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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鹿此行速度很慢,主要是带的东西太多。
肃州府目前暂由田通判打理,得知她要进京,直接拍了几艘大船过来。
只是秦鹿自己的东西,就装了足足一艘船,其中最多的是纸张。
船上东西多,吃水线压的很深,行船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数日后,船队抵达码头,改陆路前行。
之前韩镜来信,说是要到码头去接她。
秦鹿回信拒绝了,本来东西就多,他再跑一趟凑什么热闹。
再者说,秦鹿一行人众多,且多是会武功的,真要有人敢盯上他们,反倒是为民除害。
几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向京都,胡言和桑九等人虽说都已经拿到了卖身契,却并没有就此离去,都表示想继续跟在秦鹿身边。
倒不是说期待着等得到一官半职的,只是现在的生活都习惯了,暂且并不想改变。
日落黄昏,韩镜看到远处出现了移动的车队,忙不迭的跑下城墙,去城门口等着。
这个时间,出入城的人不少,等车队越来越近,看到那浩浩荡荡的车队,不少人都吃了一惊。
“公子……”在头前驾车的胡言看到他,跳下驾辕笑着打招呼。
“我娘呢。”韩镜忙问。
“在这里。”秦鹿坐在第二辆马车内,掀开车帘,看着外边的韩镜,“急什么,这不是来了嘛。”
“我都两年没见到娘了。”韩镜跳上马车钻了进去,车队进入城门,一路往皇宫而去。
众人看着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入城,第一辆马车走出好远了,后边的才刚刚进入城门。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长的车队,就这规模,和皇帝出巡都差不许多。
“这都是什么人家?能有这么多的马匹。”
“京都和天下各州府的官吏都被下狱,能有这么多的马匹,天下唯此一家。”
“你是说……”
“嘘,慎言。”
“这有什么可慎言的,当然是咱们的皇帝陛下了,这是太后娘娘的车队。”
“哎哟小兄弟,可小点声吧,万一被他们听到,小心治你个大不敬。”
“你当现在是大盛朝?”青年嗤笑道:“可不要看轻了咱们的新帝母子,他们可不在乎这点闲话,本身咱们也没说什么不是,别那么小心翼翼的。”
周围的几人互相对视两眼,“你认识?”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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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进入皇城,秦鹿跳下马车,站在前方广场上,举目四望。
好一会儿,略带嫌弃的道:“这也能叫皇宫?”
作为两百年天下权力中心的大盛皇宫:“……”
也就它不会说话,否则非得给秦鹿一个飞瓦打死她不可。
倒不是说很破,只是这规制和皇宫的象征意义,差的有点大。
她想象中的皇宫,纵然不是高台建筑,至少也该高大奢华。
可大盛皇宫不能说不奢华,就是不够“高”。
而且这种奢华太璀璨了,字面意义的璀璨。
给人一种隐隐的“轻浮”感,为了彰显尊贵和权利,到处都是金灿灿的。
身边的人觉得这里很好,好些都不明白秦鹿的想法。
皇宫这么奢华,哪里不像皇宫了。
倒是见过秦鹿绘制的宫殿群图纸的人,对这里多多少少有些看不上。
一路来到前殿,这里是平日里商朝用的,名唤天启殿。
秦鹿转了一圈,“这里之后你和他们商议事情的时候用吧,我住后边那座宫殿。”
后宫她没打算去,大盛皇宫他们也住不了几年,过俩月韩镜会再次领军去攻打北黎,只要打下北黎,京都就可以开始兴建了。
后宫里据说还有些女子,她没打算和那些人接触。
“娘,宫里的那些内监我留下了,一些个品行不端的被处理了,留下的人大约在三千人。”韩镜坐在母亲身边,“这些人离开后也无处可去。”
“那就留下吧,宫里的女人呢?”
“有一些回家了,还有些无家可归,想留在这里,我是想着娘日后肯定需要别人伺候……”
秦鹿抬手制止他的话,“我有手有脚,哪里需要那么多人伺候,顶多留下一些人定期打扫卫生,总不能让这里垮掉。”
“娘不是不喜欢这里吗?”韩镜纳闷了。
“不喜欢归不喜欢,可对千年后的人来说,却有极大的考古意义。”
可惜,很多宫殿都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只能凭借后的想象,来描绘曾经的文明。
“考古?”
“考察古人的人文历史风土人情,对于千年后的人来说,咱们就是古人。”
“如此说法,倒是有趣。”韩镜突然好奇,千年后的人,届时会如何看待他呢?
秦鹿看着外边,夜色开始笼罩大地。
一路赶来,此时不免有些困乏。
“早点开饭,吃完去休息。”
婉娘早就去了膳房,指挥着那边的人给秦鹿母子做饭。
膳房里,好几个是婉娘的弟子,其他的则都是原来的御厨。
“师父,您可算来了。”
几名弟子看到婉娘,忙上前打招呼。
“夫人刚到,天色不早了,早些准备晚膳吧。”婉娘挽起衣袖,看着宽敞的御膳房,“这些人都想继续留在这里?”
“走了一小半,剩下的都是阉人,无处可去了。”
就算是有家,当初被卖进皇宫,就等于和家里断绝了一切关系。
身为男人,没了胯下二两肉,出去后要面临各种目光,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还不如继续留在这里呢,至少不用时刻面临着外人的非议。
“既如此,那就跟着我学做菜吧。”婉娘看向站在一边的那上百人,“你们教过他们吗?”
几个徒弟摇头,“没有师父您的允许,我们哪里敢。”
“没必要藏着掖着的,夫人说过,美食就得所有人分享,那样才吃得开心。”婉娘招呼那些人,“你们都不准备离开了?”
“回姑娘,我们都是阉人,有家也不能回了。”前边一个太监开口回答,“之前走的都是宫里的御厨,我们这些人只是在膳房里打打下手,顺便再为各宫的主子们传膳的。”
“那就跟着我学做膳食吧,夫人身边可不养闲人的。”
不少的太监都愣住了。
好一会儿,那人才颤抖着开口,“姑娘,您真的愿意教我们?”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是我大秦子民吧,既然是大秦子民,就是自己人,有何愿不愿意的。”婉娘被秦鹿教导的很好,尊卑观念早已看轻,不堪尊卑却懂得尊重别人,哪怕这些人都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男人。
这百十来号人见婉娘的态度,一时间百感交集。
先为秦鹿母子准备了膳食,婉娘托人带了话,说这些日子不和夫人一起用膳了,准备在膳房教他们做菜。
秦鹿吃过晚饭,便去后边的宫殿休息,那边临时收拾出来了,房间很多。
韩镜也给自己留了一间房,就在母亲旁边的殿室。
临睡前,韩镜伸着脑袋看向寝宫里的秦鹿,道:“娘,开春后我就要去北黎了,到时候家里的事你先照看着。”
“行。”秦鹿没拒绝,“关门。”
“哦!”韩镜眨眨眼,关上殿门离开了。
胡言和韩镜住在一座寝宫,中轴线上的宫殿本身就不是睡觉的地方,不过他们不打算在此久居,睡哪里都无所谓。
或许是母亲来了,韩镜这一夜睡的很安稳。
大盛朝还是有几个不错的官员的,可惜好官几乎都被皇帝和世家一点点的处理掉了,剩下的多是些依附之臣。
自从来到京都,韩镜也发布了一些政令,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天下赋税减免三年。
他准备利用接下来的三年,整合周边诸国,彻底统一天下。
“娘!”
韩镜蹑手蹑脚的进来,找到秦鹿,“您想不想要个儿媳妇?”
“……”秦鹿抬头,“你才多大?22岁再成亲。”
韩镜想了想,等到他22岁的时候,妻子刚满十八岁,很合适。
“我听娘的,就是这人选我定下来了。”
“谁?”秦鹿乐了,这小子居然给自己找好了老婆,甚至都不需要她这个做娘的跟在后边操心,简直孝顺死了。
“崔家二房的小丫头,乳名儿笙笙。”
听儿子叽里咕噜的和她说了崔家的情况,秦鹿心生好奇。
“把人带来我瞧瞧?”
“……先等等?那小丫头刚十岁出头,就算是议亲也得等个三四年,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呢。”
未免儿子恼羞成怒,秦鹿没有取笑他。
“行,那就再等等,真要喜欢就盯紧着点,免得后来被别人捷足先登。”
能被她儿子看上的小丫头,定然不会差了,日后真要不合适,双方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就离婚,秦鹿是不会反射儿子婚事的。
人这辈子,不可能一次南墙都不碰,碰了就懂得如何规避了。
别怕遇到人渣,不管遇到几次,都是运气问题。
可你得懂得避坑,若是同一个屎坑你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下跳,那就是智商有问题了。
韩镜略显不自在的点点头,“娘可别泄露了。”
“我跟人家又不熟,怎么泄露?”秦鹿挥挥手让人出去,她还得继续整理课本呢。
瞧见母亲入神的模样,韩镜道:“娘,我想今年开科举。”
秦鹿停顿三秒,“没人用?”
“嗯,前朝好些朝臣都被我下了大狱,他们的家也被我抄了,前朝官员中,尚算能用的十不存一。”
“那就开吧。”秦鹿说罢,猛地看向儿子,“你开春就要出征了。”
韩镜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笑的别提多灿烂了,“此时还得劳烦母亲大人。”
果然……
“小宁的师父还活着吧?”秦鹿想到宁凤章的老师可是大儒,“让他来当一次大秦帝国的主考官不行?”
“恐怕不行。”韩镜皱眉,“之前我经过禹州府,去拜访过对方,身子已经不太好了,经受不起长途跋涉。”
秦鹿无法,“交给我吧。”
当天,大秦帝国第一道圣旨,从皇宫发出。
凡有秀才功名的,皆可进京参加新朝第一次恩科,地方官府县衙会为他们提供盘缠。
科举时间在帝国元年的六月里,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倒不是说秦鹿折腾他们,而是需要给这些人留下足够多的时间赶路。
虽说提供了盘缠,却并非人人都舍得耗费在各种便捷交通工具上。
这些个考生,几乎都是家境贫寒的,条件好的可以靠着银子买一个小官做。
正因为出身贫苦,自然舍不得花费在路上。
能用腿走到京都,就绝不会雇车或者坐船。
而且,六月考试不是很正常嘛。
主要是政令传达天下,也需要一些时间。
现在可没有网络等通讯手段,传话靠的都是脚力。
政令传达州府,州府再传达下县,县里再派人去各村敲锣打鼓的告知。
如此下来,可不是小工程。
虽说县衙有贴告示,却不能保证所有人都看到。
京都是最先知晓的,不少学子为之振奋。
其中不少人都看的很明白,如今天下官职空缺的厉害,只要这次能高中,升迁的速度将是极快的。
至于大盛朝如何,之前还有学子嚷着“乱臣贼子”,此时绝大多数人已经不在乎了。
比起前途,前朝算什么。
也有些骨头硬的,纵然有满腹才华,也不愿意做那叛国之臣。
这些秦鹿母子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在乎。
本身这次恩科就是暂缓天下局势,以目前的科举考题,真的不够俩人看的。
单纯文章做得好,不是一个好官的前提,须得持身端正,方是初始之根本。
有了根本还不够,你的能力也得跟得上,才算得上一个好官。
恩科的试题,秦鹿交给了沈颂。
这位虽说只有秀才功名,可他的个人能力极高,若朝廷是政治清明的,按照韩镜的话,这位连中六元都是不难的。
纵观另外一个世界,科举制度共延续了一千两百多年,而连中六元的有史记载只有一位。
此人名为黄观,明朝人,高中那年只有27岁。
沈颂年纪也不大,可惜前朝虽有科举,基本还是依托于举荐制度,他无门无路,只能被拦在官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