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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细看,其炉壁边角的伊斯兰回文,就知道不是正宗宣德炉。
正品宣德炉,已经快成卢灿的梦魇了!无论是台北还是香江,他打听过无数次,也鉴赏过无数次宣德炉,无一例外,都不是正品宣德炉的款型。
是的,卢灿鉴别宣德炉,有其独特方法。
收藏界对宣德炉最常见的认知是“宣炉最妙在色,其色内融,从黯淡中发奇光”,因此很多人从炉色、炉质来鉴定。
卢灿的鉴定,除了参考这两项,最大评判根据是炉形。
《宣德鼎彝谱》,八卷,明代吕震撰。这本书中记载,正品宣器器形仿自宋代的《考古图》和《博古图录》。也就是说,非这两本书上的香炉炉形,一律不是正品宣德炉!
顺便说一句,这本书的编撰者吕震,正是负责正品宣德炉打造的宫廷御匠头头!在宣德炉的炼制工程中,吕震是正牌的技术领导人,而吴邦佐只是管理官员。
至于美国学者伯希和认为《宣德鼎彝谱》这本书是伪作,其依据是杭世骏(清代收藏家、史学家、文学家家)所献《宣德鼎彝谱》为八章,但后世文本为十章。
简直是胡说八道,不忍直视。
后世证实,《宣德鼎彝谱》这本书,最早出现在明代文征明长子,书画家文彭的《清白堂记》中。而文彭生活年代,距离成书的1428年,不过区区六七十年的时间间隔。
清白堂是文彭老先生的藏书楼名称,老先生为了藏书,专门找于谦的后人借来抄录的。于谦就是那位铁骨铮铮的宰相大人。
于谦从哪儿得来的副本呢?他是在1436年担任礼部祠曹主祭官时,找这本书的另一位编撰人,太监吴诚那里借来,并抄录的副本。
所以,鉴定真品宣德炉,不仅要看铜色、光泽、材质、年代,更要看器形!
卢灿见过不少宣德炉,可惜,全然对不上。
至于市面上盛行的“崇祯皇帝毁宣炉炼铜钱以充国库”的说法,卢灿同样有疑义。
明代国库确实很空,崇祯皇帝也确实禁止官窑烧制以俭国用,但说到毁炉,疑点众多。
其一、能炼多少钱?
宣德炉仅炼制三千尊,扣除历年来赏赐和分发给了皇亲国戚、功名显赫的近臣和各个有规模香火旺盛的庙宇外,传到崇祯朝,宫内还有多少?
估计不足一千尊!这一千尊小铜炉,能炼制多少铜钱?不到两百贯!
为了区区两百贯铜钱,崇祯皇帝会毁去这些“祖上传下来的精品铜炉”?
如果是真的,那只能说崇祯脑袋被驴踢了!
其二、为何不选择其它巨型铜器?
从明代皇宫中传下来的官款铜炉很多,还有众多的明代铜佛像、铜制用品,其体量要比宣德炉大得多,为何不见崇祯皇帝用它们来炼制?
其三就是崇祯朝自己也在炼制“仿品宣德炉”!
王世襄老先生收藏的宣德炉中,有好几尊崇祯朝的官仿。
毁真品,然后炼制仿品?
这可能吗?崇祯皇帝性格刚愎,但脑袋没坏!
既然崇祯皇帝没有毁炉,那正品宣炉去哪儿了?
那可是三千尊金属制品,可不是容易淬的瓷器、陶器,没理由后世一尊正品也未发现。
卢灿隐隐有种感觉,正品宣德炉,似乎被某一股势力,或者某些权贵阶层,有意识的去搜集,并掩藏起来!
所以,正品宣德炉不可能没有!自己没能遇到,那是机缘没到。
话题扯远,回到卢灿眼前这尊炉子身上。
这尊铜炉的学名,应该叫做藏经纸色双竖耳回文三足铜炉。
卢灿端起来,很奇妙,有玉、油、润、腻的精品铜炉触感,偏偏其中还有一丝石蜡粘手的缠手感。
这种感觉如果是新品,完全没问题,因为在打磨抛光的过程中会使用到蜡。但这件铜炉,可是典型的明代官炉式样,距今足有四五百年,竟然还有这种缠手感?这只能说明这件器物,从一开始就被高高供起,很少有人上手把玩。
这应该是一方供炉!
“这铜炉也是好东西?是宣德炉?”见卢灿看铜炉,杨坤走过来,好奇的斜着脑袋看炉底。尽管他对古玩一窍不通,但也知道宣德炉的大名。
炉中有厚厚的炉灰,当年没少用,卢灿找了个垃圾桶,把炉灰倒掉,其底部为六字双行款“大明正德年制”。“德”字和宣德款一样,缺少中间一画。手刻款,非常稀少,底款雕刻规整,包浆入骨。
这种款识,少见!
卢灿没少见过正德年款的瓷器,可如此鲜明打着正德年款的铜炉,还真的第一次遇到。市面上,正德朝的铜炉,基本都是“大明宣德年制”款识。
“不是宣炉,是正德炉。”鉴定完毕,卢灿才开口向杨坤解释道。
“是那个风流的正德皇帝?”杨坤看来也没少看通俗小说,脱口问道。
嗯?卢灿哑然,正德皇帝风流不风流,他不清楚,但这个皇帝是明代十六位皇帝中的异类,这一准没错。
他信奉伊斯兰教,就这一点,足以将他扣上异类的帽子。
这一点在正德朝瓷器中有着非常广泛的体现——开始大量绘制伊斯兰教图案。用波斯文和吉祥图案作为主体纹饰是当时盛行的一种风气。
就如同这款铜炉,上面的伊斯兰回文,一定是吉祥语句,或者说明了器物的用途。
还有这回事?杨坤来了精神,一个劲的打听正德皇帝的消息。
两人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有味,阿尔达汗拎着烧好的开水进来,见卢灿拿着家中的铜炉,不由得笑了起来,“哟呵,又看上我家的东西了?”
“这是祖传的,还是起义那年抢来的?”卢灿也不客气,一只手拍拍那只铜炉。
阿尔达汗摇摇头,“小时候就在,我没问过,不清楚。”
杨坤指指铜炉上的回文,“这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吧。”
“这面是妙吉,另一面是敖兰,妙吉敖兰的意思就是安拉的荣耀?”阿尔达汗忙着冲茶,顺口答道。
卢灿的脑袋嗡的一声!
这件铜炉的价值,不次于任何一件正品宣德炉,而且是独一无二的!
难怪他在要在炉底留下手刻款“大明正德年制”,这是正德皇帝为自己定制的斋戒香炉!卢灿清楚的记得,妙吉敖兰是正德皇帝的伊斯兰教名!
怎么从宫中流出?又怎么流入阿尔达汗家中?已经无从可靠。
“炉子归我了!我那博物馆正缺少一件镇馆的炉器,它很合适。”
卢灿拿起桌上的抹布,将炉膛中的香灰擦了擦,底部光洁铮亮,藏经纸色,冷光幽幽。
“这么贵重?能做镇器?”阿尔达汗讶异的接过铜炉,翻来覆去也没看出朵花来。
“正德皇帝的御用炉,怎么就落入你家?”
大家都已经是老朋友,卢灿不再好意思用捡漏的心态来对付他,如实的说道,“妙吉敖兰是正德皇帝的教名。这方铜炉,如果不是他的御用品,也是他特制的赏赐品,赏赐给回教高层的东西。你如果想要留下,现在说还来得及哦?”
杨坤和阿尔达汗一惊,齐齐开口,“正德皇帝御用?就这?”
“皇帝焚香不用金炉子吗?”阿尔达汗比杨坤多了一句。
好吧,这就是历史盲,空顶了个华裔的名头。卢灿也懒得解释,“有空看看中华文明史,对你们的修养有帮助。免得以后出门碰到老外,闹出中国的皇帝锄地用金锄头的笑话!”
“STOP!”阿尔达汗做出个停的手势,“别唠叨了!不就是一件铜炉吗?送你吧。皇帝用的又怎样?还不是破铜烂铁一方?要是金的,还有些价值!”
“那谢谢了!”卢灿也没和他谈钱,没必要!只要在日后的合作中,适当的倾斜,就补给他了。阿尔达汗爽气不假,可不是傻瓜,这方铜炉既然是皇帝用的,还是能值不少的。他如此爽快,也是看中未来的合作。
卢灿连忙对院子中的丁一忠招招手,示意将这方正德皇帝御用香炉送上车。
见他如此急切的模样,阿尔达汗笑道,“你要是真的缺这些老东西,我们镇上应该还有不少。”
靠,他这话真没说错!
这个小镇上的人马,是干什么起家的?
滇省回民起义!杜文秀的家族卫队!当年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勾当!
丽江木天鹰木家都能被抄个底朝天,连锅碗瓢盆盏书柜桌子筷篓都被抢走,滇省其他富户人家,估计也逃脱不了被抢的命运。
杜文秀的卫队,更是那些士兵巴结的对象,他们家中的好东西能少得了?
自己怎么没想到?阿尔达汗一句话提醒卢灿,他懊恼的拍拍脑袋瓜。
只是,这些人家有货,他们愿意出手吗?抬头瞥见阿尔达汗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你有办法?是不是?”卢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欸!欸!我不是GAY,别弄得这么亲密!”阿尔达汗抽出手臂,装模作样的拍拍打打,看得卢灿浑身起鸡皮疙瘩,杨坤在一旁哈哈大笑。
卢灿牙齿咬了咬,忍了!
“不就是购买丽娃游艇吗?我介绍你去找胖瘦二头陀,如果投资还有缺项,我全补上!这个条件,行不行?”
“此话当真?”阿尔达汗伸出手掌。
卢灿在他的手掌上重重拍了一下,“当真!”
刚才卢灿就和阿尔达汗说过,胖瘦二头陀两人虽然得家族重视,但投资量不会太大,毕竟太年轻,也就在每人两百万美元左右。这样算来,卢灿不得不背负六百万甚至更多美元的投资——投资完毕还需要发展基金不是?
又要想办法四处找钱了!
这种日子,什么时间是个头啊!
卢灿已经决定,明天去就去腊戌西堡玉石交易市场,开几块翡翠,凑点零花钱!
腊戌西堡玉石市场,因为两年半前,卢灿与王鼎新老爷子开出一块黑色曼陀罗而名噪缅甸。无数的翡翠爱好者来缅甸,都要专程到这里翻翻老石头,看看有没有翡翠王的运气。
生意好得不得了!
卢灿已经将明天的行程,落在西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