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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山禹说的是“什么”,而不是“什么人”,少了一个字,整句话意义便大有不同。
“你的意思是”
他颔首,像是要表达我的猜想是对的。
“近来确实耳闻朝廷四处寻妖,所以一来老朽是来找白鹤郎君治愈白玉京不错,二来则是为了护着他不让人察觉他的身分。”公山禹道,“他与萧掌门或者说是襄王关系匪浅,想来妳也知道了?”
我颔首,“昨夜他与我都说了。”
但是我不理解的是公山禹向来不喜师父,又为何会和白鹤郎君有接触,甚至不惜带着众多弟子前来只为拦住官吏不让他们找到他呢。
公山禹此时继续道:“方才那都护府尹在此地声名狼藉,鱼肉乡里,如同刚才那样,找人跟抄家一般,甚至夺人家舍,造成许多人无家可归。老朽虽看不过去他跋扈的态度,但许多重华弟子的家眷在此,老朽不能不卖他面子。”
他背着手,巍然昂首的身影被射进来的朝阳拉长了影子,此话一出,倒显得地上那影子有些孤寂。或许站在高处,看得地方便与我们有所不同。
我看着他的影子,又看了看他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三师兄为何突然要这样做。但我与你不同,我没有负累,做事只求问心无愧,不分正邪,从前我都活在师父跟师兄们的保护下,现如今我有能力了,换我来保护他们每一个人,你说你没办法出面整治那个都护府尹,那就由我来。”
他看着我,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的神情,只是笑着说:“老朽果然没看错人。”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感觉有一丝中计的感觉。
我甩甩头,不去想那些细节,整理了一下现在要做的事,“我先去找白鹤郎君看他知不知道三师兄这么做的理由,我再去跟另外两个师兄商讨一下,就能出发了。”
“看来半年不见,你的个性也有所成长,不再是那个冲动跟老朽打赌的小女侠了。”公山禹道,“老朽虽不能直接出面,但会暗中让人打点好一切,楚楚暂时不会有危险。”
我颔首,抽身换影,倾刻间便靠近暗门跃进了里边,丝毫没注意到公山禹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离去。
我快步地走到之前跟白鹤郎君谈话的房间,通过通道后一股血腥味混着奇香扑鼻而来,我皱了皱鼻子,缓缓走近案边,哪知没看见白鹤郎君的身影,只看到桌案上都是皎白的羽毛,上头还沾着点点的血,一根已经生锈的针落在羽毛中央,黑锈上布满暗红血丝,看来应该是从二师兄身上取出的。
“元莺莺,方才外头好大动静,可是发生了什么?”一道男声从我身侧传来,我转头一看,便见一只巨大的白鹤“坐”在一张扶手椅上,两只琉璃珠一样的眼盯着我看,“你头上怎么套了件外衣?”
“呃”
虽然许久之前便知道这世上有妖,例如明镜门后山那只半人半蛇的妖、齐云卿、三师兄还有那些在龙绡宫的鲛人们,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赤裸的。
“吓到了?”那只鹤的喙一张一闭的,慢慢地褪去身上的羽毛,落下的羽毛渐渐形成长袍遮盖了他什么都没有的下半身,翅膀则是化作奇长手指,一张脸变成我先前看过的样子,笑脸盈盈地看着我,“长期维持人的模样让我累得慌,所以白日我几乎都会恢复原样。”他继续说,“看你丝毫不讶异的样子应该是早就知道我的身分了,你此时下来找我,莫不是跟刚刚的动静有关?”
我点点头,把刚刚在上面发生的所有事钜细靡遗地跟白鹤郎君说了遍。他听完后,长眉微微一挑,与我道:“你说你师兄顶替我一事,我猜可能与我昨晚跟他说的事有关,只是我没想过他这么冲动。”
“你跟他说了什么?”我问。
“我先前并没跟你说得很完整,记得我说的四个故事里出现了驯兽师、伶人跟鲛人么?”
“我记得。”
“嗯,虽然我只能很肯定地说白玉京便是伶人的儿子,但按无瑕的个性,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收养这几个孩子。”他道,“我认为稍早那喇嘛该是驯兽师的孩子,而你那个师兄则是鲛人的,你现在细回想我跟你说的故事,我是否说过与他人不同,鲛人是任其自生自灭?”
我立即明白他在说什么。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猜到了。”白鹤郎君说,“当时唯独鲛人的尸首我没看见,所以他是死是活我并不清楚,我昨晚只跟他说他爹或许还活着,也跟他说了他爹的名字,他听到的当下脸色凝重,再三确认是这几个字后便再也没说话。近来朝廷频频吩咐地方捉妖,光这个县便抓了许多,其中就包括数个鲛人,如果我猜想的没错,他应该是想借这机会直接跟这群鲛人问话。”
“什么!?”我说,“我自己去过龙绡宫,里头的鲛人上以千计,还有没有修炼成人的鱼苗万根,他这样不是等同大海捞针!”
“所以我才说他冲动。”白鹤郎君道,“明明看起来是这么冷静的孩子,怎么放到自己身上就如此想不通了呢。”
我思忖一番,既然有了名字,或许齐云卿便会知道那个鲛人是否还在这世上也说不定。
“师祖,你说三师兄他爹叫什么名字?”
白鹤郎君听见我叫他师祖,丹凤眼蓦然睁大,神色既是喜悦又是惊喜。
“师祖师祖,甚好。”他弯起眼角说,“抱歉,我许久没被人叫过白鹤郎君和掌柜以外的称呼,有些太过高兴,你刚刚是问那鲛人的名字罢。”他伸出食指指着我身后叠成一摞的簿子道:“那里叠了本当时百戏团的名册,上头有所有人擅长的技艺、图像与名字,你自己拿去看便是。”
我转过身子,看着满满一摞的帐本和各种杂七杂八的食谱、传奇堆叠在一起,稍微掸去上头灰尘,不停地找,直到第十五本才找到夹在其中的名册。
奇怪,直接用说的不就好了么,我心里想着。
在我找名册的同时,白鹤郎君已经变戏法似地拿出长管抽起来,嘴巴吐出一圈一圈的烟,徐徐翻卷、散开,随后又交融、合拢,他边抽边看着我翻阅着本子,饶有兴趣地支着脸看我。
我打开簿子,一股放置已久的霉味冲上鼻腔,让我不禁皱眉,里面许多文字已经因为潮湿而模糊不清,在我翻了几页后便看到罗敢当的画像,手指不自觉停了下来。
“哦,罗敢当啊。”他抬起眼看向名册,“他便是我说的驯兽师,女人爱他,男人怕他,当时这个风流种不知掳获了多少女人的芳心,给我惹了不少麻烦,所以坦白说我还挺讶异他会有孩子的,然而让我更惊讶的是他孩子竟然去作喇嘛了,这可比戏曲精彩多了。”
虽然当时在鬼城隐隐约约就有猜到大师兄该是罗敢当的儿子,只是他本人看起来似乎是毫不知情的样子。
我再翻了几页,便看到白月仙精致艳丽的脸庞出现在泛黄的纸张上。
白鹤郎君瞥了一眼,叹息地说:“梵天舞女白月仙,妳可别看她样子漂亮,她的舞技有多好,脾气便有多大,当时可是费了我好久时间才说服她入团,没想此举却让她与儿子天人永隔。”
“但你现在治好她儿子了,不是么?”我低着头摸上白月仙的画像说,“而且我认为白月仙她一定懒得跟你计较那么多。”
他微微一愣,脸上闪过许多情绪,最后嘴角稍稍一弯,笑而不语。
我继续翻着,不一会就翻到了一个男子的画像,上头的男子面容温柔,白净似玉,一双较常人要大的瞳孔荡着神采熠熠,如同两丸黑水银养在两渠清池里。
“啊,便是他了。”白鹤郎君抽着长管说,“上头写了他的名字。”
当我斜看上右上方的名字时,我瞳孔猛地一缩,全身宛如遭到雷击,动也不动。
白鹤郎君看着我惊到说不出话的表情,笑着问:“怎么了?该不是被他的样子迷住了吧?不过这家伙专情得很,你恐怕没什么机会,不如考虑一下他儿子吧,长得也蛮像的,尤其是那双眼。”
我僵硬地摇头,“不是是因为”
因为上面写着斗大的三个字,“齐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