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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贴的点击率居高不下,跟帖的一片骂声,郑焰红越看越是心惊肉跳,因为她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个貌似知根知底的帖子矛头直指已经是省交通厅长的佟国杰呢?白天严召副会长带来的官员中间,并没有发现佟国杰,而是交通厅的书记来了,还有交通厅旗下的高管局局长,当时郑焰红就很纳闷为何佟国杰没回来,又一想事发突然,一把手可能都在京城拜年,也就没问。
“老公,这个帖子怎么像是对准佟国杰大哥的?难道当时这个项目是他主持的?没道理呀,但凡是高速公路这种事情,当地市里一般是不出面设计招标的,都是省厅或者高管局直接安排,怎么会这把火都烧到他身上了呢?”
郑焰红不解的问赵慎三。
赵慎三摇头道:“我也不懂,这件事咱们谁都不了解内情,自然无法评判,但有人这么写,肯定就有这方面原因,或者,是佟国杰还有我们不了解的一面,再或者,是某些人有意识地把公众的视线引到他身上,这些都不奇怪。毕竟,现在大家谁都知道网络是最快的传播方式,也是最能在最大范围内引发公众攻击质疑的方法,所以,哪一方使用都很正常。这个是攻击佟国杰的,你再看看下面这几个。”
郑焰红又往下看,可就是五花八门了,有直接骂总经理邹天赐的,虽然没有提名字,却用河阳市z总经理等字眼含沙射影,把邹天赐骂的体无完肤,还结合照片里面配发的邹天赐慷慨激昂的照片,恶搞出许多形形色色的负面照片来。还有骂当时的省交通厅领导的,总之没有一条正面的消息。
突然,一张照片又吸引住了郑焰红,那是邹天赐挥舞着的一只手的特写,上面清晰地出现了一块手表,连下方的rolex标志都非常清楚,配着大大的一行字“总经理作秀小心些,名表落水心疼人。”
下面配发的小备注里面指出:“此款劳力士表国内售价32万元rmb,总经理大人作秀做的如此卖力,万一不慎把表掉进水里,可比那些淹死的人命更让他心疼了。”
跟帖的人也有能人,真真是无奇不有,居然接二连三的出现了邹天赐在不同场合挥动的那只手,手腕上无一例外带着各种手表,都被网友标注出来,其中有特级表类奢饰品的rogerdubtius、parmigiani各一块,略微次一点的omega、longines,就出现这样的六七块不同品牌的名表,标注出来的价值就过了百万,看起来邹天赐真的是有手表的收藏使用嗜好,却被用心的网友给全部翻出来了。
郑焰红看完,心有余悸的说道:“我的天哪,干部们的**真的很成问题,怎么这一转眼间,就能够搜集到这么多信息呀!”
赵慎三冷笑道:“这也是邹天赐本人太过显摆罢了,他可不知道官员跟明星是一样的,都是属于公众人物,无时无刻不出现在聚光灯下面,聪明的话就应该时刻保持廉洁自律的心态,而不是像他这样炫耀,这也是他自己不修德才导致的一朝败露,老婆你也不必为他惊叹。”
郑焰红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笑着说道:“也是,我从来都觉得戴手表麻烦,也没人给我送手表当礼物,这倒轻松。”
突然,郑焰红又叫起来:“哎呀,怎么还有人把我也跟邹天赐闹一块去了?这……这不是会让邹天赐误会我算计他吗?”
原来跟帖的有一个人把郑焰红满脸泪光抱着幸存小女孩的那张照片,跟邹天赐在船沿上指挥救援的照片放在一起,配了一句话:“好书记痛事故无语凝噎,**总经理猛作秀慷慨激昂。”
对比鲜明,用词巧妙,一个对联样的简单评论,端的是把郑焰红痛心事故的心态跟邹天赐故作激进的姿态诠释的活灵活现。
赵慎三不屑的说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也别打量蒙混过关,你不用担心他怀疑你,估计他也顾不上你,擦屁股都来不及呢。”
郑焰红看的心里乱七八糟的,一推电脑说道:“算了算了,不看了,越看越觉得工作没意思!明天一早还要去河边,还是睡了吧。”
第二天就是大年29,这一年腊月是小进,没有农历30,今天其实就是年三十。可惜,河阳的干部们没有按时放假,一大早天不亮就都又到了河边上,继续开始救援。
一夜大雪未停,河阳地面积了十多厘米厚的积雪,这可是好几年都没出现过的景象了,好多人都感叹这是老天爷也为这些屈死的亡魂悲哀,因而才铺天盖地的降下这素白素白的场面来哀悼。
阳河是一条淡水河,出事桥下的河面宽一千五百米,因为地处城市中心,水流平缓,故而一夜低温,河面居然结了一层一公分左右的薄冰,更给救援带来了困难。大船沿着河岸缓缓向下游搜索,发动机的响声混合着冰面被破开的“咔嚓”声,让船上的领导们心里都时不时的惊悸一下。
一夜之间,邹天赐并没有多大的外表变化,但他今天没有再脱了外衣热火朝天,从他标志性的抬起手臂说话动作看,他的手腕空了,第一次没有戴表,露出的那截手腕有一道明显的偏白印痕。郑焰红在心里暗暗想到那个帖子,邹天赐也是看了的,那么说,邹天赐今天的淡定跟沉着就是硬生生做出来的,这可真够难为他的。
河面太宽,水下又积满了垃圾跟淤泥,加上前几年河阳没有管制的采砂导致河底有很多大大小小深达几米的坑洼,被垃圾淤泥掩盖住之后,就跟草原上的沼泽一样,有东西陷进去几乎看不出来,平排拉网是不可能的,所以救援根本无法得力的执行。这让大家的情绪进一步低落,加上省里的事故调查组也来了,郑焰红跟邹天赐商量了一下分工,邹天赐率先提出他熟悉工程的情况,需要回去配合调查组,郑焰红乐的不参与,主动提出留下来关注救援,邹天赐就急急的走了。
终于,太阳从浅灰色的云层里透出一线光芒,看样子已经上午九点多钟,郑焰红看着徒劳的搜救跟河岸边传来越来越凄厉的家属哭喊声,毅然的让大家都去发动私营渔船跟旅游船只参与搜救,他们的小范围撒网绝对比大船的效率高。
很快,河面上花花绿绿的船只多了起来,但也都没有什么成效,突然,下游开上来一艘机动采砂船,船上站着几个男人,郑焰红刚跟付奕博说了句:“去跟船老板联系一下,让他们也参与救援吧。”
谁知身边的吴红旗惊叫了一声:“哎呀,他们捞到人了,你看水里……”
郑焰红仔细一看,果真是挨着采砂船的边沿,水里面漂浮着几个人样的东西,都是赤身露体的时隐时现,最能看清的是一条条被麻绳系在船上的胳膊,白惨惨的十分触目惊心。
吴红旗已经跨到船头跟那边喊话了:“乡亲们,你们是不是打捞到遇难者了?感谢你们啊!快靠过来,咱们的同志们快去帮忙。”
机动车停了,船头那个约莫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却用手里的长竹竿挡在船头大声叫道:“你们先别过来,我有话说!”
郑焰红也走到船边上,紧张的等待把遇难者拉上来,看到这一幕,大家都呆住了,吴红旗叫道:“老乡,有话等下说,还是先把人拉上来,看看还有救没有啊!”
“不用看,我们都检查过了,连边上那个栽进泥里的大货车,以及下面飘过去的几辆车上一共就八个人,尸首我们都找到了,都在这里,全部都死了!但是你们不是说过要奖励打捞者吗?咱们还是先把奖金说明白再给你们,免得你们翻脸不认账,我们不是白忙乎一晚上吗?”
那汉子冷漠的说道。
吴红旗问道:“那么好吧,你们要多少钱我们马上去取,但人还是赶紧捞出来,免得泡在水里大家看着心里难受啊!”
那人倨傲的用竹竿一竿子就把想跳过去的一个同志打了回来,骄纵的说道:“那可不行,我们见到钱才给尸首,决不能先给你们!我们领导说了,一具尸体六万块,交过来六万给你们一个,一共八个,六八四十八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群众一片哗然,郑焰红气的浑身发抖,冲过去说道:“我是主管郑焰红,我们政府许诺奖励义务救援者,是对大家见义勇为的鼓励,怎么成了你们明码标价的‘货物‘了呢?你们还有没有最起码的良知跟同情心了?”
那个男人听到“主管”四个字,明显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就挺直了腰杆,看起来他是有些文化的,振振有词的说道:“郑主管,不是我们没良心,当官的收了好处,造出这样豆腐渣一样的桥来,这才导致这场灾难的,我们无非是凭本事混口饭吃,一夜间在冰天雪地里钻下水捞出来这些尸首,当然要换取一点报酬了,几十万是用我们的命换来的,比起你们当官的贪污的那些简直是九牛一毛!行了不废话,拿钱换人,否则免谈!”
在场的人都被那人冷漠的态度跟漫天要价的无耻激怒了,一片叫骂声响起,既混合了所有人的声音又同时淹没了所有人的声音,但是那几个男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麻木的看着这一切,根本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