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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引灵?”我喃喃地念道。
三师兄听到这三字时浑身震了一下,随即跟我们说:“我去外面看看。白师兄,土豆交给你照顾,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她出来。”
他说完便转身跨过小顺子,开了门径直走出去。
我狐疑地问:“怎么了?”
“刚刚那名字大约是楚楚的本名,引灵,果然是楚家才会给他取的名字,真他妈不吉利的。”二师兄坐在床侧看着我,“知道他本名的人少之又少,这来的人定是楚家心腹。”
“可是三师兄和楚家并没有什么关系了不是,他之前一直在明镜门生活着,我也从来没见过楚家人来找他。”
“以前有老头在,楚家纵然有权有势也不敢直接和他硬扛,毕竟老头除了一个襄王称号外,也是出了名的疯,任何正常人都不会想跟疯子扯上边。”他说,“但是现在明镜门没了,楚楚便只能靠他自己,我想这阵子他的日子大抵也没好过到哪去,瞧他娘亲那疯癫模样便知。”
二师兄说完沉默地看着那碗黑色的东西,不知在想什么,才又说道:“刚刚那些妄想玷辱你的人,老子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给了他们一剑痛快,但老子毕竟没见到当下,如果换作是我亲眼目睹你受辱,我还能这么理智么”
我拍了拍二师兄的肩,没有多说什么,对于这件事如何处理,二人的个性迥异,本来就没有孰对孰错,只是三师兄现在这样确实不像他以前的行事作风。
“要是这时候罗碧或是老头在”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二师兄,你知道大师兄人在什么地方么?”
二师兄顿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恐怕就连老头都不晓得他的大弟子人去了哪里。自几个月前明镜门散了后他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一点足迹也没留下。老子也多少跟来往的客人探听过罗碧的消息,按理说一个带着鸡的外域人该是最好认的,可还真没人见过他。”
我看了他一眼,“鸡?”
“嗯,罗碧在想什么一直不是我们能懂的,他走前无论是兵刃或是衣物一概都没带,就他妈带走了鸡圈里所有的鸡。”
我开始想像大师兄身后跟着一群鸡的画面。
“唉,算了,不提也罢。”二师兄说,他看了眼窗外,过了片刻后说道:“外头真安静。”
二师兄突兀的话把我从大师兄与鸡共舞的画面拉回来,我侧耳倾听,发现真的如同他所说的,整个房子异常安静。他眼神一凝,起身说:“情况好像不太对,土豆,你跟小太监留在这,我出去看一眼。”
我看了还躺在地上的小顺子,发现他从进来到现在都趴在地上,于是问二师兄:“小顺子这是?”
“大概是喝多了,他来找老子的时候浑身都是酒气。”二师兄走前将小顺子翻了过来,真如他所说,小顺子脸色红润,正呼呼大睡着,“也不知道他娘到底来干什么的。”
他拍了拍他的脸,小顺子嗫嚅了两声后脖子一歪,睡得更沈。
我见二师兄将小顺子扶到墙边,站起身准备要走,便叫了他一声,“二师兄。”
“嗯?”他回头看向我。
“你跟三师兄一定要没事,我等你们。”
二师兄朝我浅浅一笑,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在他走后我尝试下了床,见那碗三师兄拿来的黑色东西仍在桌上,我便试着走过去看那碗黑不溜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蒙汗药的效力比我想像的还要强,才走没两步脚步便趔趄,我在摔倒前靠着桌边运上气,这才让药效退了点。接着我坐在月牙凳上一看,发现那碗东西其实是汤圆,只是因为火候没控制好所以糯米跟糖水都糊了。
我捧着那碗汤圆,拿起汤勺舀了一口送入嘴里,一股烧焦的红豆味瞬间窜上我的舌尖,久久不去,我再看了眼床边的安息香,看来三师兄应该是认为我多少受到了惊吓,才想着要点香弄甜食给我安定心神。
或许三师兄的性格变了,但他温柔细致的本质仍在。
我心头一暖,捏着鼻子在感受到任何苦味前一口干了整碗汤圆,接着我看了看倒在墙边的小顺子,慢慢走近他蹲下身问道:“小顺子,小顺子,听得到我说话么?”
“唔”小顺子咂巴了两声,“唔不要小顺子不要当和尚”
“什么?”
“嗝,我不要剃光头。”他打了一声酒嗝,彻底倒下去。
也不知道他是梦到了什么,见他痛苦地拧着眉保护自己的头发,嘴里喃喃自语,大概是做了恶梦,我便将他抱起放到我刚刚躺的床上,把安息香放得靠近了点。
安置好小顺子后,我坐回月牙凳上认真地运起气排毒,但等药除得差不多时二师兄和三师兄还是没有回来,我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直起身想出门一探究竟,但想到三师兄临走前说无论发生什么事让我都不要出去,我又一屁股坐回凳子上。
嗯?三师兄好像不知道我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百无一用是土豆,无需处处受他们保护,反而还可以帮上忙。
我立刻又起了身,这次是真下定决心要出门看外边情况如何,但在我碰上门的瞬间想到三师兄跟二师兄或许是遇到了什么没办法出声的情况,这才如此安静,如果我直接开门说不定会打草惊蛇,于是我又悄悄退了身子,启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沿着房屋边缘来到了主厅的墙外,我透过窗户,果然看到三师兄和二师兄,只是他们二人与刚刚的样子不同,现下都是冷着一张脸。尤其是三师兄,我从来没看过他这么冰冷的样子,他的立领上沾着斑斑血迹,看来有些触目。
我凝神一看,惊觉一个背对我的八尺壮汉正拿着匕首狭持三师兄的娘亲。而夹在这几人中间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左右的男子,他身穿白色锦袍,看来无比雍容,像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富贵少爷。
那人低头看了看被划伤的手,伸出手,将血甩到三师兄娘亲脸上,吓得她眼泪直流,开始怪声惊叫着,却被壮汉一把捂了嘴,手上的匕首更贴近她的脖子。
“你!”三师兄见状脸色更加冷若冰霜,正欲拔出柳叶刀时被二师兄按住了手,后者动了动唇,似乎是在跟三师兄说什么,却被那男子戏谑地打断。
“没错,引灵,最好听你那贱籍师兄的话,安静些才好,否则刀剑不长眼,一不小心可真会抹到姨娘的脖子。”他讪笑地说,“说到这个,萧无瑕还真是什么垃圾都捡,除了这个贱籍外,你不是还有另一个来路不明的师兄跟一个死了爹的师妹么。”他继续道:“哎呀呀,我差些忘了,明镜门早就没了,你师妹也被萧无瑕弄死了,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
三师兄狠瞪了那男子一眼,紧紧攒着手中的柳叶刀,指节都发了白。
“不过有点我还是不得不提一下萧无瑕,数年前姨娘放火烧了府邸,害死了我们那么多家奴,可他轻飘飘一句话便要胁了爹不追究,长姐也因为主上的关系不敢动他,之后他甚至把你带回明镜门,将姨娘藏了起来。我就奇了怪了,他一个姓萧的,怎的偏生要插手我们楚家这么多事。”他说,“直到最近我听闻你跟姨娘的事,这才知道,哦,原来你们二人是妖,还是极珍贵的鲛人,难怪萧无瑕要藏着掖着你们,传闻这鲛人泪可值千匹锦帛,怪不得他如此珍惜。”
我躲在墙角静静听着他说的这番话,先是对那人竟然知道三师兄是鲛人一事感到震惊,只不过他似乎得了不全的消息,误解了三师兄娘亲的身分。
“若不是你今天留了那些泼皮无赖小命,让我从他们口中知道你跟姨娘隐居在这,我还真得费力才能在这偌大的扬州找着你们。”他扬起嘴角继续道,“引灵,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么不干脆的人。”
“别叫我那个名字。”三师兄冷冷地说,“我与阿娘从来都不被当作是楚家人,自然也不用你们给我取的名字。”
“怎么会!”男子惊呼,“我不是都喊你娘亲姨娘了么,况且刚刚那贱籍唤你什么来着,楚楚不是么?你不仅索了二弟的命,连姓氏都给他用了啊!”
三师兄紧咬着唇,目光狠戾地扫了男子跟壮汉一眼,二师兄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仍然按着他的肩不让他发作。
男子不理睬他们二人,继续说:“不过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姨娘这泪并没有凝结成珠”他转而看向三师兄,“喂,引灵,流个泪来看看。”
三师兄自然是没有回应他,但男子眼色一使,壮汉的匕首又更贴他娘亲的脖子,我虽然看不见,但从三师兄闪过一丝惊慌及怒不可遏的神情来看,他娘亲该是受了伤。
“我不是鲛人,阿娘也不是。”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若还想走出这栋屋,叫他放开我阿娘。”
男子轻蔑地瞧了眼三师兄手上的柳叶刀,一脸不信道:“我知道你身手快,但你真想拿你娘亲赌一赌么?”
我看里头情况相当危急,开始动起脑筋,忽然瞧见男子身后站了一尊几乎快跟屋顶齐平的菩萨像,只是菩萨只有上半身,下半身还是完整的原木,应该是三师兄正在替人做的赝品,我再瞥了瞥里头的烛火,陡然心生一计,虽然不是很靠谱,但也只能试上一试。
我压低身子绕到后面,所幸后门并未上锁,我便捡了些石子从厨房一路溜进主厅,见他们仍在对峙,而三师兄的娘亲脖子真如同我所料被抹得出现一丝血痕,整个人吓得浑身颤抖,挣脱壮汉的束缚,嘴里开始念叨着三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此时她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眼睛亮起,嘴上的动作矍然停下,突然大喊道:“元莺莺!快救救阿娘!”
屋内所有人动作一滞,尤其是二师兄跟三师兄,他们如同遭雷击一般矗立在原地,而男子背对着我,顺着三师兄娘亲的目光往我这慢慢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