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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罗家人还有十三家代表全部撤离出二号矿区。
率东来、罗发奎此前已经被车送进医院。
刚才碍于面子,一直压抑着情绪的莫湾基河谷二号矿区中,一片欢腾。
能拿回这片矿区的全部所有权,真是意外之喜。杨天和以他的才智,再度受到杨家人的交口称赞。卢灿也通过他的赌石水平,赢得杨家所有人的尊敬。
“阿灿,收拾收拾,稍后我们出发!”
杨天和兴致高昂,冲着正在喝茶补水的卢灿招招手。
“去哪儿?”
“嘿,带你们去老街!我二姐从仰光回来,准备在老街大摆宴席,以作庆贺。”
杨天和的二姐,也就是杨家族长杨金秀。
在1963年,杨金秀在仰光杨家老宅被抓,此事引发杨家与缅政府的全面对抗。在1965年土司政策废除一案中,杨家再度抓住机会,鼓动果敢动/乱,胁迫缅政府放出杨金秀。
杨金秀出狱后,以和缅政府合作的名义,一举掌控果敢,成为果敢有实无名的女王。
一直到去年,被彭家声、罗星汉两人的联军攻陷果敢,她远走仰光避祸。
这次怎么想着回老街举办宴席?这不是送上门去吗?
尽管缅北各类武装,都遵循“只抢权,不对人”的原则,但对于杨金秀这样的魁首,无论是果敢同盟军的彭家声,还是“缅北自卫队”的罗星汉,都还是有兴趣抓捕羁押的。
似乎看出卢灿的疑惑,杨天和笑着说道,“给彭家声和罗星汉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手。我二姐,这次回果敢,可是带着七十七师过去的。”
缅甸七十七师是其东北军区的王牌师,战斗力不弱。1963年横扫果敢,就是这支部队。
“和谈?”卢灿问道。
杨天和竖起大拇指,“聪明!”
卢灿对缅北八十年代的局势并不了解,只知道杨家土司武装、彭家声的同盟军、罗星汉的自卫队,三者相亲相杀,纠缠不清。
三支武装力量,时而共同对外,抵抗缅政府的压力,时而相互攻讦,抢夺政权。
三支武装,各有盟友。彭家声的盟友是佤邦的坤沙,杨家土司武装则时不时选择缅政府武装做盟友,罗星汉的盟友则是驻扎在金三角地区的KMT残余力量。
杨天和、卢灿、王大柱、一行十多人,乘坐两家老式直升机,前往果敢老街。
这趟直升机之旅,卢灿坐得心惊肉跳,就担心哪儿冒出一簇火箭弹,将座机击毁。这一带的武装力量可不少,无论是佤邦的势力,还是掸邦的本土武装,以及实际控制果敢县的罗星汉、控制果敢郊区的彭家声,大大小小有十多支。
杨天和倒是一脸坦然,还在直升机的嗡鸣声中眯了一觉。
“习惯就好!”下飞机,他是这么解释的,只是笑容中得有些无奈。
直升飞机直接停在位于果敢西山区杨家大院中。
卢灿一下飞机,便看见高高的庭院上,竖着一幅七星黑旗。看制式应该是清末时期“黑旗军”的旗帜,杨家挂这面旗帜干嘛?
“刘姥爷当年带着黑旗军,在越南大胜法国佬,威震东南亚。当时我们果敢杨家,也有几名弟子参加了黑旗军,回来后说给大伙儿听。我家太祖,仰慕刘姥爷的威名,听说黑旗军解散,就向朝廷上表请求,把这面旗帜,赐给我们杨家做族旗。”杨怡见卢灿盯着七星黑旗,估计他认出来了,在旁边解释道。
杨怡说的这是黑旗军镇南关大捷一事。冯子材、刘永福能在清末内外交困的窘境中,大胜法国/军队,确实难能可贵。刘永福的黑旗军成为一时传奇,被东南亚华人称之为“刘姥爷”。
没想到,竟然在缅北这犄角旮旯中,能看到传奇部队的旗帜。
“好东西!值得杨家世代保存。”卢灿赞叹道。
杨家大院中涌出很多人,当先的是一位老者,七十岁左右,长髯白发,一身斜襟长袍,行走间颇有威仪。
杨怡在旁边给王大柱和卢灿介绍,“这是我六叔。”
这就是杨启志?杨文柄的义子,果敢地区前任主席,杨家在缅北政府层面的最高代表。不过,现在他被罗星汉、彭家声拱翻,赋闲在家。
“见过杨老!”“见过杨叔”卢灿和王大柱,连忙上前见礼。
“六老爷,这两位是香江翡翠王王鼎新的儿子王大柱,还有他的再传弟子卢灿,纳徳轩的少东家。今天就是他和率东来赌石,把老驴头气得住院的那位。”杨怡在旁边帮忙介绍。
“王大师身体可好?”
杨启志笑容满面,拉着卢灿和王大柱的手臂,先对王大柱问道,然后又对卢灿,“英雄出少年,果然不假。年纪轻轻,就能将老驴头气得住院,这一手,不赖!”
杨启志可谓是杨家宿老,杨振才当政果敢时,他就是左右手,现如今,杨家老辈凋零,杨启志的威望更重。
王大柱和卢灿,连声作答。
果敢杨家大院这边,虽然顶着杨家宗祠的名头,可留守的基本是杨启志这一脉的人。杨家嫡子后人,纷纷离开果敢。杨金秀这一脉去了仰光、杨天和这一支去了腊戌,杨怡则在瓦城曼德勒安家。还有几家的后人,要么出国,要么移居——果敢毕竟是战乱区域,并不适合孩子的生存与发展。
站在杨启志身后的黑瘦汉子,是他的长子杨茂,现任老街市管理委员会主任。
因为他一直负责老街市与内陆的商贸合作,在内陆颇有关系,所以罗星汉和彭家声虽然垂涎他的职位,但依旧没敢动他。
“欢迎卢少东家和王当家来果敢!听说卢少东家喜欢古玩和老木器,老街市别的没有,当年从边境运过来的老家具和老物件,还有不少。明天我安排人带卢少东家四处走走?”
杨茂的话,让卢灿喜出望外,对他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多谢杨叔!多谢杨叔!”真是意外之喜,老街这地方,当年从内陆流过来的汉民,非常多,他说的话,八成是真的。卢灿握着他的手,使劲摇晃。
“阿坤,过来!”
杨茂招手,让身边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出来,指了指他,向卢灿介绍道,“这是犬子杨坤(非唱歌的那位),你们年纪差不多,这次来果敢,由他带着你四处转转。”
卢灿泪奔啊,这次来缅北,全是和比自己长一辈的人打交道,叔叔伯伯叫的头疼,这次终于来了一个自己平辈的,太好了!
“坤哥,这几天要辛苦你了!”他抓住杨坤的手臂,热情的摇晃几下。
杨坤似乎被他的热情弄得有点懵,看了看父亲,才说道,“卢少东家不嫌弃的话,我就陪你走走?”
杨天和与杨启志,站在一起,似乎在商议什么,杨茂带领卢灿、王大柱,进入庭院。
一进杨家大院的客厅,卢灿明白杨茂为何说老街有古玩和老物件。
这哪是客厅啊,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明清家具展馆嘛!
这座庭院,式样古朴。前面是伸出来的斗廊,两根粗大的柚木柱子支撑。
斗廊后面是花厅,花厅是用来在主人未到时,临时招待来访的客人或者有事情回禀的下人的地方。
看花厅,能看一个家族的底蕴。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从花厅的陈设,可以看出这个家族来往客人多不多,回禀事情的下人,多不多。
来往客人多,花厅的陈设必然要精致;回禀事情的下人多,花厅的锦凳必然多。
杨家大院的花厅就非常精致,大约十平米,左右皆设有案几,高背椅,能接待八到十位位临时访客。在南边墙角,还有十多张圆凳,应该是给回禀事情的下人准备的。
案几、高背椅、圆凳都是明清式样,楠木。
在明代以前,楠木在中原南方地区,重要性要超过紫檀(紫檀为北方贵族专爱,最后影响到南方),南方的大户人家,喜欢楠木,尤其是香楠木,认为其能避邪、养气、蓄精。
在花厅到正式客厅之间,有一道虚门墙壁。所谓虚门就是只有门楹门框,没有大门。这道虚门墙,整体是采用黄花梨制成,门楹和漏窗,均采用东阳镂空雕刻,并非后来安装的。
虚门之后的两米处,设有一围十六扇巨幅屏风,将内外隔绝。
屏风呈乌黑色,同样是东阳木雕手法,应该是和虚门墙一体的。卢灿原本一位是鸡翅木的,结果伸手摸了摸,又被震了一下——香楠阴沉木!
屏风前面,放置了八盆养殖的花卉,除了山茶花和兰花,其它六盆卢灿都不认识。
转过屏风,才到杨家正厅。
一个字形容“大”!
这估计是卢灿见过最大的客厅。
面积接近三百平,估计主人也意识到很空旷,中间用六扇直立屏风分成两列,将其隔成三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今晚的主宴席,就放在这里。”杨茂站在卢灿身边,为他介绍,“到时候,将屏风撤掉,能摆下三十桌宴席。”
“我小时候,每年这里都要举行族宴,热闹极了。近些年,大家各奔东西,很难相聚,也就慢慢的散了。”
听得出,杨茂非常怀念当年杨家作为土司时的盛景。
“杨叔,开枝散叶,才是家族盛世。聚在一起,那是衰败之始。”卢灿笑着劝慰。
“还是卢少东家见识广!说得有理。”杨茂笑着应和。
大厅中各色桌椅,不用说了,卢灿所见到的,尽皆或明或清的木质家具,楠木居多,黄花梨和紫檀家具,应该是后来填补进去的。
最让他震惊的是巨大的木雕照壁,足有三米高,十米宽!
边缘一米宽部位,通体镂雕。上部为五毒雕刻镇宅,两侧是飞天侍女雕刻
照壁正中间,是巨幅框裱画《百虎图》。
据卢灿目测,这幅《百虎图》,长幅超过六米,高一米二,其内容是百虎嬉戏。
这些老虎神态各异,有的仰天长啸、有的怒目圆睁,有的嬉戏打斗,有的母子相拥,有的居高临下,有的栖息于树丛中。整幅画卷笔法细腻而炉火纯青,老虎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地描绘出了虎的灵气与神韵。
张泽的《百虎图》!
卢灿一看便知,这是真品。而且极有可能是张善孖老先生最大的虎图。
张泽不知道?外号虎痴,又名张善孖,他有个更有名的弟弟张大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