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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京都那边开始攻城了。”
负责监察京都的青年进来,“目前双方略有伤亡,短期内难以攻破。”
“崔家那边,着人看顾些。”韩镜可不希望自己还没娶妻,妻子的娘家反倒是遭了难。
两年前,崔家二老相继离世,等守孝期满,崔家就要分房了。
他妻子是二房的,明年会出府单过。
“是!”
这场仗,一时半会打不下来。
反王完全是骑虎难下了,不成功便只能成仁。
京都的战报不断的传回肃州府,秦鹿也在立秋后,来到佃农这边,查看他们的土豆和红薯的栽种情况。
“杨管事,这东西真的能亩产几千斤吗?”有中了大半辈子地的老农不敢相信。
杨管事站在地垄里,指挥着他们栽种土豆,“骗你作甚,府里种了三岔了,亩产就没有低于三千斤的。”
“哎哟,这可了不得。”
“可不是嘛,有了这个以后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亩产这么高,不知道味道咋样。”
“那肯定不能差了,那样的人家,味道不好的庄稼,人家也不能种啊。”
杨管事听着周围的人叽叽喳喳的,笑道:“这一茬收了,你们每家留下五百斤,余下的秦府都要收走,明年开春要交给别的人家栽种,等过个几年,天下百姓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他们也不敢有意见,只是第一茬留的少了点,明年再种的话,大部分都是自家的,不差这一年半载。
每家照旧二亩地,一亩种植土豆,一亩种植红薯。
尤其红薯藤不仅人能吃,还能喂猪。
他们想着明年可以抓两只小猪回来养着,过年卖掉一头换点钱,留下一头自家吃。
秦鹿没在这边耽误太久,盯了两日便不来了。
她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把红衣大炮早日打造出来。
空闲时间就整理一些课本,留着日后天下平定,给孩子们上课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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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似乎有些冷,伴随着一阵冷空气来临,雨夹雪骤然飘落。
天色还蒙蒙亮,佃农刘二便起来了,屋子里的角角落落都挂了一层薄霜,冷的人骨头都僵了。
旁边的老伴也跟着起床,边穿衣服边瑟瑟发抖,喘口气都带着白气。
“这天儿可真冷。”刘二婆娘哆嗦着哈着气,“今年冷的也太早了。”
刘二嗯了一声,“早点做饭,让他们都起来,该去地里收粮食了。”
土豆和红薯都要收了,所有的佃农都惦记着呢。
虽说一亩地他们只能留下五百斤,可两亩地那就是一千斤,要是真的好吃,可比种菜划算多了。
虽说少了一笔种菜的收入,也不觉得心疼。
这两年种着秦家的地,日子比往常要好了很多,至少不用再饿肚子了。
刘二婆娘走出房间,去其他屋拍了拍门,然后打着冷颤出门取柴火做早饭。
这几天家里要收粮食,一天吃三顿饭,平时不太忙的时候,基本都是两顿饭。
“娘,我来。”小儿媳妇来到厨房,在灶膛蹲下帮着添柴,“娘,你说真的能收三千斤粮食吗?”
“东家说能,总不能骗咱们吧。”她心里也没底,收的越多越好。
一家人唏哩呼噜的吃过早饭,带上一陶罐的水下地去了。
家里还有几个小孩子,这么冷的天倒是不指望他们早起。
过来时,地里已经有人在忙活了。
经过一个相熟的人家时,开口打了声招呼。
“刘二叔,你快看。”那家中年汉子把挖出来的土豆给他瞧了眼,“这也不知道咋吃。”
刘二摸了摸,表面沾着泥巴,手感硬邦邦的冰冰凉,而且还沉甸甸的,“这分量不轻啊。”
“可不是嘛,就这么一颗,挖出来五个土豆。”中年汉子语气惊讶的很,“差不多有小一斤了吧?咱们这一亩地,种了三千八百株呢。”
刘二愣住了,“这样说,一亩地差不多能收四千斤?”
“四千斤不大可能,三千五百斤我瞧着差不多。”种了多年的地,基本上看一眼心里就有数了。
“真要这样,以后还真就饿不着肚子了。”
他们一家没在这里多唠,赶忙往自家地里去了。
临近中午,杨管事带着人来到农田,这边早已忙的热火朝天。
他刚来,就被好些人围住了。
“杨管事,这土豆咋吃?”
他看着激动的老百姓,挥手让他们安静下来。
“最简单的就是煮着吃,也可以放到灶膛里烤着吃,和平时做饭那样炖着吃也好。”他没说炒菜,毕竟现在除了秦家以及临仙楼,其他人家可没有炒菜的概念,再者说油那么贵,这些老百姓还真舍不得。
上前捡起一块红薯,“这个煮着吃很香甜,比土豆味道好,烤着吃也不错,嫌麻烦干脆生吃,味道也不差。”
掰开一块细长的红薯,递给前边的老者,“能咬的动吗?”
老者笑呵呵的点头,在中间黄橙橙的壤上咬了一口,眼神瞬间亮了,“甜的?”
“对,不过我家夫人说了,这东西不能经常吃,天天吃的话,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杨管事把另外半个塞到老者手里,“煮粥的时候,去皮切成小块放到里边,也是很不错的。”
“如何育苗,你们也都知道了,明年开春就可以自己种了。多出来的我们秦家带走,明年开春还得去别的地方让老百姓栽种。”
当晚,刘二招呼老伴煮了些土豆和红薯。
土豆煮出来的味道不如红薯,家里的人都喜欢红薯,香甜软糯,对于常年吃不到甜味的老百姓来说,这简直就是难得的美味。
刘二年纪大了,牙口不是很好,可红薯的软糯让他吃起来没有丝毫的负担。
“别都吃了,留下一些明年栽种,东家说一年能种两茬,再熬半年,明年夏天就能敞开肚子吃了。”刘二叮嘱道。
家里人自然没意见,想到一亩地能收三千斤,明年敞开肚子吃也吃不完呐。
其他的佃农家里也是如此,尤其东家说着两样东西很耐放,多种两年,就算遇到灾年也不怕了。
至于天天吃对身体不好,他们根本不在意。
啥东西吃多了对身体都不好,真要到了饿肚子的时候,观音土都是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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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沈颂和韩镜围坐在碳炉前议事。
碳炉上面放着一张网,网上摆着几个番薯和土豆,偶尔翻动两下,令其均匀受热。
今年这两样作物收获,秦鹿让人送了两车过来。
韩镜没留多少,给下边的人分了。
“明年开春就发兵吧,京都那边快撑不住了。”韩镜道。
“可以。”沈颂点头,“年初夫人就会让人把大炮送来,池州是严家的底盘,严家盘踞池州数百年,其财势强悍无匹,公子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全部拿下,暂且收监,严家家产充公,结束后交给我娘处置。”
想到母亲画的宫殿建筑群,这些可都少不了银钱。
靠着临仙楼赚取修建宫殿的钱财,那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可若是将世家的家产聚拢,莫说是修建宫殿的费用花用不了,甚至还能见面天下三年税赋也足够天下运转了。
单单是肃州府一众官员的财富就达到了千万两之巨,可见世家的财富有多丰厚。
“娘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韩镜莫名觉得悲凉,同时也觉得好笑。
他何曾是个悲天悯人的主儿,可这一生,却不得不做个悲天悯人的人。
沈颂点头,“夫人还说过,唯太阳与人心不可直视。”
两人各自感慨一句,然后面面相觑,齐齐的叹息。
“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走到了一定的地位,想明哲保身,两袖清风何其艰难。”
这点,韩镜深有体会。
曾经他也想做个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好官,谁能想到结果却与当时的初衷背道而驰。
权势迷人眼,心性不坚定者,很难善终。
“夫人所绘的宫殿群广袤奢华,也不知何年何月能打造完成。”沈颂不免也期待起来。
无他,只因那宫殿群真的是太瑰丽宏伟了,让人只见图纸便心生向往。
“还早。”韩镜忍不住笑了,“母亲想将其建在北方,北黎地界。”
这点沈颂是知道的,当初得知夫人的野心之大,他久久都难以平息。
作为韩镜的老师,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唯一的学生,权掌天下,成为这天下共主,哪怕千百年后,他的名字也将留史书。
人的一声求的是个什么,无非就是名与利。
他对于利益并不看重,否则何至于满腹才华却屡试不第,早就依附世家行走官场了。
名却是惦记着的,他要的并非骂名,而是清名。
“春节不回去陪着夫人吗?”
“娘在信中说今年不用归家,她也没空陪我。”韩镜心内惋惜。
红薯烤好,沈颂掰开一人一半,一口下去甜糯的感觉让人心情愉悦。
“明年尽量将大盛拿下。”沈颂道:“有红衣大炮,无人能挡。”
“嗯,就依先生所言。”
这个春节,没几个人过得舒心。
唯肃州府上下,与往年无甚变化。
开春后,韩镜和沈颂兵分两路,带着红衣大炮赶赴下一战场。
秦鹿这边也让人带着土豆和红薯去了县衙,在王县令的号召下,交到县内的百姓开始大面积种植。
六百亩地的产量,足以让全县的百姓都能领到秧苗。
得知这两样作物的产量之高,百姓们惊愕无比,秦鹿还从佃农里面抽掉了一些老农去各个村落指导种植。
纵然如何的怀疑,得知这些都是他们种植过后的准确数据,县内的百姓信了八成。
为此所有人伺候田地很是细心,真要有那么高的产量,下半年哪里还用饿肚子。
新种植户的收成,秦鹿依旧取绝大部分带走,农户本想着下半年不用饿肚子了,没想到却还是要勒紧裤腰带。
没办法,今年他们白白的拿到了秧苗,只是一茬而已,还是他们占了便宜。
去年一整年,韩镜带着人归拢了肃州府大部分的田产,田契几乎都落到了他的手里,只是目前并未公开。
桂云县的田契,如今几乎都在秦鹿手中,这些都是当初从王县令手里讨来的。
如今县里有六成的田契尽归秦鹿之手,只等拿下大盛朝,再重新划分田地。
余下的田契,在大势所趋之下,这些人也不敢硬着头皮攥在手里,有的是手段惩戒他们。
这一年,韩镜的称霸之路,可谓势如破竹。
在反王为了谁做皇帝你争我夺之际,韩镜已经带着三万人马直达京都。
而京都的众多权贵还不等反应过来,京都的城墙已经被轻易攻破。
当大炮打在城墙上,在所有人心中,固若金汤的城池犹如洪流过境的土堆一般,顷刻坍塌,所有人都缓不过神来。
这等神物,将京都无数权贵炸的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所有人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大盛,完了。
懊恼的不只是世家,还有谢氏皇族以及反王。
若当初他们能重视起来,早些将这一股反贼拿下,何至于在短短一年时间,倾覆了大盛的江山。
如今那大炮落下,他们无人敢挣扎。
“秦烈。”
“公子!”秦烈上前。
“带人围住世家,全部收监,抄没其家产。另外通知齐征,让其来京都与我汇合。”
秦烈微楞,“公子,将军进京,北境那边……”
“你只管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
三万大军,其中大部分驻扎城外,三千人随韩镜入城。
京都的百姓心内惊惧,他们刚经历过一场洗劫,满目疮痍还未平复,却再次出现变故。
本以为这次又是鸡飞狗跳,孰料这些人入城后,无一人烧杀抢掠,最先去的地方居然是各大高门府邸。
上至宰府,下至小官,全部被这群人围的犹如铁桶一般。
之后这些欺压了京都百姓上百年的官吏,全部被下狱。
最开始京都百姓还反应不过来,等明白后,欢呼声响彻四方。
皇宫,韩镜看着眼前的宫殿,恍若隔世。
的确是“隔世”。
他对这里很熟悉,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
踏入宫墙,一支箭呖声而来。
少年面色平静的挡在韩镜身前,提刀拦下,羽箭自中间一分为二。
“杀!”少年挥刀高呼。
韩镜的亲兵一拥而上,所过之处,惨烈之声不绝于耳,血腥味四散蔓延。
韩镜和沈颂脸色未变,信步向前走。
“大盛皇宫,不过如此。”沈颂颇为失望。
“暂时需要留在此处,明年起,就是齐征领兵作战了。”韩镜同样看不上这里,“先生暂且还不能闲下来,明年须得先生在外行走,各处州府还需进行清剿。”
沈颂自不会拒绝,“如今还不到轻松的时候,你身边的人也要筛查一遍。”
“我明白。”
看到四处奔走逃命的宦官宫女,韩镜道:“宫里的人如何处置?”
“看看她们是否有去除,没有就暂且留在宫里,寻几处宫室给她们住着,咱们在这里住不了几年。”
不然呢?
全部杀掉是不现实的。
宫里的女人命运悲惨,他不至于连一群女人都容不下。
就算是想杀,母亲也会阻止他的。
“公子,齐王府的人求见。”
韩镜和沈颂来到大殿,这里是上朝的地方,此刻空荡荡的。
“带过来吧。”
“是!”
皇宫外,谢清池靠在墙边呆呆的看着头顶的云卷云舒。
他怎么都想不到,韩镜居然打到了京都。
之前听说大盛朝出现了一支反叛势力,首领叫韩镜,还以为是同名同姓。
半年前才知道,此韩镜就是彼韩镜。
他和父亲还私下里讨论过,未免被扣上同党的帽子,父子俩一致决定保持沉默。
然而,沉默着沉默着,大盛朝没了。
“谢公子,我家公子请您进去。”
“烦请带路。”谢清池跟着来人进入皇宫。
一路上,藩王的亲兵好些都被斩杀,活着的都是眼见情势不由人,跪地投降的。
即便如此,也被暂时收押。
这里他虽然很少来,却也熟悉,可这次走在皇宫里,莫名的悲凉。
来到大殿,抬头便看到一个人坐在龙椅上,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傻站着做什么,进来。”
对方开了口。
谢清池抖了一下回过神,跨步入内,“一别数年,你长大了。”
“嗯!”韩镜起身上前,“你成婚了?”
“子嗣都有了。”谢清池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秦夫人呢?”
“暂时没空来这边。”韩镜招呼人去了后殿坐下,“别怕,我不动你家,只是爵位却得撸掉。”
谢清池:“……自该如此。”
只是撸掉爵位而已,这位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两百多年前的大康皇族,早已绝嗣,被大盛、北黎和南楚全部斩杀。
但凡改朝换代,无不对前朝皇嗣大肆残杀,怎么可能留下祸患。
“我知你只想做纨绔,所以你家中财物自可留下。”
“多谢。”谢清池突然有些羞窘。
“见我何事?”
谢清池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现在没事了,京中其他氏族……”
“抄家收监。”韩镜说的云淡风轻,“大盛朝从根子上就烂透了,放眼朝堂,几乎没有好官,留着作甚。”
“……”好吧,他更加的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