘着马车逃离了京都,泱泱大明朝,再她寻不到她踪影。
初晨之所以算到定远将军夫人柳氏是当年那个歌姬,多亏了平日爱讲故事常婆子。
那日顾二太太请初晨过府去玩,初晨碰巧见着拜访高氏柳氏,初晨一眼认出了她左眉心那颗美人痣,加之柳氏身上带着一股与身俱来风尘气,再根据长相核算年纪,初晨立马生了猜测之意,觉得她极可能是当年常婆子所述故事中歌姬柳儿。可常婆子故事里,柳儿是已经被周母派遣仆从乱棍打死了。
初晨料定当年之事必有蹊跷,感觉当年大姑母暴毙也有隐情,故而故意老太太面前再三提及柳氏,引起老太太重视。果不其然,经常婆子证实,这个柳氏正是当年歌姬柳儿。
如此便可以大致推敲出一个故事:当年周蕙暴毙,周母大怒誓要惩办小妾柳儿,田震雷以李代桃僵办法保住了柳儿性命,并将其寄养一家姓柳官吏人家,待风声过了,便以让柳儿以良家闺女名义嫁进将军府做了正妻。
整个过程,用四个字形容就是‘胆大妄为’,用两个字形容就是‘作死’。
对于初晨来说,田家是个意外收获,然而这个意外却导致了另一场意外:大房问题被彻底解决了。
初晨本打算趁此事让大房再抬不起头来,可惜被老太太半路算计了。她万没有想到她一时八卦之心,引得老太太把田家人算计进来,谋到一个堪称完美解决办法。
且说大房麻烦被解决了,按理说张氏该恢复精神了,岂料她越病越重。
张氏从老太太扬言不管大房之事时候,精神状态就不大好,时好时坏,后来就病了,卧床不起。周岚暴瘦时候,张氏基本是床上度过,不顶什么用,于是周岚有什么抑郁便只找甄姨娘商量。而张氏病着这段时间,周家管家权只好暂由交给魏氏打理,魏氏不大擅长管这些,老太太便让甄姨娘协助管理。于是,甄姨娘周家地位攀升了不少,多数仆人已经把甄姨娘当成了正经太太伺候。甄姨娘得势,以及周岚不管不问,使得张氏病情愈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