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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长途跋涉,秦鹿终于在进入冰封期后一个月,赶到了白令海峡的位置。
当然,这只是秦鹿按照地球的样子叫的,实际上根本就不叫这个名字。
放眼望去,远处是望不到边际的白色,好似整片天地都被笼罩在内,秦鹿就成了玻璃球内的一粒灰尘。
此时的温度极低,感受冷风拂过,至少也在令下三四十度。
若非全力催动内力,就她这单薄的三层单衣,早就冻成冰块了。
站在岸边望去,能看到远处有几块浮冰在缓慢飘动。
胸口传来一阵骚动。
秦鹿掀开丝绸切割成的围巾,瞧见奶糖正努力的往外钻。
她抿唇一笑,弯腰把奶糖放下,“你只能玩一会儿,外边太冷。”
这边最窄的距离在三十多公里,秦鹿施展轻功的话,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能过去。
一个普通成年人正常行走,每小时大概能走五公里,秦鹿也差不多。
她却不想在冰面上慢慢的走。
这段时间,奶糖没少跟着玩雪。
它是在肃州府的家里出声的,而大盛一年四季很难看到雪。
所以刚看到雪花飞舞的时候,这小家伙兴奋的都要疯了。
此时它正犹如一颗弹簧似的,在雪地里蹦跳着,甚至还将小脑袋塞到雪窝里,摇头晃脑的乱蹭。
“喵……”欢快的喵喵声,随着一个个小雪窝,洒在洁白的大地上。
纵着它闹腾了十几分钟,秦鹿将小猫儿抱起来,排干净它身上的雪雾,重新塞进怀里。
“好了,咱们该走了。”
“喵。”闷闷的声音从衣服里边传出来。
提气,纤细的身子犹如灵动的雪花,想着海的对面飞掠而去。
靠近海岸边的冰相对要结实一些,越是向里眼神,冰块破裂的越明显。
她在途中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冰块碎裂于她无碍,她只需要在飞掠时稍稍借助一点力道即可。
“喵。”奶糖在她怀里扒拉着。
秦鹿拍拍胸口,道:“乖,再忍忍,咱们很快就过去了。”
“喵喵喵。”
安全抵达对面,这边比起另外一边要危险一些,怪石嶙峋。
浮冰不断的冲撞着海岸,每一下都溅起无数的冰屑。
她对这个地方不熟悉,所以得趁着天黑寻个落脚的地方。
这边的气候并不算好,再加上现在是冬季,真正的冰封千里。
她让奶糖露出一颗脑袋,指着前方道:“看到了吗,那雪山是不是很美。”
奶糖很配合的喵喵喵。
秦鹿踩着厚厚的冰雪沿着海岸线往南走,而就这样一直走,说不定能见到此处的原住民呢。
比起大盛极其周边,这里的原住民应该还过着原始的部落生活。
当然,这不见得就不好,即便是在新千年的现代社会,这个广袤的星球上,仍旧在一些神秘的地方,存在着部落文明。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想到到达原住民的地方,至少也得需要数月时间。
找到后应该就是开春了,正好可以在他们的部落,体验一下别样的生存方式。
漫天白雪覆盖着大地,一直到黄昏,秦鹿也没寻到可以落脚的洞穴。
天气太冷,露宿是不现实的。
她寻到了一处被风的地方,带着奶糖走进林子里。
废了一番力气,寻来几十根枯木,在背风处简单的支起了一个长成,又将薄毯搭在上边。
地面的泥土早已被雪冻住,将帐篷内的雪扫出去,劈了一些木板铺在下边,点燃火堆。
虽说还是无法遮挡寒气,至少这边无风,也便够了。
这片区域,全部都是最原始的形态。
秦鹿自从离开北黎境内,一路行来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若非有奶糖陪在她身边,不孤单,却会无聊。
睡到半夜,秦鹿察觉到奶糖的骚动。
睁开眼,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等定睛一看,才卸下一身的杀意。
外边居然是一只小棕熊,个头大概在半米左右,还是个小家伙呢。
她这里已经没有吃的东西了,身边的火堆也几乎燃尽。
抓起木头放到火堆里,不多时,火舌缓缓舔着木柴,逐渐升高。
而那小熊则慢慢的退走,听脚步声,大概是跑远了。
此时外边透着昏亮,抱着奶糖走出来,远处是浮冰飘动的海面,身后有光秃秃的树林。
爬到旁边的礁石上,下半月的寒风呼啸席卷而来。
奶糖可能觉得冷,开始扒拉着秦鹿的衣裳。
她把小家伙塞到胸口,只露出一颗脑袋,一人一猫静静的等待天明。
或许是太过无聊,秦鹿缓缓的哼唱着歌儿。
吟唱的间或,奶糖还会跟着喵两声作为伴奏。
刀锋般冷冽的寒风,撕裂了飘荡在周边的美妙歌声,也将这声音带去了很远的地方。
过了许久,第一缕晨曦,穿透昏暗,乍现。
秦鹿眺望着远处,满目尽是璀璨华光。
“好看吗?”秦鹿骚弄着奶糖的下巴。
小家伙看着远处的光,叫声都是软绵绵的,让人骨酥腿麻。
“今天咱们要稍稍往里面走走了,争取打一只野味,否则晚上就得饿肚子。”
回去将最后的腊肉炖煮,吃过后,用雪盖住火堆,取了外边的薄毯,将这简易的三角支架留在这边,继续上路。
作为原始之地,这里的野生动物数量和种类极多。
饿不着,却也危险重重。
水源不缺,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野外生存自然不需要那么讲究,融化加热后,就能直接喝。
肉类秦鹿完全可以打到,不过总吃肉很容易营养失衡。
她也会尽量寻找一些冬季里的绿色植物。
随着秦鹿愈发的深入,所看到的一切也愈发的神秘。
**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秦家这边不免忙碌起来。
自从母亲离开,韩镜刚开始还诸多不适应,到现在虽说心态平稳下来,却免不了心生担忧。
母亲说那些地方人烟稀少,想要定时写信根本不可能。
没有母亲的消息,他每每半夜都会辗转反侧。
万一母亲在外受伤,救治不及时,他这个儿子连给母亲入殓的机会都没有。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抬手拍了一下脑门,他刚才在想什么呢。
怎么会有这般恐怖的想法。
母亲那么厉害,武功奇高,断不可能出事的。
“公子,田通判和王县令来了。”胡言来到韩镜书房,“还带了不少的年礼。”
韩镜和胡言下楼,瞧见了田通判和王县令两人都带着各自的儿子等候在堂内。
见他出来,起身笑着和他相互见礼。
“韩公子,秦夫人还未回府吗?”田通判如王县令那般,被秦府拿捏的死死的。
而且两个月前,秦家第三家临仙楼在肃州府开张营业,田通判的儿子田论经常在那边坐镇,倒是没人敢去找麻烦。
“两位大人请坐。”韩镜在右上首坐下,“母亲出门去寻几样东西了,过年不回府,两位大人此次前来,有事?”
王县令笑道:“倒也不是,只是田大人趁着年前来县里走一遭,正好给秦夫人送来年礼。我这边自然也跟着备了一份。”
年礼不少,都是驾着马车送来的。
里边多是些四时点心,鹿肉,还有酒水等。
这其中,两人还有志一同的都送了银子。
韩镜招来婉娘,“鹿肉你看着处理一下吧,中午留两位大人用膳。”
“是,公子。”婉娘让人把鹿肉送到厨房。
王鸿在旁边乐的合不拢嘴,“爹,你还没吃过秦府的膳食吧?”
王县令板着脸,暗暗想着儿子太不孝顺。
每月自己这个儿子都要厚着脸皮来跑一趟,明明用不到他,他却从不假于人手。
其目的就是垂涎秦府的膳食。
此次他总算也能留下品味一番了。
田通判虽说好奇,却也不觉得多新鲜,毕竟临仙楼已经在府城开张了,他经常去那边用膳。
“银子日后不必送了,秦家不缺这点。”
田通判笑道:“小公子误会了,这些银子里,有年底知府那边分的,是临仙楼的税银。”
“哦?”韩镜挑眉,“谁负责征收的?”
田通判后背浮起一层薄汗,不知为何,他居然从一个小孩子的身上,看到了极具压迫感的气势,好似面对着顶级权贵一般,那是一种骨子里浸淫着的气势。
“是府衙的人,他们受知府大人的差遣。”
韩镜沉默许久,略过了这个话题。
暂且先收着吧,日后会十倍百倍的讨还回来的。
曾经韩镜也喜欢金银珠宝,具体说拿着这些财宝做什么,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如今收集财富,是为了母亲。
她将来要打造一座奢华瑰丽的皇宫,没有钱可不行。
虽说可以征召壮丁进行搭建,可母亲觉得那样不妥当,还是得给这些人支付银钱才行。
韩镜不会拒绝母亲,她想如何便如何。
再者说了,韩镜也喜欢那片绵延的宫殿建筑群,瑰丽大气,比起大盛朝的皇宫,壮美不知几何。
日后若是能住进那样的地方,想想都充满了期待。
中午是全鹿宴,两拨人在饭桌上吃的肚子滚圆,下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韩镜之后收到了几封信,大多数时间都和沈颂在楼上书房内议事,府内变得相对安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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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秦鹿这边,没有计时工具,时间在她眼里似乎失去了意义。
白天赶路,夜里寻个地方休息,规律却并不枯燥。
大自然的趣味,绝不会让你觉得无聊。
这段时间,她被狼群围攻过,被狗熊追逐过,和鹿赛过跑,还薅秃了几只野绵羊的羊毛。
她倒是真没打算在外游历几年,京都的局势千变万化,能尽量回去就不能拖延太久。
她速度快,再加上有目的的行走,基本上一年半的时间足够了。
这其中还得考虑海峡的问题,虽说其他时间海峡也有浮冰。
开了春,这片大陆逐渐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秦鹿也看到了这里的原住民,他们多居住在海边的一些礁岛上,基本都靠着打鱼为生。
对于秦鹿的出现,这些原住民颇有些惊弓之鸟。
之前秦鹿想在这边体验一下风土人情,之后便放弃了。
倒不是说时间不允许,而是她怕沾染到什么传染病。
隔着很远的距离,秦鹿干脆带着奶糖绕路而行。
见到她在远处飞纵,而且一飞就是很远的距离。
这群人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附身,纷纷跪地高举双臂,嘴里乌拉乌拉的不断跪拜。
“喵?”奶糖好奇的看着远处。
秦鹿随意瞥了一眼,“他们把我当做神了。”
嘴里叽里呱啦的语言,秦鹿一点都听不懂。
“宝贝,之后咱们就要加快速度了。”
最开始她要去往南美洲,在那边看看是否能寻找到红薯或者是玉米,找不到的话就先得到土豆,再去北美西南部寻找另外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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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纵,秦鹿再次进入大盛境内,她已经在外游历了近两年的时间。
此时大盛朝已经是初春。
乘船南下,在桂云县码头停靠。
摸出一锭银子递给船老大,对方笑呵呵的送秦鹿下船。
“秦夫人,日后有事还来寻我便是。”
秦鹿背对着他们挥挥手,“岁岁平安。”
船老大笑的豪爽,一身腱子肉显得人高马大,“哈哈,借您吉言。”
高奋经过这些年,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武功也是府内排在前十的水平。
刚用过午膳,他趁着初春日光和暖,坐在城墙上懒洋洋的赏景。
就在此时,他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那人后背还背着一个很大的木箱子。
而一只喵儿正小跑在前面,偶尔跑到那人脚边转几圈。
“……”
愣了许久,下一刻他跑到城墙对面,冲着府内高喊道:“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几嗓子下去,秦府从最初的沉默,很快沸腾了。
高奋飞奔下城墙,上前打开门,看着由远及近的秦鹿,赶忙上前帮她接过了大木箱。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公子经常惦记着您。”
秦鹿这一行,除了皮肤黑了一个度,倒是没其他的变化。
这个可以慢慢的养回来。
穿过城墙,远处浩浩荡荡的跑来十几号人,前边的正是她的儿子。
“娘……”韩镜看到两年未见的母亲,心头泛着酸涩,“您可算回来了。”
“干什么呀,觉得我会死在外边?”秦鹿习惯性的揉揉儿子的脑袋,“出来这么多人做什么,如此见外。”
“许久未见夫人,我们都念叨着您呢。”婉娘赶忙回答。
“别念叨了,我回来了。”秦鹿招呼他们往主院去,“高奋,箱子给我送过来。”
“是!”
回到主院,秦鹿没着急和他们叙旧。
“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众人:“……”这很秦夫人。
秦鹿这边找了几只浅口的木箱,背起游历带回来的大木箱,抬脚往玻璃暖房去了。
韩镜好奇,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来到玻璃暖房,里面种植着菌菇,还有几根枯木,这是催生木耳的。
她取了一些细软的土,铺在木箱地步,然后将土豆和整齐的铺好,分别在将它们盖住。
在上边洒了一层水,感受着暖房内的温度,感觉差不多,才满意的点点头。
“娘,这便是你寻回来的粮食?”
韩镜瞧着这两样东西奇奇怪怪的,既然是粮食,为何不直接种到地里面,而是像现在这个样子。
“对,小点的是土豆,大个的是红薯。”
秦鹿带着儿子离开暖房,“栽种之前需要先育种,此时育种的时间有些晚,今年得重新搭建两处玻璃暖房,没有驯化的外来品种,须得精细些才行。”
在府内找了一处相对空旷点的地方,秦鹿抡起?头开始翻地。
“夫人,使不得,交给小的们吧。”不远处,几个正在除草的汉子赶忙跑上前来。
秦鹿摆摆手,“这片地暂且用不着你们,各自去忙吧。”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见秦鹿坚持,他们也没说什么。
“现在正是种植春玉米的时候,你去找人寻些草木灰来洒在地里。”
韩镜应了一声,招呼远处的几个汉子抬几框草木灰来撒入地里。
这天下午,秦鹿翻地,韩镜端着小竹篮在地里撒草木灰,母子俩一只忙活到黄昏,才精疲力尽的回到主院。
沐浴过后,众人围在餐桌前,听秦鹿说起这一路的见闻。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身边的人却犹如听一段跌宕起伏的人生,不由得对那广袤且无人探索的地方心生向往。
探寻未知,是人类骨子里自带的浪漫基因。
“在密林中,我和奶糖遇到了大蟒,那大家伙刚吞下一只鹿,撑得比我体型都要粗。长度大概有近十米,即便是没有进食,也有我的大腿粗了。”
男人们觉得震惊,素娘和婉娘则直接被吓得白了脸色。
秦鹿看着素娘,“你们成婚也有几年了,还未有孕?”
刚提及,桌上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夫人,我现在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素娘轻抚着平坦的小腹,笑容柔软,满脸的幸福感。
秦鹿没忍住,拍手道喜,“那你可要好好的养着,咱们府里今年就要添丁了。”
“多谢夫人。”
之前没要孩子,主要是素娘的身体还没有调理好。
曾经她长期待在春风楼,为了让身段儿纤细,每日吃的极少,身体营养不均衡。
调养了这些年,总算是健康结实起来。
夫妻俩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筹备,总算是在正月里怀上了。
或许是身体调理的极好,也可能腹中的孩子是来报恩的,素娘几乎没有孕吐,晚上睡得也很安稳。
桑九对孩子的性别没有要求,儿女都可。
反正他们不会只生一个,过几年还要准备生第二个呢。
回到二楼房中,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秦鹿满足的喟叹。
好久没睡个舒服觉了。
用了两日将地打理好,秦鹿和儿子一块把带回来的玉米种下了。
秦鹿前两年不在府中,韩镜可从来没干过体力活。
这两日下来,他真的被累到了。
好在有武功在身,累坏是不可能的,就是觉得全身不舒服。
离开两年,再回来似乎没什么变化,秦鹿几乎日日都来往玻璃暖房内跑好几趟。
而另外新的两座暖房也在搭建中。
府内的人听说夫人带来了高产作物,都特别好奇。
“娘,什么时候能吃到?”
“三四个月就能成熟。”秦鹿在上面淋了一层水,“成熟后给你吃几个,我还得留下继续栽种,日后可以在全国推广,可不能让你吃光了。”
韩镜:“……”娘,我没有那么馋。
“看看生长情况,肃州府这边的气候,一年可以收获两茬。”
低头看了眼儿子,笑道:“你的事有进展了吗?”
“太子一年前身死,陛下将他的儿子册立为皇太孙,遭到群臣的反对。文武百官分成两派,分别支持三皇子和五皇子,当今皇后作壁上观,暂时没有动静。”
“世家呢?”秦鹿盯着和儿子在府内闲逛。
“世家表面看似风平浪静,私下里几乎都要打起来了。”韩镜声音含笑,表情愉悦,“我在京都那边烧了一把火。”
秦鹿搂着儿子的肩膀,“心眼儿不少。”
“娘不问问吗?”韩镜道。
“不问。”秦鹿觉得没必要。
让她赚钱,甚至在商场何人勾心斗角可以,可让她筹谋国运以及天下局势,她不觉得自己远胜于儿子。
这小子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将手伸到北境大军中,还能远隔千里搅弄京都风云,不得不说是天生的谋略家。
抓起儿子的手,也是长成大孩子了,手指修长笔直。
“儿子,有些事情需要用到谋算,可这谋算却不能随便用,要把握好一个度。”
“娘放心吧,儿子明白。”
秦鹿和儿子手拉手,边走路边甩动手臂,“那就好。”
得知秦鹿回府,田通判和王县令带着儿子上门了。
查看完种子的出芽情况,秦鹿回到主院,这俩人已经在这边等候。
“见过秦夫人。”见他进来,两人忙起身向秦鹿见礼。
“嗯。”秦鹿走到主位坐下,“两位大人坐吧。”
胡言给秦鹿倒了一杯茶,静静的站在旁边。
“这两年,府里也劳烦两位大人帮衬了。”
田通判忙道:“秦夫人说的哪里话,小公子年少有为,我等并未出什么力。”
这是实话。
自秦鹿出门游历,田通判的确是想帮秦府一把,说不得秦夫人知晓后,感念他的帮忙,发发善心便为他解毒了。
可谁能想到,秦夫人在时,府内四平八稳。
等秦夫人离开,小公子掌管府内一切事物,反倒让他更加胆战心惊。
这哪里是个寻常的孩子,那身气势没有个几十年的底蕴,怎能养的出来。
秦府按理说,只是个寻常的白身。
这位小公子到底是如何养出这一身压迫感的。
让他委实不解。
“你这儿子,调教好了?”
田通判一脸尴尬,田论站在旁边,也是手足无措。
“之前是我鲁莽,仗着家世形式多有不周,还请秦夫人恕罪。”
见他似是真心悔过,秦鹿也不再揪着不放。
“日后且小心行事,我与你母亲皆为女子,养出个儿子却动辄调戏良家女子,若是再犯,我便打断你的手脚。”
“是。”田论赶忙行礼,“断不会再有下次了。”
几年前,他爹回府后,将他拎到祠堂,直接动用了家法。
供在祠堂的戒尺,生生被敲断了,纵然母亲在旁边如何哭诉求情,父亲都未曾停手。
从出生到现在,那是父亲第一次对他动怒,而他经此一事,在榻上趴着睡了近三个月。
时至今日,屁股上都留着好几处戒尺留下的疤痕。
田论不敢想象,若是再有下次,他说不定要被父亲给打死了。
这两年倒是安分下来,文不成武不就的,暂且如王鸿那边,留在临仙楼里做了个掌柜。
有他镇着,府城的官宦子弟,几乎都要给几分薄面。
能做到他父亲这般的通判一职,背后岂能没有靠山。
“既然无事那边回去吧,还不到给你们解毒的时候。”
两人也不敢啰嗦,和秦鹿道别后,一起离开了。
走出秦府,两人回头看着高大的城墙,心内百感交集。
“王大人,听秦夫人的意思,日后会帮咱们解毒。”
王县令点头,“就是不知要等到何时。”
现在还不到解毒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非秦夫人还要差遣他们做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为何不提?
在其他地方或许没那么大的能量,可只要是肃州府范围内,两人都能解决。
想不通,也就不再废那个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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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凤章来信了。
韩镜看过后,一脸的无语。
信中说他即将说亲,而对方居然是陈家女。
这个陈家女并非陈景卓的妹妹,毕竟陈家家主三个女儿早已成婚,此女乃是陈氏一族的族老孙女儿。
韩镜摊开纸,在上面将近亲结婚的危害列举出来,浏览两边后,晾干折叠塞入信封,让府内的人送了出去。
几日后,宁凤章接到了韩镜的信。
等他读完,真就无法维持想来的淡定。
“来人。”
管事推开书房的门进来,“郡王爷。”
“备马,去陈府。”
一路来到陈家,门房看到宁凤章走出马车,连通禀也不需要,直接把人请了进去。
不许旁人领着,他熟门熟路的找到在书房中的舅父。
陈家主看到他来,笑着让人落座,
“今日怎的有空过来了?”
宁凤章把韩镜的信递给他,“舅父,您看。”
陈家主狐疑的接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三页信纸,上面写满了近亲成婚的危害,看的陈家主彻底懵了。
“自母亲过世,舅父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长辈。我本无心爱女子,娶谁于我来说没有任何不同。不过近亲成婚若真如韩镜所言,此时须得慎重考虑。于我于那女子没有危害,却能祸及到下一代。”
陈家主不是个托大的,更不是个霸道的。
自妹妹离世,他算是把这个外甥当做半个儿子看待。
如今不剩几年便要加冠,正好族中有适龄的女子,只等他三年守孝结束,便为两人订婚。
仅仅是订婚,成亲须得等到宁凤章加冠才行。
而那女子今年不过十二,再有四年便能及笄,两人正好可以成婚。
四年时间,不需要着急。
这也是陈家主接到族长的信,那边说着女娃儿自小被精细教养,可堪大妇。
“那便放下。”陈家主并不生气,“你如今不足十七岁,陈家男子皆是加冠后成亲,等再过两年忆亲也不迟。”
宁凤章躬身道谢,“多谢舅父。”
“傻孩子,这有什么值得道谢的。”胞妹不在了,这孩子府中也没有长辈帮忙操持,他的婚事必然要落在自己身上。
“宗族那边我会修书一封说明情由,坦白说,那边与河西郡王府门不当户不对,我是没想到你居然在最初不拒绝。”
宁凤章笑道:“刚才说过,我并无心仪之人,娶妻只是想帮我打理后宅,只要性格端庄,处事有度,出身并不重要。”
“若出身不足,如何能练就出圆滑的处事。”陈家主笑道:“还是得门当户对才行。”
“听舅父的。”此次舅父肯为他出头,就证明比起宗族,自己在舅父心里更重要,日后对妻子的人选,他也能放心了。
舅父舅母势必不会为他说一个不合格的妻子。
“我去寻表哥说说话,不打扰舅父了。”
“去吧,中午留下来用膳。”
“好。”
寻到陈景卓,他正在房中和二表哥下棋。
“哎哟,郡王爷大驾光临呐。”陈二公子戏谑着与他打趣。
“过来和舅父商议亲事。”他在旁边坐下,也没隐瞒今日过府的目的。
陈景卓道:“宗族那边我很少接触,也不知那五姐儿的长相和为人如何。”
“我见过。”陈二公子道:“长得倒是不错,论相貌和二妹妹差不多,读过几年书,是女则女诫之类的……”
宁凤章一听,摇了摇头,“如此,推拒了也好。”
“怎么,你推了?”陈景卓笑了,“父亲如何回应的?”
“舅父说他帮我和族里言明详情,我对妻子的家世没什么要求,舅父却觉得有些门不当户不对。若最初我干脆拒绝,舅父早帮我回复宗族了,他还奇怪我为何没有反对。”
两位表哥没忍住,哈哈大笑。
“那边这些年一直折腾,陈家在朝中算是半隐半退,家里都没什么可惜的,族里却插手太多,不知轻重的东西。”陈二公子可谓什么话都敢说。
宁凤章看着棋局,道:“我本想把自己即将定亲的消息告知韩镜,结果那边给我回信,详述了近亲成婚的危害,舅父看后,也被震撼到了。”
“危害?”陈二公子挑眉,“什么危害?”
“就是会有更大可能生下痴儿,甚至有可能是缺胳膊少腿的,甚至是连体的婴孩。”
两位公子沉默。
许久之后,陈二公子幽幽道:“大哥,你可知翠玉巷的王婆子?”
“自然,祁州府数得着的稳婆了。”陈景卓点点头,“为何提及此人?”
“数月前,这王婆子失足跌落到自家井中,淹死了。”
陈景卓知晓这位二弟,绝不会无缘无故提及一个与陈府无甚关系的人。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到此人,背后必有隐情。
“你的意思是,她被人害死的?”
“我听吴老四提过,常家大少奶奶临盆,结果孩子没有保住,一尸两命。”
陈景卓拧眉思忖,“常家大少奶奶是常夫人的亲侄女。”
“就在为常家大少奶奶接生后当夜,王婆子死在自家水井里,而常家大少奶奶难产一尸两命,这背后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陈二公子修长的手指悬在棋盘上,将指尖的黑子落下。
“说不得那大少奶奶生了个怪胎,被常家给暗中处理掉了。”
此言一出,陈景卓和宁凤章都愣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景卓拍拍宁凤章的肩膀,“切记,纵然结果不足一成,你也莫要娶陈家女儿。”
宁凤章默默点头。
在这之前或许无所谓,现在却不能了。
他在心里默默地燃起三炷香,感谢韩镜这封信来得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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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是什么?”
韩镜拎着一个小布包找到秦鹿。
她看了眼,“花生,肃州府春季过了栽种季节,等秋季再种。”
这是她在找寻土豆的时候意外发现的,量不算多,只能种几十株。
她在回来的路上早已晒干了,此时被她很好的储存在布袋里,等六七月份的再种上。
“花生为何物?”母亲此行带回来好几样,难道产量都很高?
“可以生吃,还可以煮着吃炒着吃腌着吃,这东西量不多,须得多栽培几年,等日后种的多了,用来榨油吃。”
秦鹿将落花生成熟后的样子画给儿子看,“出油率很高,比起油脂味道清香,做膳食味道很好。”
“你也知道,咱们府内吃的油脂,炒制的菜放凉后便会凝固,花生油不会。”
韩镜看着手里小小的布袋,没想到成熟期的样子还蛮好看的。
“娘,此物产量几何?”
“这个产量不算高,和水稻差不多。”毕竟古代的条件摆在这里,没有后世那么多的肥料,亩产三四百斤已经算是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