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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景看到司空澈嘴角这般讽刺的笑容,面上越发冷峻起来,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不由得握紧了些。
自己本来是想借由这次的事情,让司空澈触怒皇帝,从而取消让司空澈随他去祭天的事情,可是没想到太后突然插手,不仅没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让司空隽也解除了软禁。
太后见司空隽面有倦怠,也不好多跟他说许久,嘱咐了几句,也就站起身来道:“你好好休息吧,先把身子给养好了。”
“是,我知道了,皇祖母。”司空隽轻声应道。
然后就见太后看向司空澈,含笑嘱咐道:“哀家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话要跟隽儿说,但是他现在身子虚弱,耗不得神,你也别跟他说得太久了啊。”
司空澈现在是满心满眼的高兴,接口应道:“皇祖母说的是,澈儿知道了。”
“行了,哀家就先回去了。”
“恭送皇祖母。”
目送太后离开,却见司空景也要转身走,在他迈步之际,却听得身后的司空澈突然凉凉开口道:“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阻止我随父皇一起去祭天吗?本来我还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去,现在你弄这么一出,倒是让我下定了决心,这祭天一行,我是去定了!”
“你!”司空景回身怒视着司空澈。
可是司空澈眼中的怒火却是比他更盛,“皇兄,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竟全然不顾我们的手足之情!父皇的儿子那么多,可只有我们三个是从小就在一起玩到大的,我以为我们三个的感情跟别的皇子是不一样的,可是,显然皇兄你却并不这么想。”
司空景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目光冷淡地直视着面前的司空澈,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并没有不顾我们的手足之情,你这般指责若是被外人听去了,却是不知该怎么想我,难道你这就是顾念手足之情?”
“好,那我问你,今日之事,难道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吗?难道隽他今日生病之事跟你无关吗?你敢指天誓地说这件事你全然不知情吗?”他就不信事情会那么巧。
司空景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却是再不理会司空澈,径自转身离去了。
苏洛宁心道:他当然不敢发誓,刚刚在太后的寝宫中,她就已经看出来了,司空景就是故意要让皇上知道司空澈去看了司空隽的事情。在太后的宫中,他三番两次打断七王爷的话,可是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能引起皇帝的怀疑,无疑是火上浇油,他的目的就是要把皇帝引到这鸢萝宫里来,好让司空澈被皇帝逮个正着。不过,现下的结果却并不如他的意,虽然不知皇帝心中到底是何想法,但是他终归没有处罚司空澈和司空隽,这件事想必也就这样过去了。
司空景离开以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几人,苏洛宁这才开口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只见她捡起地上散落的佛经,轻声问道:“现在你们是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吗?”她才不信呢,这些手抄的佛经,还有司空隽枕头边的那匹小马驹都只是巧合而已?怎么可能。
司空隽看着她手中捏着的佛经,淡淡开口道:“这佛经的确是我抄的,但是并不是为了给父皇和太后祈福。”自己刚被软禁起来的那段时间,整个人简直快要被逼疯了,后来就在书房里找了佛经来看,慢慢的,也从佛经上悟到一些道理,心境也慢慢平和了些。这些年他的确是每天都坚持抄写佛经,不然他想自己应该早就崩溃了。
直到出了鸢萝宫,司空澈这才对苏洛宁道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自从皇帝刚离开太后宫中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跑到鸢萝宫来给他报信了,他本可以当即就离开让皇上和司空景扑个空的,但是他还是留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想到,或许这是个机会,可以让司空隽走出鸢萝宫的机会。
佛经和那个陶制的小马驹都是他们事先准备好的,紫烟也是看司空澈的眼神行事,那个匣子放在那里就是为了故意让紫烟给撞倒的。
“我本来没想到皇祖母也会来,不过她这一来,倒是帮了我我很大的忙。”
苏洛宁突然停住脚步,眸色深深地打量着身旁的司空澈,好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一样,司空澈不禁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问道:“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觉得……你似乎比我想象得隐藏得还要深。”说着,她却是倾身凑近了司空澈的耳边,小声问道:“太后宫中也有你的人啊?”
司空澈见状,嘴角勾起邪魅一笑,伸手揽住苏洛宁的纤腰,把她带入自己的怀中,同时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所以,宁儿以后可千万别得罪我,否则,嘿嘿……”
苏洛宁一把推开司空澈,不由笑道:“嘿嘿什么?流氓似的。”
“现在不骂我色狼改骂流氓了啊?”
司空澈淡淡一笑,复又把苏洛宁揽入怀中,轻声道:“我只是想保住我想保护的人,宁儿,你别多想。”
苏洛宁轻轻拍着司空澈的后背,道:“我明白。”
眼看着夜幕初降,皇宫里四处都点上了宫灯,远远看去,星星点点,朦胧美好。宫灯下,粉衣宫女忙碌穿梭,一个个身姿窈窕,面容清秀,恍然间,仿佛到了瑶池仙境。
飘逸宫装如拢蒙蒙烟水,苏洛宁刚一随司空澈进入大殿,众人眼中便现出惊艳的神色,他们均非第一次见到苏洛宁,但是好像每见一次,她都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踏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苏洛宁跟着司空澈在他们的位置上落座,他们这厢刚一坐下,赵明朗就走上前来,小声问道:“听说今日下午,你在鸢萝宫那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怎么样?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而且还是坏事变好事。”
“嗯?什么好事?”赵明朗问道。
“隽的软禁解除了,不仅是我,就连隽都能自由出入鸢萝宫了。而且听皇祖母的意思,大约年后,父皇就会给隽在外面开府了。”
赵明朗闻言面上也是一喜,“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如果四皇子能出宫去住,他也就不用再呆在宫里煎熬了,毕竟这皇宫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好地方。
而此时苏洛宁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不知道岚晴知道自己的亲哥哥很快就可以出宫来见她了,她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光是这么想想,苏洛宁心中也有些激动,只恨不得现在宫宴就结束,赶快去找岚晴才好。
这个时候,司空宇见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便也凑了过来。
“神神秘秘地在说什么?”司空宇扫了一眼他们三人,疑惑地问道。
司空澈闻言淡淡一笑,“还能说什么?这件事大概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了吧?难道你还没听说?”
“哦,是四皇子的事情啊。”司空宇亦是压低了声音,“不过,这次皇上竟然没要罚你,想当初……”
司空宇还要往下说,却是被赵明朗撞了一下胳膊给制止了,司空宇立刻转开了话头,转向赵明朗道:“你娘身上的这件衣裳不错啊,我刚刚看到好几个嫔妃、王妃、夫人什么的都围着你娘身边看,还夸那上头的绣功不错呢,现下将军夫人心里不定怎么高兴呢。我看啊,这次你娘更不会放弃苏家五小姐这个儿媳妇了。”
赵明朗又是狠狠用手肘撞了一下司空宇,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可不是胡说,你说是不是?澈王妃?”但见司空宇朝着苏洛宁挑眉道。
苏洛宁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眉眼含笑的将军夫人,心中却是暗自叹了一口气,就算将军夫人再怎么喜欢彤儿,也不会让彤儿做赵明朗的正妻的,毕竟赵家世代武将的地位在那里搁着,赵明朗又是将军唯一的儿子,庶女做嫡妻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允许,而且就目前来看,赵明朗对苏雪彤也并无多深的感情,非她不可更是无稽之谈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苏洛宁当然是不希望苏雪彤嫁进将军府,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自从上次之后,将军夫人也再没表示过什么了,或者她自己会慢慢放弃也说不定。
而另一边的司空景看见司空澈他们几人在那里谈笑风声的模样,脸色更是沉下去了几分,最近在朝堂上,司空澈已经在拉拢人心,赵明朗一向跟他走得近……现在倒还没什么,赵将军也是自己的亲舅舅,有母后在那里,他定是要站着自己这边的,可要是等到了赵将军百年之后,那将军府不还是由赵明朗做主,到那时……
至于司空宇,倒是没什么值得忌讳的,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晟王府也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殿下……”蓦地,身旁传来太子妃轻柔的声音,司空景低头一看,却原是她递过来已经剥好的柑橘。
司空景伸手接过,亦是轻声道:“今日这除夕宴要一直坐到后半夜,你现在的身子能受得了吗?”
听到司空景这般关心的话语,太子妃心中一暖,轻声道:“没关系的,臣妾能受得住。”
说实话,自从自己跟司空景成亲以来,他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夫君,从来不出去拈花惹草,除去要进皇宫商议政事之外,他大多时间都是呆在府里的。
如果自己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话,自己还真可以说一个幸福的太子妃,虽然比不上司空澈和苏洛宁的情爱甚笃,但是也可算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了。可是偏偏,他就是喜欢上了那个女人,不止自己痛苦,他也痛苦。
不多时,听得外面太监一声通报,皇上和太后他们均已经到齐,这除夕宫宴才算是真正开始。
因为今日下午出了鸢萝宫的事情,皇上也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众人见皇帝如此,再加上宫中的那些传闻,在心中也是能猜出个大概来,便都有些收敛,除了台上的歌舞,这场除夕宴倒也显得冷冷清清的。
苏洛宁坐在那里,更加无聊,这般皇宫宴会比起一般人家的过年可是无聊冷清多了,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怎么受得下去的,年年都是如此。
好不容易熬到宫宴结束,他们二人先是去了鸢萝宫看了司空隽,此时司空隽已经服了汤药睡下了,他们也没有多留,悄悄地就离开,径直出宫去了。
马车一路前行,耳边可以听到不绝于耳的爆竹声,天上是一朵朵绽开的烟花,把整片天空映照得五彩斑斓。爆竹声声,火树银花,这才是真正的除夕啊,苏洛宁一边撩着流苏锦帘,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象感叹道。
司空澈却是牵回苏洛宁的手,柔声道:“会着凉的。”
苏洛宁也不坚持,径直趴在司空澈的肩头,轻声道:“过年好啊,澈王殿下。”
司空澈闻言侧头轻吻了一下苏洛宁的额头,“宁儿以后每年可都要跟我说这句话啊。”
苏洛宁在司空澈的怀中轻轻点头,“好。”
马车在小巷口停住,苏洛宁和司空澈下了马车,两人相携走到了那小宅子的门口,叩响了铜环。
等苏洛宁和司空澈进到宅子里的时候,岚晴正坐在那里烫酒,看到苏洛宁和司空澈进来,岚晴缓缓绽开一笑,我估摸着你们就要到了,先是把酒给温上了。
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哥哥总是要过来的,今年有了宁姐姐,也便更热闹些。
苏洛宁接过岚晴递过来的酒,面上不由浮现出一笑,“我们不仅是来陪你过年,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岚晴闻言亦是一笑,“哦?是什么好消息?难不成宁姐姐……有了?”
苏洛宁闻言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司空澈见状连忙含笑去拍她的后背,口中道:“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吗?”
苏洛宁抚着胸口顺了口气,这才看着岚晴道:“你现在都学坏了。”
“好吧,不跟你们开玩笑了,到底是什么好消息?”
司空澈方才看着她道:“隽的软禁解除了,估计年后就可以在宫外开府了。”
岚晴闻言,正在倒酒的手一颤,整个酒杯就这样摔在了地上,清凉的酒液泼洒在地上,散出一片酒香。
半晌她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只保持那个姿势愣愣地坐在那里,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般。
苏洛宁见状伸过手去覆在她的手背上,轻声道:“晴儿,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哥哥了。”他们兄妹两个这么多年没见,彼此定是很想念的。
“这是真的吗?!”岚晴终于回过神来,但仍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洛宁,她根本不敢想象,这是她一直都在期待的事情,做梦她都在不断地梦见跟哥哥相见的情形,没想到如今这个梦终于要实现了。
苏洛宁的手抚上她的侧脸,眸中已经有了些微微的湿意,“当然是真的,皇上已经亲口下令,解除了你哥哥的软禁,太后也说皇上准备年后就给你哥哥封王赐府。”
一旁的司空澈也是开口道:“你放心,这话既然太后已经说出来了,她就绝不会反悔,就算她想反悔,我也能缠到她不能反悔。”他刚刚在宫宴上就在想,要怎么缠着父皇和皇祖母,才能让隽尽快从宫里搬出来。
“多谢哥哥。”岚晴执着酒壶给司空澈倒了一杯酒,“所有的事情,都多谢。”
她知道这件事澈哥哥定是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气,当年救出自己的事情也是,他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能有这样一个哥哥是自己莫大的福气。
司空澈也没多余的话,只是执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切都是尽在不言中了。
因为有了这个好消息,三人都难免多喝了些酒,说话间苏洛宁问起岚晴最近有没有再去过那春秋度书斋,岚晴却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前几日我去的时候,又碰到那个人了,就是当初跟我抢书的那个人,宁姐姐,你还记得吗?”
苏洛宁一怔,她当然记得,她还在将军府见过呢,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如今听到岚晴提起他,心中不由紧了一下,忙是问道:“你又见到他了?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岚晴摇头,“没有,只是他跟我说他想出十倍的银子买回那本诗集,我没答应。”说到这里,岚晴语带不满地道:“他要是跟我好好说也就罢了,说不定我就能把那本诗集让给他了,可是他偏偏一上来就拿银子来压我,我当然不能给他了。”
“那其他的呢?他还有说些什么吗?”
“没了,他就是想要那本诗集。”
司空澈闻言也是皱眉,詹濮沉他为什么那么执着那本诗集,难道那本诗集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既然岚晴说之前鸢妃的手里也有一本一样的,说明这诗集并不是孤本,应该还有其他的,那詹濮沉为什么这么执着岚晴手里的这本?
“晴儿,那本诗集放在哪里了?能让我看看吗?”
“可以啊。”说着岚晴就是找来了那本《雨容集》,递到司空澈的手中。
见司空澈仔细的翻看,似乎想从中找到什么,岚晴便是出声道:“这本诗集都已经看完了,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
苏洛宁也是凑过去看了看,那些诗大都缠绵细腻,看得出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不由开口问道:“这本诗集署名了吗?看起来这些诗都是一个女子作下的,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作。”看这诗集陈旧的模样,应该很有些年头了。
岚晴摇头,“我把整本书都翻遍了,里面并无署名。”
苏洛宁见司空澈仍旧拿着那本诗集来回地翻看,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便是看着岚晴问道:“殷明意的书签找到了吗?”
上次他说他母亲送给他的书签夹在了被岚晴买去的书里,可是岚晴找遍了,都没找到那书签,还以为是她翻看的时候,无意给弄掉了,很有些自责呢。
“找到了,他说是夹在另外一本书里,他给记错了。”岚晴不由微微一笑,“他倒也是个糊涂的。”
苏洛宁却是心道:既然他说那书签是他母亲送给他的,对他又那么重要,他没道理竟会记错自己夹在哪本书里了,可是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说这样的谎话呢?
苏洛宁抬手轻饮了一口酒,又是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岚晴,心中不由生出一个念头来,心下已是暗自一惊。
“宁姐姐,你怎么了?”岚晴见苏洛宁表情有异,不禁出声问道。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