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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内又死了三个人,传的沸沸扬扬。
“你们听说了吗, 今天早上刚死的那个是户部侍郎的公子, 以前也是晴思的入幕之宾呢。”
“对对,昨儿死的那城东王家的浪荡公子也经常出入百花楼, 每次都只见晴思一个人。”
“这浪蹄子临走还拖走几个臭男人, 可真是缺了男人没法活了呢。”
“不过,这几个公子哥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吃喝嫖赌样样全, 我还听说前几年糟蹋好人家闺女的事情就有他们几个的份呢。”
“是啊,我也听说了,那半年我家闺女我从来不让她出门, 人家官大势大的, 咱们小老百姓可斗不过人家。”
“这么说晴思这花柳病还帮忙除了几个祸害呢。”
“让他们这些臭男人整天逛窑子, 这下子还不都吓坏了, 这些不知廉耻, 整天勾搭男人的小婊-子活该死的早。”
……
江阮擦着胭脂铺子的牌子, 耳边听着这些妇人间的谈论,不由皱起了眉头。
祁烨并不告诉她这花柳病是何病,想来是不乐意她知道, 但这两天她听着这些人之间的言谈, 多少也猜了个大概。
“呦,祁家娘子呀……”自从知道江阮再嫁后, 大家对她的称呼便变了。
“你可要看好你家那白面相公呀, 他可是长了一张招人的脸, 莫不要被那些不要脸的小蹄子勾搭走了。”
江阮勉强笑笑,没说话进了铺子里。
那种地方,在里面的人和被吸引进去的人都是你情我愿,管不住的从来都只是人心而已,人都已经死了,何苦如此言辞犀利。
晚膳前,江阮端了药给祁烨,祁烨闻到药味,下意识的蹙眉,站起身转过去往书架上摸了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
江阮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将药碗放到桌上,绕到他身前,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头看他,眉眼含着捉弄的笑,“先生,做什么呢?”
祁烨煞有其事的将手中的书本翻了一页,状若无事道,“看书。”
江阮‘哦’了一声,眼睛眨了眨,“那先生不如给我讲讲这书上说了什么吧。”
祁烨一愣,继而眉眼间浮起一抹淡笑,啪的一下合上书本,缓缓启口,“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夕阳西下,屋内未燃烛火,他负手立在那里,余晖散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渡上了一层光芒,江阮就那样望着他,听他吟诵着那一生为一人的《凤求凰》。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温润的嗓音如那潺潺的流水流淌过她的耳廓,进了她的心怀,在那里汇聚成汪洋,掀起翻天巨浪。
她一直知道她倾慕于他,却不曾知晓那倾慕原来已经长了根扎在心里了。
江阮面颊泛起红晕,羞涩的别开眼睛,小声道,“先喝药吧”
祁烨听她细弱蚊蝇的声音,便知她害羞了,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将她抱进怀里,缓缓道,“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xie )颃(hang)兮共翱翔!”
江阮手颤了颤,缓缓抬起,抱住他的腰,一字一句重复他说过的话,“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祁烨满足的喟叹一声,下巴在她发顶轻轻摩挲着。
就这样静静地拥抱了好一会儿,江阮突然开口打破这沉寂,“相公的诗词虽背的很好,药却也是要喝的。”
祁烨闻言顿了一下,“...娘子说的是。”
祁烨端起药碗将药喝下,江阮收了药碗走出卧房,与正好进来的宴琨碰上,宴琨恭敬的唤了一声“夫人”,江阮点点头出了去。
宴琨上前,“主子。”
祁烨望向他的方向,“怎么了?”
宴琨低声道,“主子,晴思姑娘说想在走之前见您一面。”
祁烨微微皱眉,食指敲打着桌面,半晌后才道,“把她带过来吧。”
江阮去了厨房煮饭,这几日她发现虽然祁烨嘴上说不希望她太过辛劳去煮饭,但是每次她煮的饭他都会吃的多些,所以只要江阮有功夫,定是要亲自为他下厨的。
让桓儿从井里帮忙提些净井水,两人正在洗菜,宴琨带着一个人从后门进来,夜色下,那人一身黑色的斗篷,看不清面相。
两人往卧房走去,待行至江阮身边时,那披着斗篷的人顿了顿脚步,垂首往江阮的方向看过来。
借着厨房内的烛光,江阮将那人看了个清楚,虽未施脂粉,却难掩其花容月貌。
江阮有些发愣,晴思姑娘?她不是...
晴思对她微微颔首,然后跟着宴琨进了去。
晴思姑娘是认识祁烨的吗?那她的‘死’是与祁烨有关的吗?
“她日后便要离开百花楼了,我爹只是帮了她一把,她与我爹从未见过,你莫要多想。”榕桓淡淡开口。
江阮脸一红,忍不住拍他脑袋一下,嘴硬道,“我何曾多想了。”
屋内,晴思摘了黑色的斗篷,露出姣好的面容,迈步走了几步来到桌前,桌前一身青色衣衫的男子端坐在那里,未束腰,黑发仅用一玉簪别在脑后,看似温文儒雅,没有半点攻击力。
“主子,晴思姑娘来了。”
祁烨抬眸看向她的方向,“你要见我?”
晴思看着他,静默半晌,“我不想离开这里。”她得了自由又如何,天大地大,哪里还有她的家。
祁烨眉目微垂,眼眸望着窗子的方向,声音轻缓,“离开这里,便是生路,留在这里,我定不会允你活在这世间的,这,你应是知道的。”
那般儒雅润朗的男子,坐在那里仿佛谪仙一般的人,开口说出的却是干净利索毫无感情的杀意,晴思冷笑一声,“我到底是帮了你的。”
“你也帮了你自己。”祁烨语气淡淡。
“我冷家七口,爹爹惨死,娘亲殉葬,两个幼弟被溺死在井中,祖父母死在流放的路上,我这一十三载生不如死,而这一切祸根的缘由都是因为你们。”晴思双手紧紧握着,指甲陷下去却不知,紧紧盯着祁烨,眼中带着恨意,她爹不过是个治病救人的太医,却被冤枉给皇子下毒,一家七口,只留了她一人独活于这世间。
虽不是他亲手用刀杀了她的家人,说到底,冷家却是受他们牵连。
祁烨身形不动,声音是一贯的冷清,“当日之事,冷太医确实是无辜牵连,可是我兄长又何尝不是无辜惨死,莫将十三年前的事情搬出来,我从来不欠你的,今日你帮了我,我予你自由,我们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两不相欠?”晴思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泪水连连,“我深陷泥沼十三载,日日生不如死,如今顶着这残花败柳的躯体,得来自由又有何用?你还不如杀了我...”
“宴琨,送晴思小姐走吧。”祁烨阖上眼眸,摆了摆手。
晴思甩开宴琨要搀扶她的手,望着坐在那里的男子,“你得了那高位又如何,最终也逃不过鳏寡孤独的下场。”
晴思踉踉跄跄走出房间,却忽的住了脚步。
对面的厨房里,大开着房门,烛火被微风吹得忽明忽暗,里面的女子穿着一身素布衣衫,黑发被一块轻纱包裹住,少年在灶台前伏着身体吹着里面的柴火,烂漫的小姑娘追着穿着一身绿衫的男子娇声喊着,“花神医,你不许偷吃,我要告诉宴大哥...”
饭菜的香气弥漫在小院中,夹杂着脂粉香与青草味,那是俗世的烟火气息,晴思不由看的愣了神。
江阮侧眸正好看到晴思,不由露出一抹微笑,将铲子递给漓儿,拿了灶台上的一个布包走过来,“晴思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晴思看着她,她脸上泛着暖意融融的笑意,她的身后是她梦中无数次梦到的场景,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紧。
那个本该处在高位高处不胜寒的人却尝到了这尘世间最普通也是她最向往的温暖,而她这个历经千疮百孔的身体,得来这自由又有何用,一切都回不去了。
江阮将手中的布包塞到她手里,“我听桓儿说你今夜就要离开这里了,便做了些吃食给你带在路上,我不知你喜欢的口味,莫要嫌弃。”
手中的布包泛着热气,烫的她手心发疼,却又不忍松开,终于低低道,“谢谢夫人。”
“晴思姑娘,该走了。”宴琨提醒她。
江阮后退一步,浅笑吟吟,“我祝姑娘一路顺风。”
晴思抬眸望向她,眸中带着些不忍,屋里坐着的那个男人日后若登了高位,身边莫不是三妻四妾,美女环绕,到时的她呢?会如何?
宴琨驾了马车将晴思送至城外,在一片竹林前停了下来,抬手到唇边吹了一声口哨,林中一黑衣男子走了出来,对宴琨拱拱手,“宴侍卫。”
宴琨点点头,“人我已带到了,主子让你护送晴思姑娘离开。”
男子点头,双手紧紧握拳,缓缓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子。
晴思看到他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怎么是你?”
男子看到她眸中似是泛着些泪水,“是我,我来接你了。”
“接我?”晴思冷笑,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要救她出火坑的男子已经消失一年了,男人的话有几个可以相信?
男子垂首,哑着嗓子,“对不起。”
宴琨看不下去了,皱眉,“一年前我们救起霍凡时他被百花楼的人打的还剩一口气了,若不是有花爷在,他早就没命了,休养了半年多才好起来,这一年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去救你,若不是他,我们到现在还找不到你呢。”
“什么,你受伤了?”晴思募得看向他,手颤着,声音也颤着,“为何,为何,我不知晓?”
霍凡只垂着头不住的呢喃着,“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
宴琨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她,“这里是银两还有地契,主子已经都帮你安排好了,你若是喜欢那里便在那里住着,若不喜欢,便将其变卖了,寻个你可心的地方住着。”
“还有这个。”宴琨又拿出一个小巧的玉牌递与晴思,“这玉牌你收着,主子说了,日后若他还活着,这玉牌到了哪里都能保你平安,若他...”宴琨顿了一下,“你若喜欢便留着做个纪念,若不喜欢便扔了就好。”
晴思握着那微凉的玉牌,没有言语。
宴琨又看向霍凡,“主子也有话要交代给你,护送晴思姑娘安全离开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任务完成后你便再也不是主子的人了。”
霍凡忽的抬头,“为何?当日主子答应我帮我去救晴思,我曾允诺,要一辈子追随主子的。”
宴琨摇摇头,“好了,很晚了,你们快些赶路吧。”说完,宴琨对晴思拱了拱手,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夜静了下来,是风吹竹叶的簌簌声。
“若你还恼我怪我,我将你护送到了地方,便离开,定不会让你为难的。”男子的声音里带着苦涩。
晴思的手指紧紧绞着,眸子落在那深不见底的夜色中,声音飘忽,“我是个不洁的女人。”
“我不在乎的。”霍凡急急道。
晴思似有若无的叹息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晴思掀开车帘,伸出手去触碰那微凉的雨水,竹林掩在夜色下或隐或现,雨声风声还有车辙声。
赶马车的男人回眸看了她一眼,面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晴思不自觉的对他温和了眉眼。
风雨飘摇十三载,大梦忽醒,终是踏上归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