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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若尾文子小姐!”
怀捧瓷盘的女人,卢灿不认识,可温碧玉认识,她在一旁惊喜的拽着卢灿的胳膊。
“小姐?”这女人,在卢灿看来,确实极有风韵,可怎么看,也有三十多了吧?在东东瀛,小姐是未婚女子的尊称。
“你什么眼神?”温碧玉有点小鄙视,“文子小姐今年五十了,她现在单身……”
晕!这女人,还真能保养,五十岁?卢灿没看出来!这女人颇有些后世赵白蛇的味道……
“那……不是她丈夫?”卢灿指指她旁边的男子。
那男子,五十左右,带着一副眼镜,行止之间,自有风范,卢灿对他的印象不错。
“应该算……男友吧!”答话的是长泽茂。
“那是我东瀛著名的建筑大师黑川纪章,他也喜欢收藏。那件盘子,应该是黑川大师新收购的藏品。”长泽茂在旁边为他解释。
他没好意思说黑川此时还未离婚,就已经和文子交好并住在一起,所以才有“应该算男友”这种怪话。
“长泽君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位黑川,有什么爱好吗?”卢灿这么问,就是想要置换黑川的大盘,可人家黑川未必愿意啊!
“这个……”长泽茂沉吟半晌。
高岛义兴盯着文子刚刚放下的大盘,看了几眼,有些不解。
他再看看卢灿,心底盘算片刻,提醒卢灿一句,“如果卢桑想要置换这方大盘,倒是可以从文子小姐身上下手。”
这人真精!从一句问话中都能推出自己想要干什么。
“还请高岛君教我。”
“文子小姐爱豪车,在东瀛非常有名,黑川很喜欢文子……”
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他没再往下说。
卢灿笑着对这两人拱拱手,“长泽兄,高岛君,这方大盘,我非常喜欢,希望两位成全!”
如此正式的致谢,让这两人一惊,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这八角大盘卢灿在鉴定时,他们也看过,没感觉有什么特殊的?
莫非自己看错了?这盘子有什么秘密?
不过,卢灿既然如此郑重其事的拜托,两人还是不约而同的点头。
是的,卢灿真心怕这两人捣蛋!尤其是高岛义兴,太精!
寻求解惑的藏品,一共有四十六件。其中,与中国有关的藏品,只有九件;东瀛藏品最多,加上那方大盘,一共二十三件;欧洲油画及水彩,五件;剩下的是欧洲瓷器、玻璃器、兵器,甚至还有一件跑车模型。
这四十六件存疑藏品中,卢灿已经看过近半,也就是说,在剩下的时间中,他只需要鉴定剩余的二十四件,以及填写这些藏品的鉴定结果。
在武田次郎正式宣布开始前,卢灿看了眼落合俊典,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双手交叉,拢在胸前。这是胸有成竹的表现?还是力图安稳情绪的动作?
管他呢!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今天的斗亮,就是在东瀛打响自己招牌的绝佳平台!
至于说纠缠,呵呵,踩他就是,来一次踩一次!卢灿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在鉴定方面停滞不前。有人超过自己?可能有,但绝不是东瀛年轻一代!
长长的鉴定台,摆放着四十六件物品,卢灿和落合俊典,一人一端,在武田的一声开始后,两人都迅速进入状态。
很凑巧,卢灿所在的这边头三件,都是已经看过的。他再度鉴定确认刚才的结果后,快速填写鉴定表单,递给藏品所有人保管。
第三件就是那方八角大盘的持有人若尾文子。
“文子小姐,稍后能帮我签个名吗?我很喜欢您的电影!”
此刻全场静悄悄,卢灿的话虽然很轻,可依旧传遍大厅。一时间,所有人都惊愕的看向他。我靠,这香江小子都什么人性?这会儿还有心思追星?!
他就这么笃定,自己能赢?
面前这位大妈级美女,久经江湖,虽然略有错愕,很快便恢复温婉的笑容,缓缓的对卢灿鞠躬,“感谢卢桑的抬爱,不甚荣幸!”
场外的阿玉惊讶的捂嘴,还有长泽茂、高岛两人,嗔目结舌,这家伙,也太能……装了!什么影迷?刚才还不知道姓名呢,这会就挂上对方了?
两人再度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卢灿并没有在这边逗留,来到第四件存疑藏品面前。
这是一方砚台,东瀛有名的赤间石砚。
赤间砚,为东瀛砚台中的最高级品,研墨优良,红褐色的外观配上精致的雕饰,外表精雅,素有“御砚”美誉。
在中华文化圈,端砚无疑是砚台中的皇者,可是在东瀛,同尺寸的砚台中,端砚的价格,要偏低于赤间砚。
歙砚,价格又要低一档,至于洮河、松花、金丝等名砚……咳咳,还是别提了。
赤间砚确实不错,下发不错,但真有那么好吗?这就见仁见智了。卢灿认为,赤间能受宠,还是东京文博界的自尊心在作怪——孩子是自家的好。
放在眼前的这方赤间砚,带紫色砚盒,揭开后,砚台与砚巢同为方形,砚小巢大,这是东瀛砚台的典型风格。
其制式简洁,线条优美,浅雕精致,砚盖也契合着恰到好处,处处表现出其工艺的精湛,砚台四周墨迹斑斑,岁月沉淀感十足。
这东西有什么存疑的?这就是一方江户时期的赤间砚啊?
卢灿不理解的抬头看看藏品持有人。
这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他的神色略有拘谨,卢灿明白过来,这就是东京收藏圈中的实战派,也就是纯粹的“古董商人”。
东瀛的实战派专家的地位要远低于理论派,甚至有人说东瀛根本就没有“实战派”这一划分。
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这与东瀛古董特性有关。
东瀛古董,仿品不多,赝品更少,所以,在鉴定东瀛古董,文化背景了解的越深越占优势,至于实战派,呵呵,很少有赝品哪来的实战?
因此,在内陆、港台、东南亚乃至欧美赝品横行时,东瀛古董市场就惨了!
他们鉴古能力很强,但鉴伪能力相当差劲,甚至还发生过安田公司,花费五十亿日元购买一幅梵高《向日葵》伪作的事件。
这位老者,正因为是“实战派”,所以,他的那些同龄人都坐在台上,而他只能在台下求解惑——真正是知识改变命运啊。
见卢灿望向自己,那老者略略低头,“卢桑,我想……知道这方砚台的原来主人……”
这也行?卢灿有点晕!
他忘记自己刚刚还在想的理论及文化的重要,这就是东瀛文物鉴定中非常受重视的“背景考据”。
卢灿揉揉眉心,还真是,自己疏忽了。
将这方砚台从砚盒中取出,砚台正面只有纹线,背面有两行字及一个家族徽标。
“赤间石出”“绳田大名作”,这两者好理解,但是后面的徽标,就有些难以确定。可是,恰恰这一徽标,就是老者今天求解惑的主要内容。
整个徽标外部为圆圈,内部为三横杠四竖条,构成一个方形格子。
我去!这种家族徽章,在东瀛战国时期,小诸侯小领主多如牛毛,基本上每个家族和领主,都有自己的盾徽和纹章,这……怎么找?
他吃亏就吃在对东瀛战国时代的历史,不如落合俊典熟悉。
难怪那家伙说“我不欺负你”!
卢灿一时间有些头大!
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放弃——别耽误后面鉴定的时间。
尽管心底有些不甘,可卢灿还算是个明智的人,在研究三分钟没结果之后,他果断拿起砚盒,准备将砚台重新装进去。
一翻盒盖,只见这块红松木盒盖上,炭印(用烧红的铁片直接烙在木片上形成印记)着两个模糊的方块,像是钤印。
连忙将盒盖凑到眼前,尽管炭印时间很长,字迹模糊,他的目力好,隐约发现这两方炭印是四个字“朱枪”“松风”。
再看看这一方赤间砚,卢灿彻底放下心来,长长的吐了口气。
绝处逢生的“赶脚”啊!
这是东瀛战国时期的一代倾奇者,前田庆次郎使用过的砚台!
倾奇者,就是奇装异形的人,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玩个性的人!”
这人倾奇到什么程度呢?这里有个小故事。
丰臣秀吉帐下五大老之一,战国时期的名臣上杉景胜,想要招揽庆次郎。于是,下请帖,请他来喝酒。时值盛夏,前田庆次却穿着棉衣棉裤,与上杉景胜喝酒打屁,非常从容。上杉景胜以为奇,任命他为一千石官职(中高等官职),这家伙,毫不致谢,直接说道,“钱不钱的无所谓,帮你也可以,以后你别管我就行了!”
就是这么各色!
他的作战风格同样怪异——两军阵前和歌、跳舞、甚至脱裤子的事迹屡见不鲜。
成败论英雄!
这种“神经病”,还真的成为战国时期的一代名将,不仅如此,他的文学才华相当突出,其连歌、音乐等艺术才华皆名冠当世。
卢灿之所以能认定,这方赤间砚是他的物品,正因为前田庆次有两件宝物,一是宝枪朱枪,二是宝马松风。
炭印“朱枪”“松风”正是他颇为喜欢这件赤间砚的具体表现。
鉴定到此,已经完成大半,可是,如果就此认定,这家徽是前田家的,那就错了!
前田家的家徽,是三环套月,与这种圆中套方格的徽标,可谓迥异。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与前田庆次的身世有关。
庆次并非前田家的亲生子,他原为泷川益氏之庶男(偏房儿子),出生贫寒,不受重视,被送给前田久利(前田家的家老)当养子。
前田久利去世后,庆次郎和前田家的新家主前田利家的关系不好,因此很长时间他都在犹豫,是不是该返回本家,也就是泷川益氏。
呃,答案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