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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碧君的弟子?那你还不直接带回来?”
李林灿听完卢灿讲述,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笔记本要砸,看看是《麓云楼记略》,恨恨地放下,转而瞪了他一眼。
卢灿连忙举手投降,“李老爷子,您讲点道理好不好?汪小姐在内陆将养身体,另外,想要将她母子三人运作到香江,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正在赏玩那件无量寿佛松木雕像的张博驹,抬头笑道,“阿灿,这件事做得不错。砚斋先生(汪士元号玉带砚斋)生前与家父关系不错,没想到他的后人落魄至斯……”
说完,他摇摇头,有些感慨。“另外,方家当年与我也有旧,如果可以,尽快把她和两个孩子接过来,香江这边的条件,还是要好一些的。”
“哼!”
李林灿独坐在那里,似乎很生气,手掌在桌上拍得咚咚响,许久之后,老家伙撕下一张纸,刷刷刷写下几个名字,塞给卢灿。
“阿灿,我这里有几个名单,你稍后安排人,尽快把他们引到香江,就以……虎博文化研究中心特聘研究顾问的名义邀请吧。”
这老家伙今天吃了枪药?卢灿疑惑的接过名单。
第一个名字就让他吃了一惊:容希白!
第二个名字同样让他龇牙:商锡永!
再看后面几个名称,卢灿既兴奋又挠心——老爷子这是要挖空中山大学的节奏啊!
“您老……我们能邀请到?”卢灿拿着这张名单,手都有些发颤。
一共七个人名,无一不是中山大学国文、历史、考古系的大拿。这些人如果真的能来,虎园博物馆的研究中心,绝对能跻身中华文化研究机构的前列。
先说说容希白。
这位容老,可是青铜器研究的宗师级人物。
1922年,容老被罗振玉大师赏识,入北大研究所国学门当研究生,师从马衡。
从1926年开始,三十出头的容希白,留校当讲师,随即开始他辉煌的研究人生。
兼任北平古物陈列所鉴定委员,因而有机会接触故宫收藏铜器原物,手目摩/挲,辨伪经验日进。他有感于清代金文真伪杂糅,于是开始有计划地清理传世铜器。
先后编印了《宝蕴楼彝器图录》、《武英殿彝器图录》、《海外吉金图录》等,总计共800器,都是从众多的青铜器中去伪存真地逐件筛选出来的。
容先生用八年的时间,专事商周青铜器的研究工作,辛勤耕耘,寝馈其中,终于在民/国三十年(1941)完成了《商周彝器通考》这部开创性的巨著。
后世学子所习商周青铜器的相关知识,都会以容希白所研究理论为根本。
可以说,他以一己之力,扛起商周青铜器研究大旗。
容老爷子年岁要比张博驹老爷子小两岁,如果真的能请来,那……啧啧。
再说说商锡永。
此人被称为“楚文化考古的鼻祖”,古文字学家、考古学家、金石篆刻家、书法家。
早年师承罗振玉,属于罗的入门弟子,而容希白曾受罗的恩惠,也尊称罗为师傅(有点类似于记名弟子),商的年纪要比容希白小七岁,两人算是师兄弟关系。
商锡永也是一名天才级人物,21岁时即出版了一部甲骨文字典《殷墟文字类编》,可谓弱冠成名。
此后,他一直站在古文字研究的第一线。
在1929年,顾颉刚老先生离开中山大学之后,年仅二十八岁的商锡永,担纲起中山大学语言历史学研究所代主任一职,同时兼任中大考古学会主席一职。
如果说容希白在金文研究上首屈一指,那么商锡永先生在甲骨文上的成就,独树一帜。
正因为他们的价值高,所以,卢灿才挠心啊!
李林灿老爷子这墙角挖得狠啊——如果这两位连同后面的五人,都被挖到虎园,那么中山大学考古、古文等多个专业要垮台!
这些人,好是好,可是……都挖来的话,卢家还不得要被内地机构直接来个“差评”?
李林灿下手毫无顾忌,可卢灿代表的是卢家,卢家还需要和内陆、粤省乃至中山大学搞好关系呢。
“你用什么方法我不管!我最多帮你写封信。”
李林灿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语气很不好,握着拳头,在办公桌上砰砰捶了两下,“你让我负责文化研究中心,没问题,我答应。”
“可……我现在开这张名单,你就必须帮我实现!”
还讲不讲道理?这些人又不是我卢家客卿?况且,这些人可都是中山大学的底蕴所在,岂是说能请就请到的?
张伯驹老爷子在旁边,掂量着那尊木佛,笑嘻嘻接了句话,“阿灿,老李这也是心有所感啊。罗碧君、陈梦家、沈士远、马一浮、沈尹默……这些人,当初要么是他老师,要么是他同学,可最后落得……”
张老的这句话,将卢灿原本的话语怼回去。
是的,过去几十年,内陆高知分子的处境,真是一言难尽,只不过,现在不是已经大大改观了吗?
好吧,卢灿苦着脸,耸耸肩,没再辩解困难之处,老头子发飙中,还是不忤逆他为好。
李林灿不是还答应写信了吗?
这些人,当年都是他的老师、同学或者朋友,有这封信,事情要好办很多。
再说了,这也不是坏事,如果真的挖角成功呢?
卢灿都不敢想象,那对虎园是什么样的促进!
另一边,福伯正在挑拣卢灿从内陆带回来的黑市物品,听到李林灿的话语,放下手中的物件,拍拍卢灿肩膀,笑着说道,“阿灿,这事不用太着急。有了梧桐树,还担心无凤栖?”
“福老有办法?”
卢灿听出来了,这话说得蹊跷,还是福老贴心,这不,见自己为难,他主动分担呢。
福伯对另一边的戴静贤噜噜嘴。
“第一届中国古文文字研讨会?”很快,卢灿便拿到戴静贤递过来的文件。
戴静贤合着双手,汇报的很正式——没办法,虎园中,那些老爷子有足够的资历在卢灿面前“耍横”,他还不行。
“虎园博物馆的藏品已经不少,但想要在文博界真正的树立招牌,还需要有厚度,那就是研究项目与成果展示。”
“那我们有成果吗?”
卢灿的问话,招来一致白眼,这次连福伯都翻翻白眼,不屑的瞥瞥他。
呃,说错话了,若是没成果,这些年的投入岂不是打水漂了?卢灿尴尬的挠挠头,“没那意思,我是说,有没有能震动文博界的研究结果出来?”
被卢灿打断话题,戴静贤笑笑,推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这次研讨会,我们虎园将展出七项研究成果,包括《商代小器件纹饰图考》、《明代科考集注》、《娄山画派名录及特征新证》等,总的来说,您的投资,收效颇丰。”
博物馆这边,一直是福伯、李林灿、张博驹三位大佬坐镇,这些研究项目,卢灿听过,但从未真正关注过,究竟到什么进度,他还真不清楚。
原来,已经开始结果了。
“成果展示只是一部分,让文博界认可虎园博物馆的一面。”
“这次研讨会,我们准备邀请内陆、香江、台岛,乃至东瀛、南洋,乃至欧美的一干知名文化名人,以遂公盨的内部铭文,为主要讨论课题,同时以虎园的金石器为相关交流面,让全世界文博界,也见识见识我们虎园的藏品之丰。”
卢灿笑笑,所谓的讨论会,就是拉这一干文博名人,来虎园参观交流,籍此将虎园博物馆的名头彻底打响。
这是好事。
咦,不对!卢灿忽然警觉,这里面一定有弯弯绕!
为什么李林灿刚才莫名其妙的要自己去挖内陆墙角?真是因为罗碧君的事情?也许有其因素,但时机这么凑巧?
戴静贤还在汇报,卢灿一边听,一遍翻开《有关筹备香江第一届中国古文文字研讨会的初步纪要》文件。
前面几张的内容,与戴静贤的讲述基本相符,等他翻到最后几页时,面露苦笑。
这些老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啧啧,瞧瞧这本既要中写的都是什么?
为了彰显虎园博物馆形象,为了满足虎园文化研究中心的多类别研究需求,拟向董事局递交二次拨款申请。其用途有三:建设文化研究中心楼大厦;延请世界知名汉学家来港;购买文博维护用品等。
无语啊!在虎园博物馆项目上,卢灿最少投入了高达三亿多美元,投资至今,未见到一分钱回报,这会,又要申请大笔投资……
卢灿粗略算算,这又是一笔不少于一亿美元的投资!
难怪李林灿老爷子给自己撂脸子?难怪福伯说什么梧桐树、凤凰来?难怪张老爷子在傍边给李林灿垫话……所有的一切,都是为这笔款项呢。
合着,三个老人家,自己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要拨款,连计划中都没有款项数目,他们兜着圈子,让卢灿自己感受。
想明白之后,卢灿晒然一笑,这些老家伙,真真是可……爱的很。
“不就是要投资吗?您老也真是……把我骂得莫名其妙。”卢灿将这份还处于初稿阶段的计划书,扔在李林灿的办公桌上。
一句话说得,难得李林灿老脸一红,不过,他脾气还是那样耿,粗着嗓子,“再多投资砸下去,始终都是你卢家的钱,不过左手换右手呢。”
话虽如此,可他们都很清楚,即便是财大气粗的台北故宫,他们也不会愿意这么投资,让几个老家伙随意折/腾。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哦?”张博驹担心的问道。
卢灿摆摆手,示意福伯和张老不用考虑资金问题。不过,他拿起手中的那张纸条,又推到李林灿的面前,笑嘻嘻说道,“原物奉还。”
“虎园博物馆的投资,我负责,但您几位想要邀请谁,也以虎博的名义邀请,与我卢家无关。”
挖内陆文博界的墙角,这些老家伙可以干,虎园可以干,唯独卢家不能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