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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时间过去了许久,都没有消息传过来,苏洛宁心中越是越发担忧起来,该不会真的要出事吧?想到这里苏洛宁不由对身边的寄雨道:“你过去看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寄雨应了一声,正要往外走,就看到一个侍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她虽然脚步很急,但是面上带着笑意,苏洛宁心中也是松了一下,看来并不是坏消息。
果然,那侍女还未站定,就开口道:“回禀澈王殿下、澈王妃,我们家碧蕊夫人生了,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
苏洛宁闻言这才彻底放下一颗心,轻轻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说着就让司空澈扶她起身去看碧蕊。
等他们到了房间外面却听得成悠夏说,碧蕊累晕过去了,现在正昏睡着呢,说到这里,成悠夏拉着苏洛宁的手道:“走,我们去看看我小侄子去,小小的,很可爱呢。”原来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被安置在了隔壁的一间房间,此时成老爷和成夫人他们都在里面呢。
见得苏洛宁和司空澈进来,那成夫人抱着孩子朝着他们二人微微屈身行了一礼,“今日还要多谢澈王和澈王妃,我这孙儿才能顺利的出生。”
苏洛宁连忙道:“您别这样说,我们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说着苏洛宁的目光就是落在成夫人怀里抱着的孩子身上,此时孩子刚出生还皱皱巴巴的,不是很好看,不过正如成悠夏所说,看起来很可爱,这种可爱是跟面容无关的,而是一种对生命的感动,从孕育到出生这个过程很不容易。
成夫人见她这般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不由含着轻笑道:“澈王妃要抱一下吗?”
苏洛宁闻言一愣,“啊?我?”
“是啊。”成夫人说着便是把孩子递到苏洛宁的手中,教她该怎么抱,这毕竟是苏洛宁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难免有些紧张,不过看那孩子就这么躺在自己的怀中,心里的那股感觉是很难说得清的。
一旁站着的成悠夏此时却是撇了撇嘴,道:“母亲好偏心,方才我要抱,您都不让我抱。”
成夫人不禁瞪她一眼,道:“你小孩子家没轻没重的,怎么能让你抱。”
“哥哥的孩子都出生了,母亲还说我是个小孩子。”
片刻之后,成夫人这才笑着对苏洛宁道:“还是我来抱吧,别累着你的手。”
苏洛宁便是把孩子交还给了苏夫人,而这个时候成悠扬也从隔壁的房间走了回来,而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陆英。
成夫人见成悠扬进来,不由问道:“碧蕊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没事儿了。”
这个时候陆英也是开口道:“夫人不用担心,情况已经稳住了,没什么大碍。”虽然之前的情况的确有些凶险,好在都已经平安度过了,现在那碧蕊只是累极,睡了过去。
“多谢陆大夫,如果不是你的话,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事情,实在是感激不尽。”他们就算不是大夫,也清楚胎位不正有多危险,还好最终没事,不然就……想起之前陆英大夫说的‘弃小保大’,成夫人仍是一身的冷汗。
苏洛宁抬眸之际却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孟亦涵,只见她也是关注着那刚出生的孩子,面上的表情却是淡淡的,无悲无喜,像是一个路过的看客一样。看着这样的孟亦涵,苏洛宁的心里也微微酸涩了一下,如果换了自己是孟亦涵,自己怕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了。
妾室生下长子这样的事情在豪门大宅里是很不光彩的事情,尤其这孩子还是在成悠扬娶了孟亦涵之前怀上的,外人对这件事只怕也很有说道,孟亦涵在这其中未必不会受到来自外界的压力。
苏洛宁和司空澈也并未在成府里呆多久,不多时便也开口告辞了,成悠夏送了他们夫妻二人出去,然而离开了成家人视线的成悠夏却是一改刚才欢喜的表情,声音沉沉地道:“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都是那样痛苦吗?碧蕊嫂嫂的叫声听起来……叫我怪害怕的。”后来娘直接让自己回房去了,可是那叫声却还是响在自己别的耳边。
苏洛宁想了一下,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都是要痛的。”
一旁的陆英也是开口解释道:“痛是难免的,只是碧蕊夫人的情况又不同,她是因为胎位不正,所以生起来格外痛苦一些。说起来,我倒是很佩服碧蕊夫人的,当时明明累得脱力,我跟她说要弃小保大的时候,她却断然拒绝,然后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硬是拼着把孩子给生下来了。”现在回想起来,陆英也觉得有些惊心动魄。
苏洛宁闻言淡淡一笑,道:“大概做了母亲的人都是这样的,为了自己的孩子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
司空澈和苏洛宁回去澈王府的时候,马车正好路过殷府门前,苏洛宁本想着进去找岚晴说说话的,但是一想如今自己这般身子坐得久了也容易累,便只好作罢,没有让马车停下。
然而,这个时候却听得身旁的司空澈淡淡出声道:“这几日这殷府里怕是气氛不会太好。”
苏洛宁听到这话,不由疑惑地转头去看司空澈,只听得他开口解释道:“最近泰河发洪水,绍州岌岌可危,而殷明意的家乡就是在绍州。”
原来是这样,那殷夫人和殷明意的心里一定很不好过,若是换了岌岌可危的是同州,自己也会整日不安心。
“那朝廷不是应该派人去治理洪水吗?”
“已经派人过去了,但是并不见成效,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绍州是难逃劫数了。现在司空景正在让所有的朝臣们想计策出来,殷明意似乎有了主意,但司空景却……”说到这里,司空澈却没有再往下说。
“司空景认为殷明意跟我们走得近,他是你的人,所以不采纳殷明意的主意?”
“不是不采纳,他根本就连看都不看。”
“什么意思?”苏洛宁皱眉。
“自从司空景向朝臣们收集良策以来,翰林院的所有人也是卯足了力气,尤其是今年刚被选入翰林院的几个进士,就想着能靠这一次机会从翰林院中脱颖而出,所有人都写了治水之策,却偏偏只有殷明意的没有被呈上去。”
苏洛宁闻言心中有些讶然,“这个司空景未免也太没有胸襟了,现在都人命关天的时候了,他竟然还计较这个。”就这样的人也能做一国之君吗?祈灵国若是交到了他的手中,岂不是要垮掉?
说完之后,苏洛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怀疑地看着身旁的司空澈,“这是翰林院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就算司空景要打压殷明意也只会偷偷的,不会做得那般明显吧?”
司空澈轻轻捏了一下苏洛宁的手,然后含笑道:“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的?”
苏洛宁笑了笑也没有再说别的什么,他自然是在翰林院里安插了眼线,所以他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只是……
“你为什么不帮一帮殷明意呢?”既然翰林院里有他的人的话。
“是他不让我帮他的,而且我也相信他有他自己的办法。”殷明意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相反,他其实非常聪明。
而此时的殷明意还正呆在翰林院,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写下的治水之策,片刻之后,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殷明意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回过头去看,却原来是跟自己一起参加殿试的吕择言,殷明意知道他对自己向来有些敌意的,因为他就是殿试一甲的第二名,对于自己这个第一名,他心中是有些不服气的。
不过此时见他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想来是他的治水之策又被驳回来了,这个吕择言一心想着平步青云,这几日是日日抓耳挠腮地想治水之策,已经写了好几章奏折了,可却都是被打了回来。
此时那吕择言见殷明意这般看着他,不由敛了眸光道:“殷兄在这里做什么?”其实吕择言这句‘殷兄’也有些不合规矩,这毕竟是在翰林院里,不是私下,殷明意的官职要比他高一些,他不该这么随便地称呼殷明意为‘殷兄的’,而且殷明意心里也很清楚,他从来都是把自己当做对手的,哪里来的‘兄’这个字。
殷明意听得他这样问,又是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的治水之策上,只听得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在看我的治水之策,吕兄也知道,那绍州是我的故乡,如今它被洪水威胁,眼看着就要遭受厄运,我实在是心急如焚,接连几日都没有睡觉,才想出这治水之策,仔细推敲,觉得万无一失才敢呈给李大人,可是李大人连看都没看,就说我这治水之策一文不值,径直给我驳了回来,我都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他。我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对待不要紧,只是眼看着洪水肆虐,绍州就要遭殃,我明明有可以治水的办法,却不能呈到太子殿下的面前,这简直太让我着急了。”
那吕择言听了殷明意这话,却是怀疑地看着他道:“什么样的治水之策能万无一失,殷兄这话说得也太大了吧?”
殷明意当即道:“吕兄若是看看我这治水之策就知道了,朝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绍州了,我敢说我的治水之策是最有效的,没有人能比我的方法更奏效了。”
那吕择言一听这话,眼睛里也不由放出光彩来,自己苦思冥想这几日,也没相出什么好主意,听他这般自信满满的,自己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良策。
“那殷兄不如就让我观瞻一下,看看究竟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万无一失。”
这吕择言本来是抱着找茬儿的心态去看的,本来他对殷明意就有些不服气,要不是他,自己就是状元了,他偏偏在自己面前挡路,这一次,自己偏要挫挫他的锐气。不过,自从进了翰林院之后,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殷明意就算是状元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要坐冷板凳,谁让他跟澈王的关系好,娶的又是澈王妃的好友呢,就太子殿下和澈王如今这样的关系,他能得到重用才怪。
这一次,自己就要向殷明意证明自己的确不比他差,当时殿试的时候,不过是他运气好而已。
然而在看了殷明意的奏折之后,吕择言的心头却是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就算他十分不想承认,但是殷明意写出的治水之策的确是很严谨又很实用,比自己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见吕择言这般神色,殷明意却是叹了一口气道:“吕兄,你现在也看过我的治水之策了,你给我评评理,我这个治水之策写的好不好?能不能用?为什么那李大人连看都不看就给我驳回来了?我说句不谦虚的话,就我这治水之策,若是能到得了太子殿下的面前,他必定会用的,到时候用我的办法治住了洪水,保住了绍州,那我不就成了大功臣了吗?加官进爵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破格提拔也不在话下,到时候我就能平步青云啊,只是可惜啊,可惜,李大人竟是连看都不看……”
吕择言看着殷明意十分爱惜地把那治水之策合上,放在一旁的匣子里,眸中也不由暗了暗,加官进爵,平步青云……还好殷明意跟太子殿下站在对立面,否则自己就这么看着他步步高升,自己岂不是要恼死。不过,如果换了自己的话……只可惜那治水之策不是自己写出来的,要不然自己就可以成为功臣,加官进爵了,还能受到百姓们的称颂,这是何等荣耀的事情啊,只可惜,只可惜,那治水之策不是自己写出来的。
可是,如果自己抄了他的,说是自己写的呢?殷明意刚刚不也说了吗?他把这治水之策交给那李大人,可是李大人连看都没看,或许……
心中念头一起,那吕择言眸光晶亮地看着殷明意,开口问道:“你这治水之策跟别人说过吗?别的人是怎么评价的?”
殷明意轻轻摇头,“我还没跟别人说过,只跟你一个人说过。”
那吕择言闻言不由心中一喜,太好了,这就说明这件事除了自己跟殷明意之外,没有别的人知道,那如果自己说这治水之策是自己的,殷明意也没有办法证明是自己抄了他的。
吕择言就这么暗暗下了决心,这个治水之策一定要以自己的名字递到太子殿下的面前。殷明意,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够磊落,但是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个公子哥儿,从小就出生在富贵之家,娇生惯养,从来也不知道受冻挨饿是什么滋味儿,你参加科考不过是兴致而已。而我,却是出身贫穷之家,参加科考就是为了出人头地,摆脱食不果腹的日子。就算你在官场上走得不顺,你还有一个富足的家在背后支撑着你,而我,却什么都没有,只能完全靠自己,所以,你就别怪我了。
这般下了决心之后,那吕择言就在暗中寻找时机,等到殷明意离开之际,悄悄走到他的位置上,取出那本奏折,快速抄写了一遍。直到抄完最后一个字,那吕择言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抄好的一张纸放进自己的衣袖里,又是仔细看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赶紧离开了。
怀揣着刚刚抄完的治水之策,吕择言心中雀跃不已,仿佛眼前已经出现了光明坦途,正等着他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