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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喵崽要吃草《凤凰男》 “妈, 不用送了,待会儿爸回来又要白白走几个小时。”
言裕不想让人送, 骨子里他还是那个已经三十多的老男人,自觉上个学都让人送,挺尴尬的。
方菜花可不听,虽然她是家里最偏爱儿子的, 可事关儿子安全, 她就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这可不行, 虽然现在山里不像以前那样危险了,可万一有什么豺狼毒蛇的碰上了可怎么办?听话, 反正你爸也就只送得了这么一回了,下次再送也是送你上大学去。”
说到这里,方菜花一张圆盘子脸都笑成太阳花了, 就好像已经看见言裕考上大学有大出息了。
方菜花怕儿子不高兴, 连忙又捡了以前小时候吓唬孩子的话来念叨,“当初你妈我还小的时候,这大山里哪没个狼啊蛇啊的,有些狼没了吃的还会下山到家里偷小娃娃吃哩。还有那黄鼠狼,饿极了也是要吃娃娃的, 特别是那才生下来不久的小奶娃,身上有血腥味,别说黄鼠狼, 就是饿狠了的野狗都要吃。”
“你大舅舅脚下原本还有个小舅舅, 就是你外婆外公上山干活的时候放家里被黄鼠狼给吃了的, 等你外公外婆回家,你那小舅舅就剩下一个脑袋在箩筐里......”
那时候的孩子生死似乎是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没了个孩子,做父母的麻木的烧两件贴身的小衣衫烧了,再拎着去路边坡上随地一埋,回家接着继续生孩子过日子。
或许是生活的艰难磨灭了他们对亲人对生命的感情,没有在那个时代打过滚的人是完全不能理解那种麻木感的。
甚至很多时候在我们看来,还有点可怕。
言裕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对于方菜花说的这些事,也只是心里感慨一番,然后内心老处男的教授又会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有个孩子遭了这样的罪......
言裕觉得还是不要去想为妙,因为他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生成长。
言四海送儿子上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初中去镇上上学开始,每次原主上学言四海都会送儿子走完那段两个多小时的山路。
出了大山那边就地势比较平坦了,而且沿途的住户也多,还有了公路,虽然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公路,可行人也多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言四海一路走在后面小心的打着电筒给言裕照亮脚下的路,至于他自己,这段山路走了四十多年了,闭着眼都能走。
虽然是山路,可没有什么悬崖之类的,只是因为周围都没有人家,甚至还要穿过几处坟地,所以夜里一般人还真不敢一个人走。
“爸,您在家也别太辛苦了,我都长大了,等高考完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挣钱给家里减轻负担。大姐相看人家的时候也别太看重聘金,大姐在家辛苦了这么多年,后半辈子可不能再因为家里的原因让她继续苦一辈子。”
言裕不是多话的人,说话喜欢说重点,心里酝酿了半晌,等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个来小时的时候言裕斟酌着开口。
言四海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嗯了一声,“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读书,考上大学你就不用像祖祖辈辈的人那样背着太阳过山了。”
言裕知道言四海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以上大学为重中之重。
这种想法是很难改变的,毕竟这个时代限制着,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多年,外面的大城市经济迅速腾飞,可像他们这样的大山农村,却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像言四海这样抱着只有读书才能跳出大山挣脱贫穷的想法的人有很多,多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在大山农村人眼里,那简直就是镶金的金凤凰。
言裕默默对着慢慢浮起一缕缕红色云彩的天空吐出一口气,不再言语。
他知道,在考上大学之前,无论他想要做什么,言四海跟方菜花都不会答应,甚至会强烈反对。
好在别的不说,读书学习,言裕却能自信的说一声刚巧擅长。
言裕到公路那里没等多久,拖拉机就突突突的来了,言四海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显然是高兴儿子不用再走一个小时去学校了。
言四海摸着裤兜掏了支卷烟递给司机,又笑着跟司机说了两句话一边将车费给交了。
司机跟言四海是认识的,当初十里八乡的同龄男女都差不多认识,哪怕没见过,只要一说名字或者绰号,就心里明白了。
司机叫王大山,以前帮公社开拖拉机的,公社散伙以后就把公社那辆拖拉机给买下来,这几年就开着个拖拉机拉人拉货,什么都拉,每年播种的季节还会拉着肥料到处卖,日子混得不错。
车费是按照路途算的,像言裕他们所在的这个岔路口到镇上要半个小时车程,车费就收的五毛钱。
王大山接了车费跟卷烟,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乐呵呵的笑,招呼言裕坐他旁边。
拖拉机后面的车斗全是光溜溜的,最高的位置就是用来坐的铁皮,连个扶的地方都没有。
整个拖拉机就只有前面头上有个破布斗篷遮雨,身后还有可以抓着的铁架子。
于是拖拉机前面挨着司机那个位置就算是一个好位置了。
说是座位也不算,原本那是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启动拖拉机的铁拐以及一些扳手之类的,王大山这箱子是木质的,坐在上面还算舒服。
言裕坐上去的时候车斗里一个人都没有,一个是这个时辰去镇上学校的只有高三学生,这时候能一直念到高中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一个是岔路口往公路更远的地方起,车费就要一块钱,很多人宁愿半夜起来走路也不愿意花一块钱坐车。
公路就好像一个贫富分割线,越往深处的越穷。
言裕上了车,王大山也不多耽搁,朝着言四海挥了挥手就开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走了,言裕回头看,言四海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拖拉机离开也没转身回去。
言裕心里泛起一点感动,这个老实巴交思想甚至有点愚昧的男人,对原主这个儿子确实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虽然很大程度的疼爱是建立在原主性别为男以及有希望考大学为他们光宗耀祖之上。
也不知原主到底去了哪儿。
言裕有点想家了,虽然他父母从小跟他感情就不温不火的,可言裕还是想他们了。
咳,虽然三十多了还想爸妈是有那么一点点丢脸。
“怎么?舍不得?好好考大学,等你考个大学回来,你爸就比吃了仙丹还高兴了。”
王大山以为言裕是舍不得离开家,笑呵呵的安慰了几句。
言裕道了谢。
看出来言裕不是活泼的性子,王大山也就没多话了,心里开始琢磨着自己今天要进多少肥料回家。
最近山上种的庄稼用肥不多,不过等段时间这些庄稼长起来了,那就需要追肥才能让庄稼长好了。
后面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人上了车,车斗里坐着不少背着包甚至背着背篓的学生,镇上只有一个高中。
这时候去的都是高三学生,言裕就瞧见有两个甚至是他班上的同学,其他的人就都是其他三个班的。
镇上高中一个年级只有三到四个班,一个班有五十多个人,前段时间高三会考之后又走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冲着拿毕业证的,会考之后就能拿毕业证,这些人就急着出门打工去了,还能多挣一个月的工钱。
原主班上现在就只有稀稀拉拉二十来个准备考大学的人了。
下车之后言裕又走了十几分钟,穿过镇里的唯一一条街道,就到了一个大斜坡,斜坡之上就是镇上唯一的中学。
这中学也是简陋,两边一边一根水泥铸的四四方方水泥柱,上面再加一个水泥平顶,下面一道大铁门中间开个小铁门,就是学校大门了。
至于侧门后门什么的,后门就是通往垃圾坑的,没侧门。
进了大门正对着就是一栋崭新的四层教学楼,这还是这两年才修建起来的,只有高中部搬了进去,初中部依旧在老教室那边,红瓦青砖的,上课的时候还时不时掉只黑乎乎的瓦虫下来。
在初中部学生的心目中,这栋高中部教学楼简直就是心目中最向往的圣地。
迎着朝阳,教学楼正中间那用红色瓷砖拼凑的“江泽十一中学”的几个大字格外夺目。
虽然名字是十一中,看起来排得还挺靠前的,可江泽市区域内一共也才十九座高中,排在前面几位学校师资力量不错的都建立在江泽市市区里面,只有不入流的中学才会建在辖内各镇上。
这所学校所在的镇叫做白鹤镇,名字还挺仙气的,言裕觉得取这个名字多半是因为这里白鹤确实挺多的,不过不是那什么珍贵白鹤,就是除了腿长能飞,其他跟鸭子差不离的普通白鹤。
言裕没去教室,现在七点多,还有一个小时才上课,言裕还有时间去宿舍放东西。
总觉得包里的那罐酸豇豆味儿有点大,带去教室的话,一间教室都能是那个味儿。
走了一批人之后,原本拥挤的宿舍也空了不少,很多上铺的木架床已经变成了大家堆放闲杂物品的地方。
言裕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方菜花瞧见大儿子试卷上写得满满的,顿时脸上乐开了花,“裕娃子,这一上午就写了这么多作业啊?别太累着脑壳了,等晚上妈给你蒸个蛋花补补身子!”
方菜花不识字,可就觉得自己大儿子写的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肯定就是好的。
言裕动了动嘴唇刚想拒绝,门外咋咋呼呼就跟猴子似的闯进来一个泥娃娃,泥娃娃跳过门槛,手背横着一抹鼻涕,不满的嚷嚷,“妈,妈,我也要吃鸡蛋!”
十岁的人了,还成天在外面玩得满头满脸的泥巴,鼻涕也长年累月的流着,感觉落下来了就抬手用手背横着一擦,若是冬天就更方便了,直接用衣袖擦。
虽然这年代农村里的娃都这样,可言裕过来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更别说眼前这个头发像狗啃一般的黑脸泥娃娃还是个女孩子。
言裕别开视线不去看泥娃娃手背上凝结的鼻涕痂,喉结滚了滚,压下那股子反胃感,努力让自己忘记曾经的自己。
洁癖果然是因环境而异的,言裕暗暗想。
曾经言裕只是某大学清闲的授课讲师,父母一个是某高中校长,母亲是教育局小领导,祖父母跟唯一的大哥也都是教育工作者,外祖家甚至还是国画好手。
虽说一大家子都不怎么去经营家产,说不上豪门大富,可也算家境不错,言裕从小养成了好习惯。
除了性格沉闷加上洁癖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言裕的曾经可以说顺风顺水平平淡淡。
谁知不过是晚上备完课后好奇的看了两页侄女留下的言情小说,睡下再睁眼,就变了个世界。
一开始言裕还以为是做梦了,结果再闭眼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里。
而且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了。
恍恍惚惚两三天,原主母亲还以为儿子上学太努力学迷糊了,还特意杀了只鸡炖。
言裕想了很多,然而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让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
也是昨天开始,言裕才终于稳定了心神,翻起了原主的东西,然后开始接受自己即将参加高考的现实。
现在是五月,这回是放五一七天长假回家。
言裕过来的那天刚好是原主从学校回来,恍惚了几天,明天早上就要回学校了,上午八点半开始就要上课。
“死丫头,让你去干活就看不见人,一吃饭就晓得回来?还不快去自己舀饭,还要老娘来亲自给你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