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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舅舅,呜呜。”
不知为何,一见了林政,委屈又像烧开的滚水咕嘟嘟的冒了出来,福慧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林政先是一惊,继而心疼,福慧何曾这么委屈过,天之骄女,嫡长公主,又自小备受宠爱,她没有养成骄纵跋扈的脾性,反而善良懂事的让人心疼,这么聪慧可爱的女儿,陛下怎么舍得责骂?
今日进宫,林政穿得隆重,一身绯色大襟补服,胸前、背后缀有两块用金线绣制的狮子补子,这是大楚一品武将所用的补案,他微微弯着腰,福慧身量恰好到他胸前,温热的泪水浇湿了他胸前的狮子,让那威武的雄狮看上去可怜兮兮。
心底突然腾起对陛下的不满,林政不会安慰人,只能一下下轻轻拍着福慧的丫髻,像给小猫小狗顺毛似得。
哭了片刻,心底的委屈发泄出来,福慧有些不好意思,腮上挂着泪珠,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红红的,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开口:“林舅舅,你把我的头发弄乱了。”
见她不哭了,林政松了口气又哑然失笑,真个伸开手掌,只见常年刀枪不离手的掌心,覆着层厚厚的茧子,这样血战沙场的手,抚在她的丫髻上,真个能将她缎子般顺滑的头发弄乱了。
“好,好,是舅舅不好,弄乱了福慧的头发,可是你这小花猫似的脸蛋,可不能怪舅舅了。”林政怕她再伤心,故意打趣她。
福慧更不好意思了,双手捂脸,一叠声的唤人要盥洗。
重华宫的大宫女松了口气,幸好林侯来了,不然殿下一直关在屋子里,她都要急死了,说来也奇怪,当初贤妃娘娘在时,殿下和林侯也不如何亲近。
贤妃娘娘殁了后,殿下又一次面对死亡,还是极亲厚的养母,这对她伤害极大。她本性又是纤细敏感的孩子,小小年纪,先失生母,再失养母。万岁爷再将殿下放在心尖尖疼,可他毕竟是心肠极硬的英主,不许宫里一切脏污沾到殿下,为此重华宫里一茬一茬的换人。
可这雷霆手段,只能让其他宫的人对殿下避而远之,重华宫的宫人则每日都战战兢兢,提着脑袋做事。恐惧之下,竟死死抓住殿下心软这点,哭求、哀告种种手段不一而足。
那时殿下才多大,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跑动几下,就有嬷嬷哀哭着跪下,求她不要跑,若是摔了老奴的命就没了。
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稍稍活泼了一点儿,就有人跪着哭着,可怜殿下小小年纪,被他们用性命逼成了木头人,堂堂嫡长公主,连踢个毽子都要躲在外面。
幸而遇到了萧娘娘。
和以前心软到近乎懦弱的样子相比,大宫女更喜欢侍候现在的殿下,更喜欢她去了永乾宫大闹后,面对着万岁爷的震怒,还能护下重华宫一众在永乾宫大打出手的宫人的决断。
在宫里,主子慈仁了未必全是好事,恩威并重的主子,才能让下人敬服,因为跟着这样的主子,她们才有前途。
大宫女能想到的事情,林政当然看得更清。
“福慧怎么大闹的永乾宫,你仔细说一遍。”
待福慧去浴房盥洗,林政拧眉问宫女。
宫女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长乐公主在永乾宫大闹淑妃的事情说出来,她口齿伶俐,说得甚是详细,林政听着听着,拧着的眉头渐渐松开,听得最后雪团为了护主一口咬在淑妃腿上,更是抚掌一笑,“是个忠烈的,本侯要好好奖励它。”
宫女见他兴致很高,笑容满面,胆子也大了,将后面淑妃等人说得话也都一一学了一遍,也亏得她爱听戏,脑子好使,记得清楚。
面上笑容不变,眼底渐渐寒凉了起来,福慧自己要为先皇后抱不平,淑妃偏要扯到萧娘娘身上,在安宁长公主别院,他见过那位新册封的淑妃,只看五官容貌,的确肖似先皇后,但这行事,暗藏阴狠杀机,陛下竟为她冷落了萧娘娘,这是丢了珍珠换了鱼目。
“林舅舅,你在想什么?”
福慧洗好了脸,见林政心事重重的样子,开口问道。
“福慧,舅舅想让你帮一个忙。”
小姑娘用力的点头,雪团儿摇着尾巴在她脚旁转来转去,甚是活泼,林政一直伤痛恼怒的心情突然一松,看着福慧的一日日长大,是这般美好的事情。
“宫里太后信佛,为了投她所好,一众娘娘们都笃信佛法,明光阁里供奉着她们抄写的经文。福慧,舅舅想让你想个法子,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将明光阁里她们抄写的经文,一人拿出一份。”林政今日进宫,本想趁着陛下不提防,猝然将那份伪造他字迹的册子拿出来,要他彻查六宫,毕竟距离阿姐病殁已经过了近两年,设此毒计的又是缜密之人,已扫清了首尾,他再查不出更多的事情。
可是,得知了陛下为了淑妃做的事情,林政敏锐的觉出不妥,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就算容貌长得相似,可习性喜好又怎会一样。更何况先皇后是尚书府的千金,自小在书香门庭,锦绣绮罗中长大,才养成了雍容气度,而这位淑妃,只是宛平城里一个落魄秀才的女儿,机缘巧合,见着了陛下,才得以入宫,断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地方和先皇后相似。
至于乌斯藏法王说的转世之事,林政隐隐有所闻,对此他嗤之以鼻,觉得是一派胡言,哪里是什么高僧,分明是妖僧。
但是,当局则迷。
陛下,分明是想要信了的,他对先皇后执念太深,为了那丝微茫的希望,几乎蒙蔽了双眼,任谁劝都劝会回来。
这种时候,他不敢贸然将阿姐的事情告诉陛下了,万一不慎打草惊蛇,让那躲在幕后之人警惕起来,他想要揪出那人更要困难许多。
所以,他只得迂回曲折的暗地里追查。
“林舅舅,是要她们亲手抄写的吗?”因为淑妃之事,福慧一夜长大,宫里不见血的争斗,原来她从未远离。
“除了萧娘娘。”
福慧认真的点了点头,并不多问,只是想起禁在咸福宫的萧姨,难过的红了眼眶,“父皇是个大笨蛋,萧姨那么好,他一直看不到,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这个孩子,真是一片赤子心肠,谁对她好,她心里记得,林政伸手揉了揉她的两个包包头,掌心不出意外的又带起一层绒绒的碎发。
“林舅舅,那些人只听父皇的,谁都不许进咸福宫,我很生父皇的气,不想见他,你去劝劝父皇,让他不要罚萧姨了,好不好?”
林政一直觉得萧娘娘是个难得的通透之人,又承过她的情,远的不说,只说阿姐的绝笔信,或许萧娘娘之前有所顾虑,没有交给他,可是,她终究还是给了他,这个人情他认。
“福慧,放心吧,萧娘娘那边我会注意的。”
此时林政虽然担心,但绝未想到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子夜时分。
萧青蕤睡得极不安稳,额头滚着冷汗,眼皮急速的颤动,裹在锦被下的身子紧紧缩成一团,突然,她剧烈一颤,像是断掉了呼吸一般,脸色惨白,“不,不,我不要死不”
胸口急剧起伏,从梦魇中挣脱,萧青蕤猛的坐了起来,双手环膝,下巴放在膝头,漂亮的桃花眸罕见的死寂空茫,似乎神智还被锁在那可怕的噩梦里。
“主儿,奴婢在这儿,别怕。”
守在外面榻上的半夏,心里压着心事,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里面一有动静,她瞬间惊醒,提着琉璃灯,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半夏连连唤了几声,才见自家娘娘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看了过来,她脸上还残留着梦中的惊惧,一张皎若明月的面庞上,密布着细碎的冷汗。
“主儿,醒了就没事儿,噩梦都是假的。”
“不”
萧青蕤嗓音嘶哑,逐渐清醒的神色上悲色愈重,小腹里的阴寒一股股的窜向四肢百骸无数经络,她甚至能感觉到血管里的血被这寒气一逼,越来越凝滞。
梦里,她又一次清晰的看到,跌落悬崖后,她血肉模糊、骨肉尽碎的模样。
她死过了一次,这条命是靠着天魔魅勉力维持的,天魔魅能重塑她的肉身,若她不能提供维持天魔魅的龙气,她的身体会不会再次?
想到梦里的惨相,萧青蕤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主儿,又冷了吗?奴婢再拿条被子来。”
半夏见她冷得发抖,担忧的看了看裹在她身上的两条锦被,转身就要再去抱一条被子。
“半夏,去备一桶热水,我想泡泡。”
萧青蕤摇了摇头,她的冷是深入骨髓的冷,是对性命即将不保的惧怕,再盖几床被子都暖不了。
“扶我下去。”
因太过惊悸,心跳噗通噗通,手臂绵软而颤抖,萧青蕤只得让半夏扶着下床。
“怎么了?”
不想,半夏扶着她突然僵住了,萧青蕤等了片刻,她还是一动不动,不得不打起精神出声询问。
“血”
半夏抖着唇,逸出破碎的字眼。
淡青绫小衫上,点着一点点鲜红的血渍,半夏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次冲击比上次还大,上次那件淡藕荷色寝衣,是她要浣洗时才发现的,那时血渍也干透,成了暗红色。可是这次不同,淡青绫小衫上的血渍还是新鲜的,鲜红鲜红的。半夏颤着手,摸了一块血点,指肚上染上淡粉的红。
这真的是刚刚流出的血。
“半夏,你说什么?”
萧青蕤没有听清,哑着嗓子问道。
“主儿我去倒热水去叫王姑姑”
半夏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慌主宰了她的理智,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跌跌撞撞的跑去王医女的房间。
素白的指尖在淡青色绫衣上飞舞,一颗颗盘纽被解开,犹豫一瞬,终于还是脱下这件小衫,淡青色小衫脱下,里面再无其他衣物,白嫩的肌肤,似玉雕琢而成,上面滚着细细碎碎的汗珠,在这夜色深寒里,颤颤而动。
这透骨而入的寒冷,萧青蕤顾不得了,她的眸光凝在淡青色小衫上的鲜红血迹上。
“血”原来刚刚半夏说得是血,原来她的梦不是醒了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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